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工，快放假了，下班去米西一下呀？” 　　“不了，你們去吧，我手頭這個項目正在驗收，還是得盯著。” 　　辦公室的氛圍組組長李工笑了一下，又樂不可支的打趣道：“今兒個難得趙女神賞臉，願意和我們去擼個串，你不去可惜了。” 　　說罷，他滴溜溜亂轉的眼睛瞥見桌麵上的金屬火機，李工順手抄起撥弄了兩下，把火機舉至胸前，目光透過搖曳的火光看向王工， 　　“等這個年頭假放完，她可就要外派到國外去了，據說那邊的項目來頭很大，沒個三五年可回不來。” 　　“嗒嗒”，王工敲擊兩下鍵盤，靠著椅子往後仰，對著倚在自己辦公桌旁的李工道：“咱們集團還有外派這個說法？”，抄起桌上的煙盒晃動兩下，王工下意識皺了下眉。 　　“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們集團不在外設立分公司，但是可以跟國外交流學習呀。你懂吧？”深深打了個哈欠，又摸了摸自己挺起的肚子，李工又跺了跺有些站累的腳。 　　王工把空煙盒丟進垃圾桶，熟練的拉開抽屜拿出一條煙，“我不懂。” 　　“嘖嘖”李工瞅了他兩眼，“跟咱們集團規模差不多的，不會邀請我們去交流，比咱們集團規模小的，又配不上跟我們交流。” 　　他接過遞過來的煙，又道：“說是交流學習，實際上就是去幫人家做項目的，名義上是免費的，可免費的才是最貴的！你懂了吧。” 　　“噢..”王工嘴裡含著煙，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又把已經堆滿煙頭的煙灰缸清空，不輕不重的放回原來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我在想上麵怎麼選了她。” 　　李工跟著深吸了一下，摸了摸自己乏善可陳的地中海，心滿意足道：“她主動申請，這不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了嘛。” 　　隨著電腦三分鐘自動熄屏，黑色麵板中反射出一個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中青年男子，“行了，不跟你嘮了，他們還在下麵等你吧？等下人家可要說遲到的買單了。” 　　“這條煙給你了，帶給兄弟們吧，今晚吃好喝好，玩得開心。” 　　放下貴重的火機，李工接過煙往懷裡一揣，心中暗嘆，成年人果然不講愛情，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推開辦公室的門，李工揮揮手：“先走了啊。” 　　隨著走廊的腳步聲遠去，辦公室又變得安靜無比，隻餘留天花板上細微的抽風機的聲音。 　　王工注視著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在想和趙思思趙女神的過往雲煙，還是思考過年回家給老爺子帶什麼禮物。 　　良久，辦公室內響起一聲嘆息，他敲了下鍵盤打開電腦屏幕，鎖屏界麵上顯示的是一個小女孩，約莫四五歲的樣子，眉眼含笑，雙手捧做花的樣子托著下巴，樣子十分可愛。 　　電腦右下方顯示的時間是4040年2月5號，一個堪稱奇跡的時間，或許藍星有意識的話，也會驚訝於自己這顆星球居然能承受百億級的人口，竭盡幾十億年的資源供應這個龐大的族群，而沒有被人類打得分崩離析。 　　“砰！” 　　可憐的抽風機被一腳踹開，一道人影掠下，破碎的扇片在地上轉了幾圈後無力停下，一個全身被黑色裝備包裹的人站定在地麵。 　　沒有防備麵部信息的意思，黑影人揭開了頭套，長長呼了一口氣，惡狠狠道：“你知道的吧，你知道這是違建對吧！卓遠集團竟然把空氣過濾管道改成吸煙室的抽風機？你們就不怕上級部門定期核查嗎？” 　　