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到家,1切的開始(1 / 1)

香爐峰   紅霞消退,夜幕降臨   山頂上昏黃燈光點亮暮色,群山裡漸漸地升起溫暖的潮氣。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寺宇都在這似煙似霧的潮氣中變得模糊了,整座山都籠罩在無邊的濕霧當中。   在山腳的轎路口,經過精細布置的枝葉和青草將整個大路隱去,在那從鬱鬱蔥蔥裡傳來沉悶的引擎聲,震得枝葉不停顫動,就像一群鉆入林裡打呼嚕的吊睛大蟲。   透過碧綠縫隙往裡看,四頭鋼鐵猛獸匍匐在內,塗著灰綠迷彩的厚實裝甲,冷硬的炮管上凝結了一顆顆晶瑩露珠。   那深不見底的炮口整齊劃一,正冰冷無情地注視著白霧彌漫的路口。   寬厚沉重的履帶已經把身後泥路碾得亂七八糟印跡。兩道巖壁上一排排122毫米自行榴彈炮,一個個‘爬山虎’蹲在後麵,正在竊竊私語:   “這次陣勢怎麼這麼大?”,其中有一個士兵憂心忡忡的說道,從聲音上聽年紀不大,臉上塗滿了迷彩塗料,在黑暗裡隻看見兩排白牙上下開合。   “上一次這麼大的陣仗,還是去年吧,也是這個時候,那個異化…魘屍摸上山”,蹲在地的矮壯士兵帶著夜視鏡緊緊盯著深埋霧氣的路口,因為潮濕霧氣,身上的爬山藤凝結出露珠。他抖了抖濕噠噠的身子,將水珠甩得四處飛濺。。   “魘屍?那是啥?”,一個士兵好奇問道。   “唉唉,班長,你別把水抖我身上”,坐在一旁的士兵嫌棄的說道,但位置還是往他那邊挪了挪,然後繪聲繪色說道:   “小劉你那時候還沒來,可險啦,大晚上的,大家都困得要命,被那個魘屍,要不是那個魘屍,不知道怎麼的跑到宋副隊長的宿舍裡,被一槍捅爆腦袋”   “你他孃的小聲點”   那班長見他聲音提高,連後邊的士兵都看了過來,趕緊低聲罵道。   沉默了一下,他又忍不住接著說道。   “說來也奇怪,那次竟然一個人也沒死,大家舒舒服服就做了一晚上的美夢”,   “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個夢境,真美啊”,一個士兵嘖嘖有聲的感嘆道。   “我也是,夢裡我是世界最紅的歌手、演員、運動員,那紅的呀,走到哪……”   一講到這個就來勁了,大家都壓低音量的聊起當時的夢境,在守山無聊的日子裡,這可是極其難得的談資。   “那次,我夢到我老婆女兒了”,逐漸熱烈的氣氛裡,在角落一言不發的‘爬山藤’突然低聲說道。   談話聲戛然而止,原本熱烈的氣氛降到了冰點。大家不約而同陷入沉默之中,班長也悶悶的拿起夜視鏡,繼續盯緊路口。   “轟……”,遠遠的傳來模糊不清的怪聲,班長渾身一抖,趕緊將夜視鏡對準上方。   在那昏暗的夜空裡,一架機翼閃耀著藍燈的殲擊機洞穿濃霧,機尾在空中拖出長長的光焰,留下一道經久不散的真空管道。   “回來了!車隊呢?”,旁邊的年輕士兵抬頭看著濃霧中一閃一閃的藍光,不由得低呼出聲。   “不知道,應該就在後麵,不然汪偉少校不會那麼早回來”,班長看著藍光消失在視線裡,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夜視鏡。   “看來問題不大,又挨過一天了”   談話間,在那道路的盡頭又響起了隱隱約約怪聲,緊接著越來越大,是引擎轟鳴聲跟車輪碾過石子的的動響,地麵也傳來震動,那能見度極低的迷霧裡,步兵戰車突然出現,撞穿水霧,在身後並成一字蛇行的車隊。   而此時佛光峰上,一枚紅色信號彈照亮夜空,整個半山腰的跑道上黃色燈光信標,在廣場上列成兩排,指引著凱旋歸來的英雄。   