陸離帶領的三百多人,終於在入夜前,趕到了藏兵洞。 槎山藏兵洞,其實就是一口天然洞穴。 隻不過洞口處用磚石壘了起來,隻留了一個側身才能通過的小門。 但內部空間足夠大,別說這三百多人,就是在來一千人,也完全塞得下。 要不然也不會叫藏兵洞了。 眾人一路爬山涉險早就累的遭不住了。 人剛住下,眾人便開始埋鍋造飯。 而陸離借著這個空擋,將曹節、嚴鋮、陸昭叫到了一起,商討著接下來的布置。 靖海戰事,瞬息萬變。 所以陸離要盡可能多做準備。 首先,陸離將三百人分成了三個百人隊。 陸離自己與曹節各領一隊,而嚴鋮因作戰經驗不足,所以與陸昭同掌一隊。 而三個百人隊組建後的第一個任務。 就是分散出去,盡可能熟悉槎山每一寸地形地貌。 最少要做到,每一個人都要比客場而來的偽軍清楚,哪裡有懸崖,哪裡有溝塹,那裡可以藏人,哪裡可以逃跑。 隻有這樣,這三百人才能充分利用到槎山的地利。 而陸離第二步要做的,是將當下困境與各隊頭領說明,並做出有利調整。 眼下最麻煩的是偽軍有五百甲兵。 在裝備上,敵我雙方差距巨大,這任誰都清楚。 想要抵消掉偽軍裝備上的優勢。 一是,借地勢之便,利用重甲步兵負重大行動緩慢的缺點,與之進行山地戰! 二是,要有趁手的兵器,最少是能夠能對重甲步兵造成傷害的武器。 “咱們就在槎山,地利我們有。” “可普通刀槍劍戟很難破的了步人甲,我們又缺少弓弩。” “上哪找趁手的兵器去……” 嚴鋮聽著陸離的陳述,免不了開口抱怨道。 為啥要來槎山,不就是為了對付偽軍的重甲步兵嗎。 可他們已經在這裡了,卻沒有趁手的兵器,這誰能不糟心。 “弓弩我們是沒有,但我們有鐵金瓜!” 陸離擲地有聲的開口駁斥道。 重甲也不是萬能的,刀槍難入不假。 但再重的甲,也怕鈍器打擊。 陸離離開尋山鄉後,陸家鐵匠鋪的爐火就沒有熄過。 七八名鐵匠連夜打製鐵金瓜。 在鐘伯給他們送糧草的時候,就已經把這批趕製的鐵金瓜帶了過來。 數量雖不夠三百來人人手一把,但每個百人隊分到五十柄鐵金瓜還是可以做到的。 “每柄鐵金瓜敬重足有八斤,完全能夠在近身的狀態下,錘死重甲步兵。” “但重點也在於此。” “鐵金瓜雖然可破甲,但器型短小。” “偽軍重甲步兵配備的是丈二長槍。” “若偽軍重甲步兵結成槍陣,隻有鐵金瓜在手的我們,怕是近身不得。” 曹節思考了片刻,然後出言徹底否定了陸離的說辭。 鐵金瓜殺傷力是夠,但實在太短了。 重甲步兵強的不僅隻是防禦出色。 所結槍陣,就是金軍騎兵,也不敢輕易沖陣。 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隻有短兵器的他們,如何闖的過長槍如林? “這世上就沒有破不了的軍陣!” “沒有優勢,那就創造出優勢!” 陸離冷著臉,擲地有聲的吼道。 他真是受夠了這個時代,受夠了人們總把失敗與就這樣吧,掛在嘴上說個不停。 這個世上,就沒有哪場戰爭是可以輕言勝利的。 大宋軍民不為自己爭命,何來勝利可言! 而陸離身上那份永不言敗的氣勢,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永遠也不會變! “額……” 陸離的咆哮,讓在坐的各位為之愕然。 沒有優勢也要創造優勢。 這句話讓眾人心中一震,特別是曹節。 眼中竟多出些許慚愧。 這句話居然是從一個少年的口裡喊出來的。 五萬青州軍包括他自己,直到戰敗的那一刻。 也沒有一人,喊的出如此有膽魄的句子。 陸離的情緒慢慢平復了下來,隨後對曹節繼續說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讀的是什麼兵書嗎?”