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城內。 天空中烏雲密布,狂風卷起街道上的塵土將街道兩旁的貨鋪旗帆吹得冽冽飛舞。 一家酒樓門口。 一名衣衫襤褸頭發臟亂的小乞丐,畏畏縮縮的趴在酒樓門檻角,枯瘦的小手趴著門框,探著臟兮兮的腦袋,窺探著大堂裡酒桌上客人吃剩下的飯菜。 店小二也沒有轟趕。隻是酒樓掌櫃點時不時抬起看算盤的腦袋望上一眼。 一桌客人吃完剛邁步走出酒樓大門,小乞丐瞅準了時機,沖到了桌子旁,臟兮兮的小手抓起桌上客人吃剩下的兩半饅頭,一邊將饅頭塞進了嘴裡,一邊將另一個塞進了小小的懷裡。 含著饅頭轉過飛快的跑出了酒樓大門,頭也不回的朝街道盡頭深處跑去。 這時,天空中一聲驚雷響起! 轟隆的雷聲嚇的慌忙奔跑的小乞丐腳下一絆,含著半個饅頭的腦袋,狠狠的撲倒在了地上。腳上一雙破了洞的舊布鞋也摔落在了一旁。 天空開始淅淅瀝瀝的落起了雨。 雨水灑落在衣衫襤褸的小乞丐身上,小乞丐緩緩爬起身,摸了摸隻被半截布丁褲遮住的膝蓋。抬起沾滿灰土的手臂,擦了擦布滿眼眶的淚水,又抹了抹臉上的泥土,扭頭撿起身後掉落的破布鞋,一瘸一拐的朝著一旁屋簷走去。 雨開始越下越大! 大雨將整個和州城都籠罩在了雨霧裡。 衣衫襤褸的小乞丐躲在屋簷下,手裡握著半個沾滿泥土的饅頭,往身上滿是布丁的衣服上擦了擦,將饅頭又藏進了懷裡。 屋簷下,小乞丐迷茫的盯著籠罩在雨裡的街道盡頭… 就在大雨落下之前。 一處小巷中,一名身穿著華服長袍,頭上戴著垂巾帽的男子,身後跟著兩名隨從,來到了一間屋宅外。 抬起頭看了眼烏雲密布的天空,又看了看巷子左右。身穿華服長袍的男子將手一揮。跟在身後的兩名隨從朝著一間屋門的大門踹了進去! 屋內的一床榻上,躺著一位滿臉憔悴的婦人,婦人頭發散亂,臉色蠟黃,嘴唇帶著些病態的蒼白。 一聲驚雷響起! 驚醒了昏睡中的婦人,婦人緩緩睜開眼睛,渙散的眼神著急卻又無力的找尋著屋內。 “彩兒…” 婦人微弱的呼喚了一聲,又無力的閉上了眼睛,悲涼的回憶湧上了心頭… 自己本是梁家的掌上女,隻因愛上秀才書生徐秀郎。問這世間情究竟是何物?酸辛苦甜隻有自己品嘗。 當初執意嫁給相公徐秀郎,從此再未踏進娘家門。 相公十年寒窗苦讀,隻為求取功名。自己也十年如一日挑燈引線,隻為了家裡柴米油鹽。 奈何上天沒有眷顧,相公十年的寒窗苦讀終究落了榜。 從此開始一蹶不振,整日留戀在花樓和來往酒坊,最終走進了賭坊,家裡也早已經沒有了以前的模樣。 家裡值錢的飾物都被徐秀郎拿去變賣了銀兩,散在了花樓和賭坊。 幾天前,縣衙派人來告知,自己的相公把家裡的這座屋院抵押了銀兩,輸在了賭桌上。相公在對賭的時,一時氣血上湧,猝死在了賭坊桌子上。 最後家裡連給他買口棺材都湊不出銀兩,衙役隻能將他扔到城外亂葬崗… 婦人回想到這兒。 兩顆渾濁的眼淚無聲的滑過她布滿皺紋的眼角,滑落在了床板上… 自己病了,渾身上下使不出一絲氣力,連腦袋都時而迷糊時而清醒。 徐秀郎的猝死自己的心中沒有了太多的悲傷,這些年他在自己的心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自己也可能快離開這個世間了。 隻是,每當她想要也撒手人寰時,總會想起那個仰著小腦袋,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天真無邪的叫自己娘親的女兒。 僅存的那一點希望又一次次喚醒了想要沉睡的婦人。 她放不下那個叫自己娘親的女兒,放不下那個叫彩兒的女兒。 那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心頭肉。 這時。 院裡傳來被人踹開大門的聲音。 一名身穿華服長袍,頭戴落巾帽的男子走進了院中。站在院中打量了一眼院內和房屋,使喚著身後兩名隨從,朝屋門走來。 又是一聲房門被踹開的聲音。 躺在床板上的婦人,艱難的扭過頭,渙散的眼神望向了進來的三人。 華服長袍男子走進了屋,抬手拂了拂麵前掉落的灰塵,望著床上躺著的婦人開口道: “你徐秀郎的妻子梁氏?” 說著華服男子從懷裡掏出一張畫著押的文書,朝著床上躺著的梁氏晃了晃接著道: “這你相公生前將這座宅子作為抵押從我們賭坊借的銀兩借據,一共一百兩銀子,還有這宅子抵押的畫押文書,這房子現在是我們賭坊的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現在過來收走…” 說完,華服男子手一揮,身後兩名隨從走向前,看了一眼躺在床的梁氏,愣了愣。 躺在床板上的梁氏蒼白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眼淚再次滑下滿是皺紋的眼角… 華服男子見兩名隨從呆愣著不動,有些惱怒道: “你倆兒還愣著乾什麼!養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把她給我抬出去,找個墻角放著,要下雨了,別給嗆死了。到時候又得通知衙役…” 兩名隨從隨即毫不猶豫抬起床板上昏迷的梁氏走出了屋門,抬著朝著大門外走去… 華服男子沒有多作停留,轉身走出了院門,從懷裡掏出一把銅鎖,鎖上了宅子大門,朝著巷外街道上走去。 兩名隨從抬著梁氏來到小巷中,前麵一名隨從左右晃了一下開口道:“我說麻子!這人放哪兒呢?這天兒馬上要下雨了,別真被雨水給嗆死咯!” 後麵一名隨從被前一名拉著左搖右晃開口罵道:“你晃個毛球啊!掌事的讓咱找個避雨的墻角放著,你個記吃不記事兒的東西!” 前麵抬著梁氏的隨從扭過頭,回罵一句:“老子不就昨晚贏了一兩銀子嘛,學著掌事兒的罵什麼人吶!” 隨從抬頭望了眼即將下雨的天空,左右看了看,望著不遠處一間院墻延伸出來的房簷,兩人抬著昏迷的梁氏朝著房簷下走去。 “走了走了!回去老子還得把昨晚輸的一兩銀子給贏回來…” 兩名隨從放下床板上昏迷中的梁氏,嬉鬧著朝走出了巷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