昏暗夜色籠罩水霧,跑道上的信標燈光模糊不清,甚至沒有一個專業的指揮員,這每一項單拉出來都是對著陸極大風險,對飛行員技術和心理素質也是極大考驗。   但汪偉沒有猶豫的意思,將飛機定位到半山腰,僅僅盤旋兩圈,便在空中直接放出減速傘。   巨大的反向拉力將速度放緩,殲擊機拖拽著白色傘花穩穩落地,極速滑行一段距離,被地上準備好阻攔索拉住,平穩停住,那三架無人機也排著隊有條不紊的降落。   殲擊機滑行進入臨時機房中,機艙打開,汪偉和劉玉啼一前一後的下了飛機,一旁的人員趕緊收起減速傘,整理打包。   “汪偉少校,劉玉啼少校辛苦了,這趟沒有出現什麼波折吧”,一旁等候多時的王啟明以及周銘等人上前,王啟明上前一步握著兩人的手,麵帶和藹笑意慰問道。   “報告首長,不辛苦,此次任務順利完成,但,特戰隊出現人員犧牲,具體傷亡數目不明”,汪偉臉色肅然敬禮答道。   眾人笑容不由得一滯,王啟明嘆息一聲,滿臉肅容的說道:   “每一個犧牲的人,都是為了基地的生存,為了人類文明的延續……”   “我們活著的人,不能辜負他們的犧牲,一定要重建那太平盛世”   ……   香爐峰後山峭壁上,一個足有三層樓那般高的山洞,洞口旁的的樹木都被清理乾凈。   剛走進山洞,頓時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撲麵而來,裡麵溫度至少低了五度不止,隧道極其寬敞,可容十餘人並行。   在墻壁上一盞盞應急照明燈,照亮幽暗深邃的山洞,還有位列石墻上一尊尊佛像,寶相莊嚴在陰影遮蓋下,麵部線條都陰沉了起來。   “噠噠噠”   李詩韻焦急的穿過隧道,高挑身形一路小跑,拐過一個角落,在隧道盡頭一道厚厚的塑料簾子上透出光芒。   她走到簾子前,先脫下軍靴,將穿著白襪的秀足套進鞋套中,這才掀開厚厚的簾子。   眼前頓時豁然開朗,這山洞深處竟別有洞天,寬敞的洞室就像來到了大會堂,周圍是光滑石壁,還有那高逾十來米的洞頂,都布置著一臺臺日照燈,整個山洞格外地顯得明亮。   裡麵布置著各種實驗設備和儀器,還有在桌麵上一個個透明的缸體,裡麵擺放著白色果凍膠狀體,在儀器運作的“嗡嗡”聲中,五六個人正忙碌不已,隻有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直直站在離心機前,正專注的看著眼前飛快轉動的白色試劑,完全沒注意到李詩韻的到來。   她趕緊上前一步,馬尾輕搖,俏麗可人的臉上泛起一抹激動興奮的緋紅,與妹妹的眉眼很是相似,同樣明眸皓齒,鐘靈毓秀,隻是多了三分英氣,少了一分柔弱和稚氣。   “柳院士,那個鐵匠樣本成功了,您趕緊過去看一下”   “嗯?”   那個柳院士驚覺的抬起腦袋,他身形高大但臉型有些消瘦,約莫四十歲上下,不修篇幅的胡渣,長相談不上英俊,但那雙眼神如鷹隼般明亮銳利,隻是不見天日的顯得有些蒼白虛弱。   “走”,柳輕水精神一振,他脫下手套揉了揉冰冷的臉,直接穿著白大褂跟著李詩韻走出去。   “按照您吩咐的,分別將三個活體注射高濃度的孢子提取液,再將其他異化肢體嫁接在活體上”   “其他兩個活體失敗了,隻有那個編號為鐵匠的活體成功了”   李詩韻邊說邊走,柳輕水迫不及待的加快步伐,兩人走出山洞來到後山,一路打著手電筒來到了在山體裡大型建築物,門口站著八名荷槍實彈的士兵,見柳輕水來啪的一聲敬禮。   “柳院士”   兩人走進一個寬敞的倉庫內,撲麵而來就是一股腥臭的血腥味,一臺臺鐵床上,放置著斷肢殘臂,每臺都有身穿防護服的人員在處理,室內每個角落有荷槍實彈的士兵守衛者,見柳輕水進來所有忙碌的人都停下工作點頭打招呼,柳輕水敷衍的點了點頭,迫切來到最裡麵的重兵把守的房間。   