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驛站風波(1 / 1)

俠九 耶律柒 5771 字 2024-03-15

前往武當的路上,驛站並不多,一方麵是因為現今兵荒馬亂,生意人都不敢離群索居,另外一方麵也是因為部分的驛站都被納為軍用,接手的多數叔朝廷派下來的人,為此也無人敢染指,這個驛站名叫長樂驛,因距離長安並不是很遠,附近還有朝廷駐紮的軍隊在活動,為此生意還算是興隆。   楚慕瑾一行三人下了馬車之後,雷澤就擺出一副少爺模樣,大搖大擺的走進驛站;為了配合雷澤的行為,楚慕瑾則低眉順眼,一臉唯諾的樣子,小心翼翼的打量起周圍的情況。   冷濟倒是沒有那麼多在意,隻是緊隨其後,習慣性的雙手交叉把劍抱在胸前,可正是因為他帶著劍而來的姿態,與一身馬夫裝扮大相徑庭,反倒是引起了驛站內其他人的注意。   “掌門,那人是剛才路上遇見的那位俠士,他怎麼也來了?”剛才下馬與冷濟問話的人,湊到陸寧月耳邊說話。   “他應該不是沖著我們來的。”陸寧月看了一眼冷濟,又把目光遊走在楚慕瑾和雷澤的身上一會,端起桌上茶水回應手下。   “何以見得?”手下追問。   “與他同行的二人,毫無武功根基,其中一名雖扮作侍童,但卻不似常年勞作的樣子,想必也是扮相而已,至於那位為首的少爺,我看他錦衣貴飾,估計真是少爺出生,但三人行為並不默契,應該不是常年在一處相處的夥伴。   至於他們三為何會同行,想必有他們的理由,咱們無需過問,且看接下來的情況再下定論。”陸寧月避開雷澤熱切的目光,吩咐手下安排好食宿,便靜觀其變了起來。   “誒誒誒,看到沒有,陸寧月剛才在看我。”雷澤在入座之後,眼神便沒有離開過陸寧月,他們與陸寧月的位置相差大約兩個空桌的距離,陸寧月坐在背靠著最裡麵墻根的凳子上,一舉一動都在楚慕瑾他們的眼裡。   “雷二少,你還是低調一點的好,這驛站裡有好幾撥人,武功都不低,也不知道是要挑什麼事端。”冷濟壓低了聲音對二人說話“咱們的位置靠在窗邊,若有何事,你們二人,從窗出去,我隨後就到。”   “冷大俠,你剛才不是來探查過了嗎?這麼說又是何意?”雷澤被冷濟一嚇唬,趕緊收起看向陸寧月的目光,捂著嘴說道“要不咱們,現在就先出去?正門出去。別爬窗啊,在美女麵漆爬窗,多丟麵子啊。”   “那個人是誰啊?”楚慕瑾的目光停在驛站東側正中,幾個商賈打扮的人身上,那些人中,坐著一名頭戴小冠,通穿寬博衫子,華袿飛髾,手搖折扇風流倜儻的公子哥,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普通的人物。   冷濟說罷便叫小二過來點菜“不知道,不過,他的目標不是我們,而是陸寧月。”   “油頭粉麵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雷澤順著楚慕瑾目光的方向看去,果然見一公子哥端坐在那裡,看向陸寧月,登時心裡就生出一份嫌惡感來。   此刻驛站二樓的左右連廊上,站著三四個穿著高齒木屐,灰麻布絝褲的彪形大漢,手裡握著各色各樣的兵器,目露兇光看向進門的每一個人,小二一瘸一拐的走到楚慕瑾他們的桌子,行動有些不太便利,掌櫃的已然不見蹤影,驛站裡的氛圍一觸即發,也不知道是針對什麼人去的。   楚慕瑾警惕了起來“冷叔,這小二的腿?”   “剛受到重物襲擊,不超過半柱香時間,驛站的掌櫃的也不見了。”冷濟握緊手上的劍,就等著誰先出手打破了這平靜。   這時,驛站門口進來了兩個人,一位是帶著琵琶衣衫破舊的少女,一個是拄著棍子瞎了眼的傴僂老人,兩人在門口站立了許久無人問津之後,小二才顫顫巍巍的放下手中的活上前,皺著眉頭作勢轟人“走走走,今日客滿了,你們到外麵去找吃的吧。”   “小哥,你行行好,我們都三天沒吃飯了,您奢點乾糧給我們吧,我們也不白吃,我孫女她學過幾年琵琶,讓她在這彈奏一曲給諸位大爺聽,就當換了這乾糧的錢吧。”老人用幾近哀求的聲音對著小二說話,小二則怯懦的看了看四周,見無人響應,又再次對他們進行驅趕。   