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 　　“穿越而來的第2000天，我從菱鎮拉了一車煤炭返回小印鎮。這是個大單子，煤炭總共有1200噸，如果找別人運輸的話需要一整個車隊。好在我的啟航號本身是一輛基地車，靠著它能接到不少這種單子。”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傍晚我就能抵達小印鎮。有了這筆錢，我就能去購買更好的部件，接更大的單子。” 　　“這些天我總感覺惡心。等回到小印鎮，我得測一測體內殘餘的核輻射。看來我確實在荒原上待得太久了。” 　　“這幾天的沙塵暴好像變強了，原本還能勉強看見太陽的輪廓，現在不開車燈的話全天都伸手不見五指。媽的，這個世界真是離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刮沙塵暴。出門別說是口罩了，就算是戴防毒麵具都不管用。有的地方還殘留核輻射，要不是啟航號的三防性能好得離譜我早就死了。” 　　“他媽的，這破世界！總有一天我要找到一片沒核輻射汙染過的土地！人不能一輩子活在核戰廢土上！” 　　“核戰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不可能全世界都還是一片廢土！一定有什麼地方是適宜居住的！一定！” 　　“我想回地球，但我找不到回地球的辦法。既然這樣，我至少要找到一個像是地球的地方！廢土不是我的家！” 　　敲門聲打斷了陳望歸的話語。他關掉錄像機，決定這一天的視頻日記就此結束。 　　鏡頭倒映出陳望歸的麵孔，這是一張普普通通的亞洲人麵孔，頭發一直垂到後頸，由於長期缺乏打理而乾枯分叉，擰成一股。在他削瘦的麵龐上有著兩個窟窿，雙目就鑲嵌在這對窟窿裡，冷漠而銳利。 　　“進來。”陳望歸說道。 　　推門進來的是一名精瘦的中年男子，赤裸的上半身布滿疤痕，一看就是在荒原上討生活的老手。 　　“汪宏？”陳望歸挑眉。這是和他合作了多年的老朋友。 　　“老大，前麵有人，你得來看看。” 　　“有人？”陳望歸皺起眉頭，按動電鈕打開了顯示屏。啟航號車外的數十個攝像頭立刻忠實地還原出車外的景色。 　　黃沙漫天。啟航號的車燈本來是白色，在沙暴中卻被散射成一團湖藍。 　　陳望歸盯著屏幕看了許久，這才發現右前方確實有著一個人影。然而被沙暴遮蔽視野後陳望歸也隻能勉強看清一個輪廓。 　　“是這個嗎？” 　　“是的。” 　　陳望歸敲了敲桌板：“啟航號現在的車速是八十碼，你看這個人影的尺寸，還有變大的速度，差不多離我們有多遠？” 　　汪宏低下頭微一思忖，抬頭應道：“兩三公裡吧。” 　　“這麼大的沙塵暴，你能看清兩三公裡外的人？” 　　汪宏臉色一變，隨即連忙握住腰間的槍柄。 　　在荒原上有很多東西可以置人於死地。例如沙塵暴、缺水、晝夜溫差以及土地裡殘存的核輻射。 　　但所有這些都不會立刻奪走一個人的性命。並且隻要做好防護，也並非多大的危險。然而，大多數在荒原上討生活的人都活不過五年——哪怕那些防護得當的車隊也需要頻繁地補充成員。 　　有的東西遠比惡劣的自然環境更恐怖。 　　陳望歸心念微動，啟航號立刻隨著他的意念轉變行駛方向。在八十碼的速度下，前麵那東西要想攔截啟航號並不輕鬆。 　　然而，陳望歸幾乎轉了個直角彎之後，那個人影依舊存在於啟航號的右前方。 　　“老大……”汪宏咽了口唾沫。 　　陳望歸同樣臉色鐵青。要知道啟航號距離那東西可是有兩三公裡，啟航號這邊轉九十度它就得挪好幾公裡。但偏偏它就是跟得上！ 　　無論那是什麼，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無論那人影是什麼東西，它至少不會是人類。並且，絕不是什麼善茬。 　　陳望歸站直身體，從櫃子裡取出自己的大口徑左輪。 　　“汪宏，把車上的短工都叫上，讓他們帶好槍。我們有麻煩了。” 　　汪宏快步跑出車長室之後，陳望歸也大步走出。啟航號上共有八名短工，其中汪宏與陳望歸長期合作，負責管理其它短工以及武裝護衛。其餘七人中有五人是裝卸工，還有兩人負責輪流放哨。 　　啟航號是一輛智能基地車，能夠自動駕駛，並且直接從車長的意識中讀取指令。這也是陳望歸能在這個廢土世界生存近六年的最大保障。但是，這輛車上姑且還沒有武器。要想應對未知的威脅全得靠乘員的火力。 　　陳望歸走進監控室，負責看監控的是一個年輕人，名叫常德紹。 　　“德紹，監控上有異常嗎？” 　　“那個人影。”常德紹指了指右前方攝像頭傳來的畫麵，“我給汪大講過了，老大你……” 　　“就是汪宏告訴我的。”陳望歸點了點頭，“出現多久了？” 　　“我注意到之後立刻告訴汪大的。到現在差不多過了三分鐘多一點，四分鐘不到。” 　　陳望歸本能地意識到不對，找書苑 www．zｈaoshuｙｕaｎ.ｃom又仔細看了看監控畫麵。 　　與之前一樣，那人影離啟航號尚有兩三公裡。 　　“老大，有問題嗎？”常德紹的聲音有些發抖，他畢竟還是太年輕。 　　“你剛看到那個人影的時候它距離啟航號有多遠？” 　　“差不多還是這麼大……” 　　話說到一半，常德紹也意識到不對，整個人幾乎從椅子上彈起。 　　陳望歸心頭一沉。 　　啟航號正以八十碼的速度行駛，一分鐘就能開出去一公裡以上。三四分鐘，那就是四五公裡。這種級別的沙塵暴下攝像頭根本不可能拍到五公裡外的任何東西，再考慮到人影的大小其實沒有太大變化，陳望歸知道這個所謂的人影大概率是某種幻象。 　　並且這個幻象做得很精妙，以至於陳望歸和汪宏一開始都認為它在逐漸變大——就像正常的人影那樣。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幻象的製造者到底在哪裡…… 　　常德紹這時候還沒從震驚中緩過勁來，陳望歸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現在不是給你嚇破膽的時候。拿好你的槍，準備乾事！” 　　話音剛落，上千噸的基地車猛地一顫。陳望歸轉頭看向監控，除卻那個人影之外依舊毫無異常。 　　陳望歸在意識中下令啟航號加速到140碼，這是這輛基地車此時能達到的最快速度。然而，片刻之後震感再度傳來。 　　“操他媽的！常德紹，拿穩你那桿破步槍！那玩意已經打上來了！”陳望歸壓下左輪槍的擊錘，沖著常德紹咆哮起來，“震感在右邊，去右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