鐵質棺材狀的箱子緊貼著墻壁放成一排,裡麵擺放著一具具灰白枯槁的赤身裸體的喪屍,被粗硬鐵鏈將四肢軀乾牢牢鎖住,腦袋也被蒙上黑布。   而正中鐵床上,一隻通體灰白皮膚的屍體,整個蜷縮成一團,就右手腕部位異化延伸出的一把大角錘,單單錘身就有籃球足有那麼大,表皮是堅硬角質層覆蓋,仔細看還能發現錘麵的微微顫抖,錘身散發著極其微弱的藍光。   與之相比屍體極其乾瘦就像發枯的乾柴,似乎所有養分都被吸收到了那把角錘上。   另外兩具失敗的個體躺在旁邊的鐵架上,它們的皮膚龜裂看起來很脆,灰白乾枯的皮膚布滿一道道裂痕,縫隙中宛若乾柴一樣肌肉組織,在它們的手腕同樣延伸出兩把武器,但是表麵布滿裂痕,一看就知道損壞無用。   柳輕水走到那把角錘旁邊,旁邊一名士兵默默遞過來一把磨得發亮的軍刀,在錘麵重重一劃。   “滋——”   那角錘如同生命體竟然通體一震,本能將利刃震開。   “好好好,這就是異化武器的第二階段了,有著類似活物的反應,而且超乎想象的堅硬”,柳輕水不驚反喜,眼神熱切的撫摸著粗糙的角錘,鋒利的軍刀隻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把這把異化武器送到研究室”   柳輕水滿意的說道,他轉過身看向旁邊失敗的個體,掏出隨身攜帶的解剖刀,熟練地割開屍體表麵硬化的部分,從發枯發黑的肌肉中切下一片,旁邊的李詩韻趕緊用金屬鑷子夾起塞進試管。   “小李,你去檢驗一下,看看裡麵的孢子活性流失多少,還有……”   柳輕水拿出布細細擦拭解剖刀,然後小心放好,才轉過身看向身後那排鐵棺材。   “投入所有活體,吩咐好他們記錄好所有數據”   “等特戰隊帶回那些高精密儀器,孢子濃縮液的提純就能做的更精密,離孢子的解密又近了一步”   “對了,讓老韓他們抓緊一點,下一批調和劑必須達到標準,不然我們這邊忙活半天,一點用也沒有”   “是”   李詩韻點了點頭,趕緊拿著試管走了房間,這滿是喪屍活體的房間實在是讓人遍體生寒。   趕緊忙完,吳常跟王叔他們應該平安回來了,她這樣想著,不由得加快腳步。   …………   軍人宿舍裡,整潔的房間裡放著一個小木桌,上麵鋪著曬乾的花生米,這是張進勇和王石的房間。   雖說不大,但也比鐵棚廠房裡的小間寬敞許多。   在桌子另一旁,張進勇從懷裡掏出幾瓶白酒,那是搜尋物資偷偷留下的。   “嘿!矛臺,好東西啊,你小子在哪找的”,原本躺在床上小憩的王石頓時眼睛一亮,連忙坐好。   “知道您老好這口,特地給你藏的,剛才情況那麼危險我都沒往外扔”   張進勇迫不及待的放下兩個小塑料杯,往桌子一擱,小心翼翼的倒了半杯。   “那我們小酌兩杯”   王石搓了搓手趕緊拿起一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發出滿足的嘶哈聲,兩人在那就著花生米,推杯交盞好不熱烈。   “隆隆——”   屋外響起沉悶的雷鳴聲,張進勇身子一抖,湊到窗戶旁邊。   不知不覺中,窗外已是毛毛細雨,悄悄無聲地飄落著。   ……   而在吳常狹小整潔的房間裡,李詩情小臉紅撲撲的盤坐在床上,心有餘悸的說道:“吳常眼睛怎麼變成紅色的,剛才把我嚇死了,還以為你屍變了”   “出了點事情,你小孩子別問這麼多”,吳常懶洋洋靠在被子上,連作戰服都沒換。   在桌子上同樣擺放著兩瓶空掉的紅酒瓶,   剛才回來又開了表彰會,又幫忙安置那些新來的幸存者,還給那幾位犧牲的戰友下葬,加上酒精的催發下,雖然身體還是活力十足,但念頭有些渙散,不自覺的發困。   但李詩情不依不饒的捧住吳常的腮幫子,一邊說一邊湊近說道。   “你讓我看看,又不會少什麼”   吐氣如蘭打在吳常脖頸上,酒氣混著少女香氣,讓他有些不自在的往後躲去。   