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 “此戰法名為遊擊戰!” “顧名思義,是以小股部隊為主力,分散襲擾擊敵薄弱,在運動中消滅敵人的一種戰法。” “多在敵我雙方兵力懸殊,裝備差距巨大的情況下,有奇效。” “敵我雙方雖然戰力差距巨大。” “但隻要合理運用此戰法,我相信此戰必勝!” 這聲若洪鐘的聲音震懾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通過陸離接下來的講解,眾人頹廢的心裡終於萌生出了些許希望。 曹節更是眼中精光大放,激動的渾身顫抖。 心中大贊此戰法之精妙。 遊擊戰的精髓,突出的就是一個靈活機動,在運動中拖垮敵人消滅敵人。 而如何發揮出運動戰的精髓。 情報搜集與地形作業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陸離為何要將三百兵力分成三個百人隊? 又為何要手下這三百人熟悉槎山地形地貌? 為的就是要與偽軍在槎山進行一場輕步兵對陣重甲步兵的遊擊戰。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隻要我們把這十六個字牢牢記在心裡,並堅決執行下去。” “此戰必勝!” 陸離目光堅定的說道。 偽軍重甲步兵雖強,但輕裝作戰的陸離所部並不是沒有戰勝敵人的可能。 在山地間作戰,行動遲緩的偽軍甲兵,總會有落單的時候吧? 隻要偽軍甲兵陣型一亂,槎山三百人總有機會上去要上一口。 就算一次伏擊隻能咬死一個敵人。 咬上千百口,對於隻有三個營兵力的偽軍來說,就是損失慘重。 “此戰法可行!” “但要執行下去,恐怕難度不會小。” 曹節很贊同陸離的戰法。 但小股遊擊作戰,對兵員素質的考驗實在太大了。 讓上百人甚至是幾十人的部隊去襲擊數倍於己的敵人。 這本身就是極為考驗個人膽氣與團隊配合的。 他的二百青州軍殘部倒還好說。 與金軍在山林間周旋數月,有這方麵的經驗。 可那些義軍,真是不好說了。 “這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陸離隨手往火堆裡扔了根木頭,撇嘴笑著激將道。 “青州軍潰散並非是因戰敗,而是內亂所致。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青州兵變,我與兄弟們退進山林,後與金軍斡旋數月。” “上千人的部隊,如今就剩這二百人。” “你說我青州軍二百人,有沒有這個膽量?!” 曹節有些生氣的反駁道。 “你們不是潰逃下來的?” 此言一出,說的陸離為之一愣。 主動退出青州和潰逃可是兩碼事。 聽曹節如此說,他怎能不感驚訝。 “青州軍民與金軍血戰數月,何來潰逃一說?” “建炎元年,金軍大舉進攻青州。” “青州治下六縣,抗金陣亡的縣知就有三個。” “五萬青州軍與金軍大小數戰不曾敗下陣來!” “若不是青州軍內出了叛徒,將官王定兵變,殺害了逢原公。” “金軍能不能攻下青州城,還未可知!” 曹節說出這話時,幾度哽咽,心中更是不甘。 世人隻知青州軍潰敗,可有幾人深究過其中原因? 數萬將士血灑疆場,換來的卻是青州軍潰逃的汙名。 就連陸離這樣識大義的人,話語間都流露著對青州軍的輕視之意。 這怎能不讓曹節痛心。 “行不行,有沒有膽,那是戰場上爭來的!” “如果你真的不是一個逃兵。” “那就在戰場上找回自己的尊嚴!” 陸離冷眼看著失態的曹節。 他並沒有上前安慰,他也不懂如何安慰一名軍人。 他隻知道,戰場上失去的東西,那就在戰場上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