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 　　陳望歸看著懸浮在光柱中的報廢裝甲車，滿意地勾起嘴角。 　　一門低壓線膛炮，一挺重機槍，兩挺通用機槍，一整套完好的動力係統，以及足夠啟航號強化多處薄弱點的裝甲鋼。這就是陳望歸從這輛裝甲車上收獲的全部。 　　要不是探測設備已經被電磁脈沖燒毀，陳望歸還能收獲更多。 　　動力係統可以增強啟航號的爆發力，而火炮與機槍都是陳望歸急需的武裝。 　　至於彈藥，陳望歸掏錢從野狼傭兵團那裡購買了充足的數目，估計不久之後就能送到。 　　比起裝甲車，作為基地車的啟航號能夠攜帶巨量備彈。結合之前收獲的那枚主控芯片，陳望歸還可以做到全自動控製這些武裝。同樣是一門炮和三挺機槍，裝在啟航號上發揮出的威力恐怕超過兩輛同等武裝的裝甲車。 　　陳望歸從酒吧買來兩瓶啤酒，搭著新鮮出爐的肉餅，算作早餐。他將空瓶子丟進垃圾堆時，一個瘦瘦小小的年輕人出現在他身邊。 　　陳望歸低頭看去，正是常德紹。 　　“這次你也要跟去？”陳望歸問道，“不回家休息休息？” 　　常德紹抬起頭，眼睛閃閃發亮：“我沒有家，當年是您把我從孤兒院領出來帶上車的。您的車就是我的家。” 　　陳望歸微一沉吟，沒有拒絕。 　　沒有汪宏這個老朋友，陳望歸在荒原上能信任的人就少了一個。常德紹雖然太年輕，但他尊敬自己。危急時刻比那些雇傭來的短工更加值得托付。 　　“老大，這次我們雇傭幾個人？”常德紹望著啟航號上的主炮和機槍，期待地問道，“車上多了這麼多武器，至少得有三十號人吧？” 　　“不用，這些武器都是自動控製的。人多了反而累贅。”陳望歸笑了起來，“我們隻要十一個短工。算上你我，也就十三人。” 　　“這麼厲害？” 　　“當然了。”陳望歸拍了拍常德紹的肩膀，“不然我憑什麼在荒原上闖蕩這麼多年？” 　　這時候，陳望歸雇傭的那些短工也陸續在啟航號周圍集合。這些人要麼是年輕人，要麼就是老無所依的光棍，帶著一桿槍就敢搭車闖入荒原。陳望歸事先告訴過他們這次的風險很高，但隻要給足報酬，沒有這些短工不願意乾的活。 　　一般來說，陳望歸一次性給這些短工的報酬相當於普通家庭三四個月的收入。 　　隻不過先前在小印鎮卸完貨陳望歸就看見一些人迫不及待地沖進酒吧、餐館甚至風俗場所。以至於現在招募的十一名短工中有一半是熟麵孔。 　　這時候，狼首也帶著他的護衛出現在啟航號附近。陳望歸遠遠就注意到了狼首的金屬腦殼，於是主動迎上。 　　“陳先生，沒想到你動作這麼快。”狼首望著啟航號車頂的主炮，似笑非笑，“我聽說你是一名熟練的機械師，但熟練程度實在超乎我的想象。” 　　“有一些小技巧而已。您過來有什麼事？” 　　“張十二和我說你要從我們這兒購買彈藥。”狼首指了指不遠處一輛正在卸貨的小卡車，“我給你送來了。” 　　“這種事情可不值得您親自來。” 　　“我這兒有個人。”狼首拍了拍自己右手邊的一位獨臂男子，“他之前在智械占領區負了傷，但是經驗很豐富。而且也正麵和占領區裡那些智械對抗過。應該能給你幫上點忙。” 　　陳望歸看了獨臂男子一眼，隨即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楊復。復活的復。” 　　獨臂男子的聲音很嘶啞，陳望歸聽著不太舒服。 　　“你還能用槍嗎？” 　　“可以。一隻手我也能射擊。” 　　“換彈呢？” 　　“我帶著三把槍，戰鬥之前提前換好，不會拖後腿。” 　　“好，上車吧。” 　　楊復點了點頭，朝著啟航號的方向大步走去。 　　然而，狼首依舊站在陳望歸麵前，沒有離開的意思。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最終陳望歸首先開口：“邱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狼首上下打量了陳望歸一番，而後微笑起來。 　　“陳先生，我在想……你到底是什麼人？” 　　“陳望歸。姓陳名望歸，孤兒。沒有固定居住點，基地車啟航號的車長。”陳望歸熟練地說出這一整句話，“有問題麼？” 　　“我說的不是這個。”狼首搖頭，“陳先生，我們都是在荒原上討生活的。這種活計，有的人是為了發大財，有的人是為了發展勢力。換句話說，要麼為了錢，要麼為了權，再不然就是錢權都要。你是哪種人？” 　　陳望歸“嗬”了一聲：“邱先生覺得我是哪種人？” 　　“如果你是為了錢，找書苑 wwｗ.zhaoshuyuan.com 伱本來可以討要更直接的報酬。三輛裝甲車雖然很值錢，但變現畢竟還是會有折扣。不如直接要現金。 　　“但如果說你是為了權，在荒原上這麼多年你從來沒有擴充過自己的勢力，一直是獨來獨往。你不像那種追逐權力的人。” 　　說到這裡，狼首頓了頓，復又開口：“我聽過一些關於你的傳聞，說你是瘋子。但我這十幾年見過太多人，真正的瘋子不可能活這麼久還混得風生水起。所以，你究竟是什麼人？” 　　陳望歸點了點頭，卻不急著回應。 　　狼首直勾勾地盯著陳望歸的眼睛，嘴唇翕動了一下。然而陳望歸抬起右手，示意他不必說下去。 　　“邱石，我就問你一句話。”陳望歸神色平靜，“你見過太陽嗎？” 　　“見過。”狼首點頭，似乎覺得這是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不是那種籠罩在沙塵暴裡，勉強才能看出一個輪廓的太陽。是在藍天中發著光的，一顆黃色的大火球。” 　　“這是？……” 　　“這是戰前的太陽。” 　　陳望歸與狼首對視著，直到後者不由得後退半步，露出苦笑。 　　“沒想到，你真像傳言裡說的那樣，是個瘋子。”狼首無奈地搖了搖頭，“那種東西，我隻聽我父親說過。如今早就不存在了。” 　　“存在的。” 　　“坦白說，我有些後悔找你乾這個活了。” 　　“你不會後悔的，狼首。”陳望歸轉過身，走向啟航號，“你我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