但李詩情步步緊逼,整個人壓在吳常身上將其擠到床角。   “別鬧別鬧,我真困了”   “你皮膚好像也變好了”,李詩情充耳不聞歪著腦袋,靈秀清澈的雙眸迷蒙的看著他,柔軟指肚輕輕磨挲著他光潔臉龐。   “讓我看看”,她的臉蛋越靠越近,小臉通紅。   感受到那光滑溫軟的觸感,還有眼前那秋水般的雙眸,他隻覺得喉嚨發乾,想開口製止李詩情的行為,卻說不出口。   “你們倆個乾麼呢?”   房間的門被打開,李詩韻站在門口,頭發濕漉漉的,正一臉吃驚的看著他們。   兩人手忙腳亂的坐到床邊。   “吳常眼睛變成紅色的,我給他檢查檢查”,李詩情臉蛋通紅,強作鎮定的說道,旁邊吳常正襟危坐,眼睛心虛的掃視著地麵。   “眼睛?”,李詩韻一愣走到床邊,抬起吳常腦袋仔細觀看。   “怎麼回事?你也注射了孢子提取液?在哪注射的,我怎麼不知道”   李詩韻臉色一變,問題像連環大炮,吳常隻好一五一十的將經過講述出來。   過程兩女不時發出驚呼,直到講完李詩情已經將她姐姐抱得緊緊的。   “詩韻姐,既然這個孢子液能讓人脫胎換骨,為什麼不讓所有人都注射呢”,吳常不解的問道,原料孢子隨處可見,難道還有其他製作困難。   “高濃度孢子提取液裡不止有孢子,裡麵還需要其他中和劑才能製作,而且注射要分成三階段,層層遞增,就這樣,屍變概率都極高,目前還不清楚影響屍變的變量是什麼”,李詩韻嚴肅著小臉說道。   “原來如此”,吳常回想起當時痛不欲生的異化,離死亡是如此接近。   “那你接下來要加入特戰隊了”,李詩韻眉頭舒展的說道。   “應該是的”   “那豈不是很危險”,李詩情擔憂道。   “特戰隊雖然出任務非常頻繁,但的傷亡率非常低,那個郭天陽隊長是個有本事的人,隻要吳常跟緊他就不會有事,而且擁有更好的待遇”,李詩韻刮了刮妹妹的臉蛋,看起來心情不錯。   原本她就想過讓吳常也注射孢子液,畢竟一個普通人跟著出任務,隨時一個意外都有可能帶走他的性命,隻是當前孢子液的失敗率太高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不敢讓吳常。   “什麼待遇?”,李詩情豎起耳朵。   “一個大大的房間,聽說裡麵還有獨立的浴室,三餐也跟我們吃的不一樣,我看過為特戰隊提供的餐點”,李詩韻有些憧憬的說道。   “特戰隊員可以攜帶家屬嗎”,吳常有些緊張的問道,這個很重要。   李詩韻看著他的眼睛,沉默幾秒點了點頭。   “那…你跟詩情就跟我去吧”   李詩情差點跳起來答應,不過她還是看向姐姐。   “嗯”   李詩韻輕聲應道,身旁的妹妹頓時歡呼起來,吳常緊張的心情頓時平復了。   他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姐妹倆,默默發誓。   李叔當時舍命斷後,我才能活到今天,從那天起姐妹倆就是我在世上唯一親人,我一定會用生命守護好她們,直到我死去為止。   “你早點休息,今天精神繃緊一天了,有什麼事情睡醒再說”,李詩韻把賴著不走的妹妹拉起來準備離開。   “對了,你這手表哪來的”,李詩韻注意到他手腕上嶄新的黑色腕表。   “在學校裡撿的,我看還挺新的,就戴上了”,吳常沒好意思說從屍體上扒的。   兩人離開房間,吳常麵露微笑躺回床上,心裡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轟隆隆”   雷光透過棚頂的通風口打了進來,將房間閃成白晝。   他合上眼睛,無意識的摩擦著那冰冷觸感的光滑腕表,絲毫沒發現腕表屏幕突然亮起光芒。   “想明白生活的意義嗎,想真正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