眼看著老人就要快要被小二給推到地上了,楚慕瑾實在是忍不住發聲製止“誒,小二,你怎麼這樣呢,不就是幾個乾糧嗎?算在我們賬上就是,人家老的老小的小,三天都沒吃飯了,你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啦!”   登時全場鴉雀無聲,一時間周遭眾人都齊刷刷的看向楚慕瑾,而冷濟卻皺起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雷澤見狀也覺得有點尷尬,於是故作正經的咳嗽了兩聲,假意瀟灑的摸了下自己的頭發,瞪了楚慕瑾一眼,又對著陸寧月的方向拋了個媚眼,也對著小二來了這麼一句“嗯,記本少爺賬上,還有我們這桌的好酒好菜,你趕緊先上來,爺奔波了大半天,都餓壞了。”   “好咧。”小二像是找到了什麼借口,不再推搡那一老一少,撒丫子的就跑向後廚去了。   與此同時,驛站又再次安靜了下來,少女攙扶著老人走向楚慕瑾,連連表示感謝,眼神卻不似一般窮苦人家的低眉順目,楚慕瑾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是犯了一個錯誤。   “幾位好心人,小女願為諸位彈奏一曲,聊表心意。”少女把琵琶抱在胸前,向著楚慕瑾他們款款挪步之後,又隔著一張桌子,沉穩的坐在靠近陸寧月的另外一張桌邊,作勢準備奏樂。   “行吧,行吧,來一首釵頭鳳就行。”雷澤抬眼看了一下少女,稍微打量了一番,覺得姿色平平之後,就再也沒有興趣的把目光轉向陸寧月,做出一副癡漢模樣,而冷濟此刻則瞇起眼睛,警惕的手把放在劍鞘上。   少女點點頭,閉上眼睛開始奏樂,頓時間靡靡之音穿過在場所有人的耳朵,以聲波的形態刺向眾人,聲波一茬接著一茬蜂擁而至,仿佛張開一隻隻碩大的手掌,扼向周遭的每個人,二樓的幾名彪形大漢,不知何時捂住了耳朵,哀嚎一片。   華袿飛髾的公子哥身邊也有幾個人,強忍著表情,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一曲過半,跟著少女的瞎眼老人,忽的跳了起來,踩著少女的肩,拔出拐棍,用棍頭裡暗藏乾坤的暗器,向在場內各方嗖嗖飛去,除了楚慕瑾他們那一桌外,其餘尚未倒地的人們,都拔出兵器擋在麵前揮舞不停。   “南海雙煞,擅長暗器和音波功,先以各種樂器震傷對手五臟六腑,暫廢人內力,降其反應速度,隨後擲淬毒暗器,但凡傷其表皮,所淬毒,見血封喉。”陸寧月閉上眼睛,隔絕五感,瞬間入意識境,周圍同行一乾人等,於其四周布五帆陣,運作氣息,借由驛站內的裝飾掛簾屏風,豎起一道厚厚的圍墻,阻擋胡亂飛擲的暗器。   “意識境第五層,難怪陸長風要讓陸寧月早早的嫁去風煙閣了,否則不需三年功夫,以她的聰慧,便可達第六層,到時誰要想再接手無劍城,恐怕就難了。”冷濟見自己不是南海雙煞的目標,原本放在劍鞘上的手,終於放鬆了下來,還給自己滿了一杯茶,看起了熱鬧來。   “冷叔,他們這是什麼內功?怎麼,對我們不奏效?”楚慕瑾見著少女和老人的武功路數怪異,接二連三的對周遭人產生了危及生命的影響,但也納悶,他們三人為何都沒有受到絲毫傷害,像是沒事人一樣。   “音波功隻對有內力的人奏效,你兩沒有分毫內力,所以對你們毫無影響,至於那老叟放出的暗器,有意避開了你們,應該是念在你們剛才的仗義梳財,才沒動手吧。”冷濟說著又淡定的喝了一口茶,繼續看向現場的打鬥。   “冷大俠,您乾脆直接就說我兩是廢材得了。“雷澤見自己渾身上下都依舊好好的存在著,也從剛才一驚一乍的狀態裡放鬆了下來。   “這音波功怎麼對你也沒影響啊?還有陸寧月?似乎也不受左右?”楚慕瑾看向陸寧月,她的表情泰然自若,一副乾坤在握的樣子,和冷叔一樣,盡然也坐在那裡愜意的喝起了茶來。   “陸寧月修的是意識境,她剛才關閉了五感,就像是在身上裝了個屏障,南海雙煞的功法自然對她無效,至於我,嗬嗬,音波功隻對比他們內力低的武林同輩有影響,我年紀大了,多少占了點優勢。”冷濟的話點到即止,隨後又看向了坐在對麵華袿飛髾的公子哥,一臉防備的道“隻不過,那位同樣不受影響的公子哥,就不知道是什麼路數了。”   “就他那樣子,我看大概也就是和我們一樣,大概是個廢材吧。”雷澤打一開始就對這驛站裡,有著與他同款的大少爺氣質的華袿飛髾的公子哥表示不屑,再加上從剛才到現在,那人的目光和他一樣都沒離開過陸寧月,他便更加不爽了起來。   “南海雙煞這一出手,驛站裡剩下的人可就不多了,你說,他們這到底是沖著什麼人來的?”楚慕瑾看了看陸寧月,又看了看華袿飛髾的公子哥,這南海雙煞究竟是為了對付他們中間的哪一個?   “靜觀其變。”冷濟順著楚慕瑾的目光看了兩眼,再一次選擇作壁上觀。   驛站裡已經倒下了一大片人,二樓的六個七,一樓的三四個,而陸寧月的五帆陣也因著音波功的力度不斷加大,有了些許可能被擊破的破綻,南海雙煞眼看就要得逞,於是再次發力,少女的琵琶弦的幅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極限,老叟的暗器也由天女散花的狀態變成了密密麻麻的針對進攻。   隻見陸寧月放下手中的茶水,睜開雙眼,腹語傳聲,隨後手下四人,收起防禦的架勢,對南海雙煞發起進攻,四個人在陸寧月麵前用內力織起一道氣墻,隨後瞬間如鬼魅一般閃開,雙臂如大鵬展翅,分別在南海雙煞的八個方位拉出幾條金色的蠶絲,而後四人左右交換身形數次有餘,形成了蜘網狀布局。   就在此時,陸寧月嗖的一聲跳上蠶絲網正上方,掌峰猛地向下一壓,南海雙煞還沒來得及應對,便被狠狠的壓在了地上,四人齊刷刷的喊了一聲破,南海雙煞的琵琶和拐杖化為灰燼,並被陸寧月的蠶絲網給虜獲。   廳堂東側的掌聲響了起來,那個坐在正中的折扇華袿飛髾男子站了起來,走向陸寧月贊賞的道“風煙閣的陸掌門,果然名不虛傳。”   陸寧月站了起來,命人將南海雙煞帶下,又輕撫了一下發髻,隨即回應道:“大塚宰這幾日一直跟著我們,是有何用意啊?”   “陸掌門見笑了,我這幾天也是趕巧了和你同路,並不是有意為之,此次南下,我意在見幾位江湖摯友,而非他意,隻不過今天這事發突然,多虧了陸掌門在場,否則,以我一己之力,也很難應付南海雙煞的突襲。”宇文憲的話半真半假,這朝廷要員跟著陸寧月的行為本就可疑,何況還冷靜試探,肯定就不會是巧合那麼簡單了。   說起這大塚宰,不得不說是北周目前最位高權重的閑職,自宇文邕殺掉宇文護之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就任其弟大司馬齊王宇文憲為大塚宰,雖然這大塚宰一職萬人之上,但宇文邕把一切軍政大權直接操縱在手,如今宇文憲的權限,更是漸漸被削弱。   當然了,宇文憲自己也是個難得的明白人,由於他多番對敵軍功赫赫,擔心終有一天會功高蓋主,為避免不必要的朝堂黨爭,他才選擇了以退為進,一方麵宇文憲一再對其兄表示,自己意不在朝廷,而在江湖,另外一方麵,又多次提出為北周清理曉月堂的事,可謂摸準聖心一舉兩得。   “聽說大塚宰近日正著手處理曉月堂,不知是不是為此事,才一路同行?”陸寧月走向宇文憲,想必已經醞釀好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曉月堂本就是我北周的大患,身為北周人怎能不身負眾意,處之而後快。隻不過陸掌門與曉月堂的舊事,我也是略有耳聞,若能攜手各取所需,必能讓彼此都獲益良多。”宇文憲對陸寧月表示了合作的可能。   “大塚宰身在朝廷,心係江湖,可謂胸懷天下,不過我陸寧月就是一普通百姓,風煙閣這幾年也日漸頹靡,未必能擔起所托,還是各行其路的好。”江湖人士本就不喜與朝堂混為一談,何況還是宇文憲這麼明目張膽的合作之舉,若她答應,日後風煙閣定成為眾矢之的,這可不是她想見到的場麵。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做強求,但日後若陸掌門有何需求,皆可到大塚宰府找我,我定會不惜代價助你一臂之力。”宇文憲說罷,徑直走出驛站,並在稍後不久,差人到後廚店老板處,替陸寧月結了這吃喝的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