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漸退去,天邊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三人終於在黎明前的昏暗光線中逃到了斷崖的邊緣,但濃重的哀傷籠罩在三人心頭。新垣康終於撐不住了,他全憑毅力堅持到現在,剛才的狂奔已經用盡了他的最後的氣力。而他的傷勢已經嚴重到無法形容的地步。每一次踉蹌的步伐都像是與死神的抗爭。 他的臉色蒼白,嘴唇乾裂,胸前的傷口仍在不斷地滲出鮮血。他停下腳步,依靠在斷崖邊的一塊巨石上,他抬頭看著逐漸明亮的天空,深吸一口氣,似乎想要將最後的生命力都吸入體內。 他轉頭看向月兒,眼中滿是慈祥和不舍。 “孩子…”老者用微弱而顫抖的聲音說道,“我知道,我已經……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忍受著胸口的劇痛,繼續說道:“記住,這斷崖邊…有一處我往日采藥時用的藤蔓。它…它很結實,可以承受住你們的重量。你們找到它,要…..要快,追…..追兵很快……就到……“ 月兒聽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她撲到新垣康的懷裡的身邊,緊緊抓住他的手:“爺爺,你不能離開我,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您的!” 老者輕輕地搖了搖頭,微微笑了笑:“傻孩子,生死有命……“說到這裡,老者的目光轉向林飛,原本已經渾濁的眼中閃爍著的光芒:“林少俠。我把月兒托付給你,希望你能互她周全,幫…月兒找到她的……親生母親……”此時,月兒的聲音更加顫抖而破碎,她的淚水已經濕透了新垣康的衣袖。 老者的眼角似乎也有淚光閃過,他努力地抬起手,想要拭去月兒的淚水,但最終卻無力地垂了下去。 “哇…..” 那一刻,月兒的哭泣聲更加撕心裂肺…… 站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林飛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失去隊友了,但不知為何,這次的感覺有一絲絲的不一樣,他的內心仿佛失去至親一般,有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他的胸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林飛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強忍住心中的悲痛,在斷崖邊尋找那根救命的藤蔓。經過一番搜尋,他終於在一處隱蔽的石壁旁找到了這根纏繞在石壁上,一直延伸到斷崖的底部的藤蔓。 二人對著屍體磕了三個響頭。隨後強忍淚水攀爬而下。 進過一番艱難的摸索,兩人終於成功地來到了斷崖底部。他們回頭望去,隻見老者的身體靜靜地躺在斷崖邊上,仿佛睡著了一般…… 二人在斷崖下找到一處山洞,林飛生了篝火,將月兒安頓後,少女經過此番劫難,雖然悲痛萬分,但畢竟是少女習性,已是疲憊不堪,不久便沉沉睡去,打起了秀氣的呼聲。 林飛趁著夜色又摸上了山崖,新垣康的屍體周圍旁多了很多腳印,想必是倭寇已經尋找到了此處,但並沒有找到那條藤蔓,便向別處尋找了。 林飛鬆了一口。看見老者的神情依然是如此安詳,仿佛睡著了一般。想必得道之人大抵如此,連死亡對於他來說也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回想起這些新垣康幫助自己療傷回復悉心照料的場景,心中不由得生出諸多感慨,新垣康為了守護諾言,隱姓埋名二十餘年,最後竟死於自己同胞之手,不經令林飛既敬佩又唏噓不已。 仔細一看,老者手中似乎捏著一個造型古樸的葫蘆,林飛倒出葫蘆之物,一顆顆珍珠大小的藥丸呈現於林飛掌中,約有十餘顆。乍一看去,宛如一顆閃爍著淡淡光澤的珍珠。它小巧圓潤,表麵光滑如鏡,仿佛經過精心打磨,一看就不是凡品。湊近鼻子一嗅,藥丸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香氣。這香氣既古樸又略帶甘甜,混了多種材料,晾是見多識廣如林飛一時也未能識得這是何種藥物所製成。 想是新垣康用盡最後的力氣想要塞給月兒的東西,竟不能。若不是自己又返回崖上,這寶物又不知何時能重見天日,落入何人之手?林飛心道。 這便動手堆了個土堆將老者埋在了這裡,入土為安。又拿木板刻了塊墓碑,上書“太醫新垣康之墓”,林飛將藥丸放入自己懷中,把寶葫蘆放在墓碑前,在墓前又磕了三個響頭,呆了半晌,因為擔心崖下月兒的安危,這才再次順藤蔓而下。 ..... 回到山崖下洞中,月兒依然熟睡中,她半低著頭,一手枕著墻壁,想必是前一日的突出重圍讓少女消耗了太多體能。跳動的篝火將本來不大的洞中烤的有了一絲暖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緊張了一天的林飛也漸漸有了睡意,他瞥見一旁的月兒,想起二人之前的生死與共的種種。 少女熟睡時的表情宛如一幅寧靜而柔美的畫卷。她的臉龐在篝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柔和,仿佛被一層淡淡的光暈所籠罩。微微閉合的紅腫的雙眼上,是那纖長而濃密的睫毛,它們安靜地覆蓋在眼瞼上,像是兩把小扇子,輕輕扇動著寧靜的氣息。跳動篝火的光線從她的發梢處映出,或明或晦,顯得有一絲調皮嬌憨又有一絲嫵媚。 她的呼吸均勻而輕盈。小巧的鼻翼隨著呼吸輕輕翕動,顯得可愛至極。嘴唇微微張開,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仿佛在夢中品嘗著什麼甜美的滋味。 那安詳的麵容上,被篝火烤的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紅暈,宛如初綻的桃花。在篝火的映照下,宛如一塊無瑕的美玉。 月兒仿佛知道有人再看他一般,皺了皺秀氣的眉頭。林飛趕緊做賊心虛般的轉開自己的視線。 平靜之外,林飛心中似乎也升騰起一些若有若無的異樣感覺。 林飛想到新垣康臨終的托付,心中卻又沒來由的一緊,“為今之計,還是盡快返回京城,查明這夥倭寇的來歷,但是自己目前已是被通緝之人,對之前的記憶又不甚清楚,京城經過如此變故,也不知道自己之前的故交是否還健在,是否還認識自己?如此貿然入京肯定若被發現,肯定是殺頭的罪,到那時月兒孤苦一人自己又有和人可以托付呢……”林飛胡思亂想了一會,千頭萬緒下,來不及細細咂摸其中滋味,不久便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