滿臉兇煞的惡漢就這麼突兀的站在了王工麵前，無視了王工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嘴和茫然的眼神，他攤了攤手。 　　“好吧，看來卓遠對集團員工的安全意識和緊急危險應對措施培訓的不是那麼到位。按照你們的應急手冊，你應該在見到我的第一時間啟動桌底下的通知按鈕。” 　　拍了拍腰帶上的某個小零件，“不過好在既然你沒有這麼做，那麼我也就不需要用這個小玩意讓你失去身體行動能力。” 　　“你想要什麼？” 　　“不錯，至少你沒有喪失語言功能和思考能力，不得不說，你讓我省去了很多功夫。” 　　“不過，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請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可以嗎？” 　　黑衣男子拉開了辦公桌對麵的椅子，在坐下之前說到：“可以嗎？” 　　“呃，請坐，可以的。” 　　“不，我是指我的上一句話，盡管卓遠的員工和安全係統並不匹配在外界的聲名遠揚，但我是個講道理的人，我也遵守做事的規矩。” 　　“好的，好的，請問。” 　　“謝謝，那麼我就開始了，姓名？” 　　“王用。” 　　“王工你好，年齡？” 　　“33。” 　　“唔，當我拿到你的資料時，我還以為你會是一個禿頭，或者發際線很高，缺乏睡眠和鍛煉的中年社畜。” 　　“你看上去更像一個鋼琴家，你的手還挺好看的。” 　　“呃，謝謝。” 　　“謝謝什麼？” 　　“嗯..謝謝你的，呃，誇獎。” 　　“你的工作內容，職稱。” 　　“卓遠集團研發工程師，工作內容指的是哪方麵？” 　　“算了，像你這樣經歷豐富又拿得出真材實料的成果的科研員還是挺少的，應該沒有重名的或者能代替你的角色。” 　　“卓遠集團在三年前啟動了一個關於人體意識和靈魂增強的雞肋研究，目的是提高人類軀體的控製力，盡管短期內完全沒有延伸應用，並且對相關意識與身體的領域麵臨的關鍵問題沒有幫助，但你是這個項目組的組長對吧。” 　　“是的。” 　　“那麼請你現在講講，你對這個項目的逆研究的看法吧。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 　　“現在嗎，在這裡？” 　　“對的，稍等，我開一下儀器，好了，現在你可以開始了，我們的專家會和你展開線上討論的。” 　　“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那麼請你通俗一點，我們的專家可以自行得到實驗數據並驗證你的觀點的，所以不必描述的過份具體。你有五分鐘時間。” 　　“好的，這個項目的研究是增強人的意識強度，以便更精細的控製身體，而逆向研究的方向則是嘗試削弱人的意識強度，但這顯然不是一個有益的研究方向，所以我理解的逆向是：如何在不需要考慮身體控製，甚至脫離身體的情況下，維持甚至增強意識強度..” 　　對麵的人似乎有些失望，他的手指下意識搭在腰帶上，應該是想著接下來如何離開。 　　“如果意識強度增加了，對於思維本身有什麼好處？”，經過軟件合成混淆的機械音從設備上發出來，也讓黑衣人的手停頓下來，轉而交叉抱在胸前。 　　“如果真正意義上的脫離了軀體，我認為其實和死亡的情況是相似的。人會失去意識，或者說無所寄托的靈魂就會消散。” 　　王工似乎沒有聽到，繼續著自己的陳述。 　　“那有沒有辦法不讓它消散？”合成音再次試圖打斷他。 　　“我很抱歉，對於難以觀測的存在，談影響和控製這個存在都是荒謬的。” 　　“你還沒有回答上一個問題。” 　　“嘶..”，王工看向黑衣人，“抱歉，我能來根煙嗎。”，“請便。” 　　“嗒”，清脆的金屬聲響起，煙絲開始燃燒，隨著吸氣發出忽明忽暗的光亮。“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你想要通過增強意識來保證將死之人的存活嗎？” 　　