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家人匆匆告別之後,留給王庸緬懷傷感的時間並不多。 他所在的艦船此刻已逃逸出了藍星的地心引力,而下一步的操作需要聯合集團的各總指揮官授權。 光影交錯形成的全息投影在他麵前展開,上麵顯示出了一個三維立體的地圖,同時還有數不清的密密麻麻的小點。 “華夏卓遠集團遠征軍總指揮官請求通訊。” “信號檢測中,通訊已加入。” 一個個代表著聯合集團最高級別的頭像出現在屏幕上,查爾斯·威爾遜也在其中。 “王總指來了,再等利博蒂和伏特重工那邊上線就可以開始了。”分屬各集團的總指揮官和副手們向王庸打著招呼。 不多時,人員全部到齊,查爾斯看著神情嚴肅的安德烈·瓦西列夫,伏特重工總指揮官,和李維斯·米勒,利博蒂總指揮官,想起了王庸前兩天說的趣事,差點笑出聲來。 李維斯看著全部就位的人員,點點頭,正準備開口道:“那麼我們現在..” “到齊了,我們開始..”安德烈卻剛好一起開口說道。 撞車了發言頻道的兩人一時間沉默不語。 “噗嗤..”查爾斯不小心笑了出來,最後光速閉了自己的麥並且神情嚴肅,假裝無事發生。 王庸有些無奈的看著忍俊不禁的其他人,毫無疑問查爾斯慷慨大度的把那個笑話分享了給其他人。 他敲了敲桌子:“現在我正式提議:啟動第二家園第一階段,整編艦船與遠征軍,開始授權。” 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在場的所有人都提交了通過按鈕。 機械合成音響起:“授權通過,啟動預設方案,請等待艦船對接。” 下方顯示出了進度條的同時,王庸眼前的全息投影也隱隱約約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小點在向著四座總艦船靠攏。 實際上這些小點都是在前幾天陸續發射的第三批遠征艦隊,也是規模最龐大的一批,總計人數約三百萬,也因此得分散成上千艘小中型艦船分開發射。 而為了對抗航行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引力影響,工程師們給出的解決方案是在近地太空中像拚積木一樣組裝起來作為一個整體保持一致性。 宇宙太過於龐大,盡管在第二家園計劃中會累積發射超過千萬人次往各個方向探索,並且在未來每年都保持一個均值人數發射,人類也無法填塞宇宙的億分之一。 而之所以第三批次作為總部隊集合了如此之多的人員,也是因為人類需要向著更遠更深的目標前行。 隨著離藍星的距離越來越遠,和藍星的資源總量限製,實際上在沒有對外公開的秘文中,第三批次總部隊本身就是人類的第二個家園。 信號傳輸的限製導致在總艦隊離藍星過遠的情況下,無法抵抗太空中各種各樣的乾擾,難以將有效信號傳回藍星。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總艦隊在太空中找到了第二家園,先在新的星球上休養生息,開發資源,然後再重新建立與藍星的通訊。 又或者,在宇宙中遲遲找不到第二家園而毀滅。 隨著密密麻麻的小點與各自的總艦完成對接,四座總艦也開始緩緩靠攏,並最終整合為一艘巨大的總艦船。 “艦船對接已完成,艦隊整編序列中,請指揮官下令。” “以太陽係為中心點,建立絕對坐標係,並生成艦隊所在位置的動態坐標。” 在太陽係中,藍星由於公轉,會導致自身坐標位置的不斷變化,而對於整個太陽係而言,在更廣袤的宇宙中,太陽係的整體位置也會存在移動。 “坐標已生成..”係統傳來了提示音。 “計算預案中的航行軌道。” “航行軌道已生成。” “啟動!”x6 隨著六名總指揮官的批準,承載著人類最高智慧結晶的艦隊向著遠方駛去。 之所以是六名總指,是因為卓遠,利博蒂,伏特重工的總指以外,深耕集團的總指共有三個,即查爾斯英總指,法蘭西總指揮官和原先的歐盟選出的總指揮官。 在可控核聚變的推動下,艦體的各處位置噴射出轉換後的能量,驅動著艦船開動起來。 在這個宇宙中,藍星上的人類或許能從物質粒子中獲取源源不盡的能量,但卻很難把這些能量轉化為想要的物質。 