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相裡勤:你看老夫的頭,像不像馬蹬?(1 / 1)

章邯沒打算對王不疑解釋,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有親近到那種地步,願意將一些無關緊要的旁枝末節透露,也隻是為了震懾。   “趙氏三族既然要去為始皇帝守陵,那你便將他們的家產盡數抄沒。”   章邯:“抄出的金銀財物、糧食田契無需交給治粟內史和少府,這些東西我答應賞賜給將士們,不可食言。若是他倆有異議,就讓他們來找我。”   隻要敢來,他就敢借著這次機會,要求徹查治粟內史與少府中的賬目,斬下幾個狗頭來助興,也好出了這幾日憋屈的惡氣。   “唯!”   王不疑腰板挺得筆直。   有人撐腰就是爽。   昔日在趙高手下,他從來都是被人仗勢欺壓的那個,而今也該嘗嘗‘’仗勢欺人’的滋味。   正當王不疑打算退下時,章邯卻突然叫住:“你與你兄長王離相比,誰的軍略謀算更勝一籌?”   他並非想要挑撥離間、分化王氏權力,隻是在對月氏作戰之事上,想聽聽旁人的建議。   獨自一人考慮問題難免有局限,人多了共同出謀定計未必會高明,但可以裨補闕漏、集思廣益。   “族兄盡得武成侯(王翦)真傳,豈是我能比擬?與他相比,我好似皓月旁邊的螢火,相距甚遠。”   王不疑這句話中雖有誇張的成分,但卻是不全是謙虛,瞧瞧二人在官職上的差距便能窺出端倪。   “若是我不在鹹陽,給予你五萬兵馬,在關中發生異動時,能否牢牢守住鹹陽城?”   “即便有中尉(英布)的相助……”   王不疑以為這是在考校自己,思慮再三後才作出回答,可剛一開口就被章邯直接打斷:“英布、班景,我會一並帶走。”   手上難得有幾位可用之將,關鍵時刻不用,留著生崽嗎?   “這……鹹陽戍軍這些時日都是英布在整頓,下官驟然接手……”   “鹹陽戍軍我也會帶走。”   “???”   我,光桿將軍?   章邯敲了敲桌案:“我給留你五萬神武軍,盡是百戰餘生的老卒。”   神武軍?   王不疑愣了一瞬,旋即才想起神武軍是章邯之前率領的刑徒軍。   “若是如此,當有八成把握。”   他所顧慮之事,主要在於鹹陽戍軍中的關係網復雜,指不定就有哪位軍侯、校尉出自關中某個郡縣大族,想要策反極其容易。   若是能排除這個因素,守住鹹陽城不成問題,八成把握是平定關中異動的把握。   王不疑沒有多想,隻當是章邯將要在來年開春出關平定各地叛亂,而今提前做做好防備。   “好,我知道了!”   章邯點頭,心中有了計較。   等人一走,他便讓人給還未入關的神武軍以及函穀關送去命令。   一方麵催促神武軍加快行軍,另一方麵讓他們在路過函穀關時,留下人手接替關防,以董翳為函穀關守將,鎮守隘口。   ……   “多少?小子可敢再說一遍?”   尚方署內,老钜子的美髯又遭了殃,一口熱茶噴出,連在他麵前一臉無辜的謁者一同受罪。   謁者被燙得呲牙咧嘴,將被熱茶打濕的鞋脫下,看著眼前麵帶歉意的小老頭,一時間也隻能苦笑:   “尚方令,你沒聽錯,餘也並未表述錯誤。二旬之內,要尚方署與寺工署做出六萬雙這個、這個……”   “這東西叫馬蹬!”   相裡勤沒好氣地替他補充道。   “對,對,馬鐙!丞相言,除了此物,其餘物件一律停工。”   “六萬雙啊!六萬雙啊!他怎麼不把老夫的頭拿去給馬當鐙踩?”   相裡勤氣得吹胡子瞪眼,可心裡卻又不得不佩服章邯的籌算能力,六萬雙馬鐙、兩旬時日,這還真就快到達寺工署與尚方署的極限。   昔年始皇帝大好喜功,最喜鑄造這些物件,因此鹹陽城以及關中地區的官坊規模之龐大前所未有。   哪怕後來趙高弄權,可為哄住二世,滿足他的窮奢極欲,這些官坊的規模不僅未曾減小,反而越來越大。   章邯當年為少府時,對於這些肯定是心知肚明,稍加估算便能得到大概數值。   “這事老夫做不了主!讓丞相去同少府商議。”   謁者聞言,微微一笑:“不用商議,丞相有令,此乃軍國大事,如有人膽敢阻撓,可以試試他的寶劍是否鋒利!趙佞的血可還未乾,有不懼者,盡管上前以身試劍。”   願意跟大家慢慢耗,那是因為章邯不想破壞規則,畢竟西晉司馬家的例子擺在那兒,破壞規則的人大多沒有好下場。   可如果有人想在關鍵時刻拖後腿,那就別怪他直接掀桌子。   “少府,您可曾聽見?”   謁者目光微斜,笑吟吟地問道。   相裡勤還以為他在跟自己開玩笑,氣呼呼地轉過頭,卻沒想到少府還真就在門口。   這是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雅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見謁者將目光轉向自己,略顯陰沉的麵色卻在頃刻間如繁華綻放,強行擠出了一抹笑容:“這不是宦者丞嗎?為何成了替丞相傳話的謁者?”   沒錯,這個謁者正是畊。   “陛下臉傷未愈,命我替他與丞相傳話,協助丞相處理政務。”   畊之前雖說也是趙黨,可身份一直是不為人知的暗牌,二者之間自然沒有過交流。   兩人四目相對,隱隱間火花迸濺。   少府本想硬氣一回,可一想到那日在鹹陽宮前,章邯手持滴血寶劍擲地有聲的質問,心中就忍不住顫抖。   ‘而等畏趙高如虎,本將誅殺趙高,爾等卻敢屢屢蹬鼻子上臉。怎的,爾等獨懼趙高,而不懼本將?那趙高殺得爾等,本將卻殺不得爾等?!’   喝問聲仿佛驚雷,在他耳邊炸響。   是啊,人隻有一條命!   這些日子裡,章邯一直是忍氣吞聲,少府都險些忘記了那日鹹陽城外兵戈起、紫薇宮前血染地的紛亂場麵。   “少府令——伯佑,接令!”   “丞相與我說,少府您是識時務的傑俊。我竟然還不相信。而今一見,確實如此。   我到底還是目光短淺了些。”   畊裝作無奈的嘆了口氣,表情似乎還有些惋惜,而後說道:“畊尚需前往太仆、治粟內史處傳令,不能久留,還請二位恕罪。”   他正欲行禮告辭,卻聽見相裡勤開腔問道:太仆需出多少匹馬?”   “不多,三萬匹罷了。”   三萬匹還不多?   老钜子心理平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