“但是，將死之人的身體已經很弱了，伴隨其中的意識也微乎其微，即便我的研究能夠讓他在物理機能消失殆盡的情況下，持續保持回光返照的狀態，這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如果你們要的是一個意識本身在正常狀態的人，能夠在一種特定的情況下不再接收身體的信號情況下，繼續獨立存在..我想我知道你們要什麼了。”黑衣人眼睛瞇了瞇，感覺到眼前的王工似乎沒有想象中的簡單。 　　“你們應該了解我的研究成果，人是可以自己催眠自己的，而我想要實現的就是在意識增強後，可以實現對軀體的催眠，讓身體產生激活反應..” 　　“而你們想要實現的目標，隻能通過意識增強，增強後需要催眠的不是軀體而是意識本身，先不談能不能做到，催眠本身是需要機製的，需要有一個媒介物，通過判斷它的狀態來開始催眠和結束休眠。” 　　王用自信的笑了笑：“而我的研究在意識催眠這個方向上絕對位於國際前列。” 　　“那麼如何在保證脫離軀體的情況下，給意識提供一個媒介物呢。” 　　“還是那句話，對於連觀測都做不到的事物，何談影響呢..除非..”，王用深呼一口氣，渾濁的氣流讓對麵的黑衣人不自覺瞇了瞇眼睛。 　　“除非把條件放寬，讓軀體與意識殘留一絲聯係，而又要讓意識默認無法聯係軀體，至少要做到封閉全身知覺的程度。” 　　“腦神經切除？不，不對，超出聯合組織禁令的全身機械改造？讓機械自動催眠，僅保留一條控製指令怎麼樣，不，不行，太難基於這條指令執行催眠，也很容易意外解除。而且我知道你們的目的，你們肯定是要反復啟用軀體的…” 　　“如果保留一條感官神經，同時隻激活相對應的極小腦部區域進行信息傳遞和感知，同時又阻礙該區域向其他部位發出神經反應怎麼樣？” 　　“這條神經必須足夠細小又足夠敏感，不能是疼痛，意識很難對疼痛分級，而且每個人的疼痛感知是不一樣的，一旦催眠的時候感知混淆，設立了一個極高的閾值，那可能疼死也不會再醒來..剩下的就隻有..” 　　“冷凍！”王用和遠程聯係的未知專家異口同聲道。 　　“人體對全身各個區域都有溫度感官，如果僅保留極小的一條神經用於感知溫度，找書苑 www.zｈaoshuyuan.cｏm 同時阻絕收到信號下一步的反射，再加上絕對冷凍技術本身對於軀體的保存功效..”，指間的煙已經將將燒到末尾，隻剩下較硬的煙嘴部分。 　　“你們的研究加上我的，搞不好真的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人體冷凍技術啊，老美！”王用說到末尾，突然爆嗬一聲，同時將手中的煙頭朝對麵彈出。 　　“砰！”王用一隻手抓起火機往桌子上用力一撐，腿就像鞭子一樣甩向對方。 　　黑衣人在聽到“老美”這一瞬間就意識到事情不妙，剛準備放下抱起的手臂向腰間摸去，就看到煙頭在空中飛速旋轉到了眼前，還帶著因風壓劇烈燃燒產生的煙氣。 　　下意識一瞇眼，腹部就傳來了無法抵抗的劇痛，隨後椅子就因為無法支撐巨大的力道而破碎，黑衣人摔倒在地，背部傳來的沖擊和豐富的經驗讓他下意識想翻滾躲閃接下來的攻擊。 　　“會死，別動！” 　　剛翻了半個身的黑衣人感受到金屬抵在喉間的涼意，這該死的感知溫度神經！在王用說出“會死”的時候還不以為意，脖頸間的高纖維彈性防護豈是兒戲？ 　　然後“別動”兩個字則真正讓黑衣人感受到了恐懼，不知道什麼時候火機變成了金屬刀，在劃破他的防護時，甚至沒有發出刺耳的摩擦對抗聲，就像吹毛斷發一般穿透了過去。 　　他確實不能動了，再動恐怕會失去他的生命。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看向王用，“鋼琴家的手很穩的，你最好小心一點..”淡淡的語氣中吐露出了對局勢的絕對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