盡管藍星上的物質總體上是循環生生不息的,但是消耗掉的物質卻需要成千上萬年的時間才能再生。 而高數額的人口卻難以找到這個平衡點,更別提人類活動給這個生態係統帶來的沖擊和破壞了。 在艦船啟動後,王庸來到了自己的冷凍艙前,還是不禁感嘆這項黑科技的實現。 宇宙中的超低溫大幅減少了維持絕對冷凍溫度所需要的能量,而一根根人體凍結後的冰塊又能很好的避免了在失去重力後的骨質疏鬆。 仿佛這本就是人類冥冥中遲早要踏上的路線。 王庸打開了冷凍艙,也打開了在這艘總艦上屬於華夏卓遠集團遠征軍的通訊頻道。 “各編隊向我報道。” “卓遠第1集團軍全體就位!” “第2集團軍全體就位..第10集團軍就位!” 隨著全部華夏卓遠集團遠征軍的就位,王庸肅立著看向攝像頭,他的頭像也隨之投影到每一個遠征軍戰士的身前。 “敬禮!”王庸是上過戰場的軍人,他的身姿挺拔,敬禮的手宛若鋼筋水泥,他大聲說道: “全體都有!我宣誓!” “我誌願加入華夏卓遠集團遠征軍,忠於祖國,忠於人民,為藍星人類的未來而戰..” 念完誓詞後,王庸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 “禮畢!聽我口令,全體進入冷凍艙!” “現在下發溫感單元序列密匙。” 隨著十個集團軍,百萬華夏軍人進入冷凍艙,並且示意已經熟記密匙之後,王庸麵前的按鈕也轉為綠色。 走完這些流程並不難,甚至可以說很簡單,但卻是無數人在前前後後忙碌了一年所做的預案充分的保證了一切順利。 “睡個好覺,同誌們。”說完,他按下了按鈕,也代表著全體人員進入了冷凍狀態。 隨後,他自己也進入了冷凍艙,設定好程序後開啟了冷凍,隨著失去對肉體的感知,一種溺亡的感覺也浮現出來。 增強過後的意識並沒有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也沒有像死去之人那樣渙散。 王庸作為意識烈度達到I級的少數存在,甚至能隱隱約約的看到自己的軀體,盡管像是近視了幾千度那樣模糊。 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敢耽誤,快速的進入意識催眠狀態,過渡到冷凍休眠。 十年後.. 在冷凍艙中的時間過得飛快,就像是睡了一覺。期間王庸每年都會醒來一次給家人錄個像拍個視頻,也會查收來自藍星的通訊消息。 不多談時間的差異性和信號接收的間隔,在這十年間,總艦體已經完成了最終的加速,到達了一個相對安全的高速航行狀態。 二十分之一的光速,代表著這段時間裡總艦已經航行了二分之一個光年的距離,約等於三萬個天文單位,也即是三萬個從藍星到太陽的距離。 換算成赤道距離的話,大概是繞藍星赤道一億圈的距離。 真是遙遠啊,這樣的感慨相必會浮現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隻是睡上一覺,再醒來就已經身處其他星係的錯亂感還是會讓人心生感慨。 “快點兒吧,我等到花都謝了!” 麵前的顯示屏傳來了查爾斯的呼喊,是的,在無邊無際的航行中,即便是總指揮官們,在清醒的時候也難免得找點樂子。 畢竟高度的人工智能已經幫他們省去了不少麻煩,而真正需要他們做出決策的時刻還未到來。 王庸看了看查爾斯出的牌,單走一個2,還剩四張牌,毫無疑問,一定是四炸。 “王炸。” “要不起。” 查爾斯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英式紅茶,愜意的靠在椅子上,在他看來,王庸還有十七張牌,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一手出完。 “飛機~” 哼,飛機又如何,撐死了出十張牌。 “查爾斯,別喝了,快點給我轉賬!” 嗯? 查爾斯瞪圓了雙眼,隻見屏幕上顯示著: “JJJ-101010-999-88-77-66” “謝特!作弊,這一定是作弊!邱氏集團的人工智能一定給你這個女婿開了後門!” 查爾斯好一陣大呼小叫,然後才悻悻的轉帳給了王庸。 盡管已經輸給了王庸很多,但是他也不太在意,離開了藍星以後,銀行帳戶上的數字似乎真的就隻是數字了。 