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數九寒天。 雖然寒冷, 但有月光。 蓬鬆的野草約有半人多高, 遠近的界碑都已經模糊不清。 隻有凜冽的北風把邊境上的鐵絲網, 搖曳得呼呼作響。 對麵, 是深深的溝壑, 溝壑旁邊,零零星星,散落著緬北人的村寨。 突然,從密密的草叢中,從濕滑的界樁旁, 撲愣愣的, 躥出幾隻不知名的小動物。 它們好像受了驚, 吱吱地叫著, 一頭鉆了出來。 緊接著,從亂蓬蓬的衰草中,悄不聲兒,又露出一個臟兮兮的小腦袋來。 這個是黑不溜秋的小男孩, 麵黃肌瘦, 看樣子, 隻有十一二歲。 乍一看,這伢子營養不良,背微駝,還背著沉甸甸的小背簍。 雖然個不高,但他長得特機靈,白嫩嫩的小臉蛋上,一笑起來,還有兩隻淺淺的酒窩。 但眼下, 還不知他是哪裡人? 難道說……是對麵的緬北人? 要不然 乾嘛偷偷摸摸, 鬼鬼祟祟? 隻見他,一邊吃力地從溝裡爬上來, 一邊呼哧呼哧的直喘氣。 看樣子,他是累壞了, 也可能餓壞了、渴壞了。 因為,他的肚子很癟, 嘴巴很乾, 嘴唇上開滿了裂,像塗了一層白霜。 但是,當看見路邊有個火紅的影子一閃, 一隻全身赤紅的火狐貍, 在那邊晃悠的時候, 小男孩立馬就有了精神頭。 他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發了光,汗岑岑的小臉蛋上,馬上就充滿了期望。 他趕緊的蹲下去,幾乎是跪下。 哪怕跪在尖尖的碎石子上。 他抿著嘴,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他悄然伸手,從後麵的背簍裡取出了一支竹箭, 然後就平端著他手中的弩機, 瞄準了之後, 果斷地扣動。 “嗖”, 隨著弩機盒子發出一聲脆響, 一支離弦之箭, 撲愣愣搖晃著尾翼, 就像道白光。 嗖一下飛了出去。 但對麵的火狐貍,似乎早有預感。它伸長了脖子,故意回頭朝小男孩望了一望, 然後就敏捷地一跳, 又蹦了一蹦, 再轉過身, 一頭紮進了對麵的草叢裡…… “哇,打中了!” 小男孩馬上激動起來,差點兒大叫。 這已經是他的第三支箭了。 第一支箭, 應該是在界河邊,隔著一張鐵絲網,就能鉆到緬甸那一方了。 當時,這個名叫“昆布”的傣族小孩,就是在122號界樁內,發現了這隻火狐貍。 聽老輩人講,狐貍這東西是打不得的。尤其是火狐貍,不吉利,弄不好會出大事。 雖然它的皮子很值錢, 緬甸那邊常有人出高價買。 但現在不行了, 現在要保護野生動物, 根本不讓打。 雖然山裡的野狐貍很多, 但全身赤紅的火狐貍,幾乎碰不到,甚至,連瞧一眼都是奢侈。 所以,今天上山撿山貨的小男孩一瞧見這個稀罕物,便玩了命的追。 他一路追趕著火狐貍, 火狐貍上山,他便上山, 火狐貍下河,他也下河。 也不知追了多遠。 一直到追到了中緬邊境上。 起初,他隻想看看, 看看火狐貍到底長的啥樣? 它身上的顏色為啥那麼漂亮, 皮子為啥這麼值錢。 但後來,他又想徒手捉到它, 他甚至想好了,把捉到的火狐貍關進自家的鐵籠子裡, 親自來喂養, 喂它好吃的。 然後,再給它配個種, 再繁殖上幾隻…… 所以,才有了開頭的一幕。 小男孩平時打獵用的弩機,瞄的很準, 打的也準。 但今天要活捉, 所以隻能朝狐貍的腳踝上射, 準備先把它乾瘸了,乾翻了, 然後縛住它, 拔出箭來, 再給它塗點雲南白藥, 保證它沒事。 而這種藥,在昆布的背簍裡就有。 那第二支箭, 就是在前麵的這座山上…… 這是兩國的界山, 因為山上有很多墓塚。 而且年久失修。 有的完全開裂, 從外麵,一眼就能看見墳坑內, 那白骨森森的骷髏頭。 