畢竟沒有誰真的會覺得,在找不到第二家園的情況下,還有機會用上藍星的貨幣。 就算是找到了,到時候也勢必要建立一套全新的社會經濟體係,原先的貨幣是否還有效都是個未知數。 再說了,以他們這些人的身份,真到了那個時候,相信沒有什麼是需要自己出錢的。 “王庸,其他人都在乾嘛?隨著距離越來越遠,每年能收到的通訊信息越來越少了,每次蘇醒都顯得有些無聊。” “安德烈應該在抓緊時間喝酒,他還得趕在休眠之前把酒精排掉,否則伏特重工的總指揮官因為醉凍身亡就太可笑了。” “那我猜李維斯是不是在和他的那個美女副官暢談人生理想?” “那我就不知道了,艦隊係統能告訴我安德烈又取了一瓶酒,但是沒告訴我李維斯有沒有用計生工具。” “嗯,確實,或許他沒有從係統中在倉庫調用,有可能是他自己帶了一些,嘿,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用..” “嘿!查爾斯,我們都是文明人,有些話知道就好,不用說出來的。” 王庸不是個古板的人,他也會在跟朋友們閑聊時說葷段子,隻不過他此刻沒心情聽查爾斯描述下去,就是為了遏製住自己腦海中即將想像出來的粗俗畫麵。 “好吧,不說了。”查爾斯頓了頓。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解決生理需求的途徑有很多嘛,可以..” “查爾斯!” “好吧好吧,可惜了,我之前還想著在航行期間能夠向你請教華夏功夫的呢。”他攤了攤手,不無遺憾的說著。 “沒辦法,總艦船一旦駛離藍星,擁有最高指揮權限的總指揮官就不能互相見麵了,畢竟人心難測,誰知道我們會不會互相捅對方一刀呢。” “我想不明白圖個啥,爭奪權力,在這烏漆嘛黑的宇宙中?” “不,我們已經承平太久了,你無法想象極端分子的心理,而有時候隻需要一些誘因就有可能引爆出來。” “嗯,你們華夏的象棋規則就是將帥不能相見,王不見王,對吧。” “反正不能見麵不妨礙線上會議辦公,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歐了,回去睡覺了,你忙吧。”查爾斯揮了揮手,準備下線。 “這麼早?” “咳,航行中因為長時間長距離導致的心理問題隱患需要及時解決,我可不想像古代尋找大陸而在海洋上漂泊太久的船員一樣失去理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說人話。” “我要解決的問題就是李維斯正在解決的問題。”查爾斯麵無表情的吐出了這一句話,看來優雅的英國紳士可以放肆的取笑別人,卻也很難在涉及自身的時候保持坦率。 “好吧,我的錯,不該問的,拜拜。”王庸舉起了手作投降狀,隨後通訊儀器也隨著關閉。 看了看時間,王庸看向桌上的照片,照片用金屬框固定在上麵,防止失重的時候漂浮起來。 照片上是王庸和邱安吉還有瑤瑤的合照,類似的照片還有很多,有王老爺子的,有父母的,還有自己去看過的一些風景。 他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想起自己離開時的小任性:“既然指揮官之間不能見麵,那我當然也去不了吸煙室,因此,我要求我的房間改造成允許抽煙的結構。” 當時滿臉苦澀的邱家科研人員看著他這個總指揮官,撓了撓自己掉光了頭發的光頭,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自己的請求。 此刻回憶起來,王庸不由的搖頭輕笑兩聲,用手指摩挲著照片,十年時間,瑤瑤也差不多長大了,邱安吉在拚命的保養之下到也還好,沒有變得很衰老,隻是神態滄桑了許多。 盡管王庸的一生才多走了十天,藍星卻已經過去十年,度日如年,他將最新的一條影像定格後與桌上的照片相比較。 嗬,我們無懼黑暗中行走,隻因為心中仍存有光明。 長呼一口氣,王庸將千頭萬緒與這廢氣從艦船的空氣過濾係統中排出,隻是這一次,卻不會再有人從排氣管道跳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