還有, 山上好多地方都散落著屍骨。 而這些屍骨,有的是坐著的, 有的是趴著的, 還有的是站著的。 因此,當地人都叫它“骨頭山”。 相傳,這骨頭山上, 一天到晚, 因為鬼氣太重,陰魂不散。 甚至在大白天,都會有孤魂野鬼出沒。 所以, 當地人絕少上去。 可是,昆布這伢子又這麼小,他哪知道這山上有鬼,知道其中的厲害呢? 當射完了第三支箭之後, 眼瞅著火狐貍一蹦一蹦的, 瘸著腿,就朝山上跑。 昆布甚至連想都沒想,他一個勁的,隻曉得在後麵緊緊地追。 他一直往骨頭山上爬。 一眼望去,這山上除了屍骨,還有許多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洞穴。 而現在,無巧不巧的是, 這隻受了傷的火狐貍, 它蹦蹦跳跳, 瘸著一條腿, 就沖進了其中的一個山洞。 這是個深不見底的洞穴, 從裡而外,發出熒熒的微光。 怪了,這燈又是何人所點? 這束光又是打哪來的呢? 突然,“撲啦啦……” 洞口上方,飛來一大群蝙蝠。 這些渾身散發出腥臭味的家夥們, 它們吱吱地叫著, 橫沖直撞, 差一點就撞在臉上。 沒辦法, 為了那隻火狐貍,昆布隻好大著膽子,貓著腰,又繼續朝裡走。 這邊蝙蝠剛走, 後腳,就竄出來一條慘不忍睹、 驚魂未定、 同時渾身上下都綠森森的“四腳蛇”。 這家夥雖然沒張嘴咬人, 但它明顯的慌慌張張, 好像受了什麼驚嚇, 連滾帶爬, 飛一樣的逃走了。 緊接著,昆布就聽到,洞中又傳來一陣異響, 接下來, 就好像整個山洞要塌了似的, 天旋地轉, 地動山搖。 哇!終於看見了。 不遠處,有個扁扁的、黑乎乎的“大家夥”。 隻見它,蠕動著帶了刺的八隻腳, 揮舞著粗糙的一對螯, 明晃晃的, 就像兩把大鍘刀。 更為瘮人的是, 那八隻大眼睛,前三隻,後三隻, 中間還豎了兩個寶塔燈。 寒光閃閃, 邪火串串, 看得人毛骨悚然、心驚肉跳。 這是一隻超級的大蜘蛛。 而那束不明原因的亮光, 正是從它的眼裡發出。 媽呀,自打娘胎裡出來,就沒有見過呀? 咋碰上這麼個孬玩意? 這伢子見勢不妙, 扭過頭剛想跑, 卻不料蜘蛛的大鉗子, 直勾勾的, 就劈下來。 奔跑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昆布從背後抽出一把砍柴斧, 對著這頭“怪物”, 沒頭沒腦的就是一通亂砍。 但蜘蛛又高又大, 那爪子撐起來,簡直像座小房子, 任憑小男孩怎麼跳, 怎麼蹦, 也夠不到呀。 甭說削它的腦殼, 連肚皮都摸不著…… 沒辦法,昆布隻好舉著斧子,卯足了勁, 去砍它的腳。 這眼睜睜的, 有幾次也剁上了。 隻聽“叮當”幾聲, 火花四濺。 小男孩再把眼一瞧: “我的媽呀,這還能叫爪子嗎?簡直就跟鐵柱子一樣。” 反過來,小男孩倒累得氣喘籲籲,筋疲力盡。 突然,昆布的頭頂又遭到重重一擊, 小男孩身子一軟, 撲通一聲, 倒在了地上。 ………… 又過了不知多久, 朦朧中,小男孩蘇醒了過來。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這是咋了? 為啥身上軟綿綿的, 沒半點力氣?” 突然, 他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終於, 洞中似乎還有另外一個人, 是個挺詭異的影子…… 可是, 這人長得也太嚇人了吧? 一瞬間, 昆布以為自己撞見了鬼, 要麼就是看花了眼, 因為,那傳說中的孤魂野鬼, 它又復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