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瑾扭頭回去抵達竹哥小屋的時候,曉月堂的人已經是死傷了一片,但現場還剩下五六人與竹哥周旋。 竹哥的武功不輸給冷叔,但也沒有討到什麼好,他衣衫襤褸,前胸後背被曉月堂刺了好幾處傷痕,臉色有點慘白的半跪在地上,滿身是血,已經有點體力不支。 楚慕瑾躲在暗處觀察情況,心想著得找準機會上前幫忙,才不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此刻,竹哥手上握著一柄鐵棍,棍頭朝上,連接著剛才他那把削竹枝的小刀,對麵的黑衣人,發起了新一輪的進攻,竹哥把棍子橫起,在其中間一折,便又生成了用鐵鏈連接的兩柄武器。 他咬著牙向著黑衣人飛奔而去,多少有點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緊接著他一個突如其來的轉身,頭上摸出了不知道是什麼的暗器,嗖嗖的朝著黑衣人飛去,那暗器細如毫毛,卻又鋒利非常,眼前的黑衣人還沒來得及躲閃,就一個接一個的從半空中墜落在了地上。 落地之後的黑衣人也沒見著什麼傷口,盡然哀嚎著在地上打滾,隨即全身上下如泉湧般噴出了大把大把的血來,瞬間斃命當場,隻有那為首的黑衣人,及時切斷了自己的手臂,才得以保命。 為首的黑衣人拖著自己受傷的身子向外跑去“沒想到神鬼莫測居然是這樣的,今日算我們輕敵,但丁源,你的暗器譜,我們曉月堂是拿定了,此次我雖落敗,但剛才我已經發出信號,我們的人很快就會趕到這裡,你也逃不遠。” 楚慕瑾見機會來了,趕緊吹了個口哨,讓馬抬起前蹄,狠狠地給了黑衣人一腳,然後快步上前,從兜裡拿出冷濟給的匕首,乘其不備,在黑衣人的後背就是冷不丁的一刺,隨即又胡亂的拿出上次從那堆屍體裡搜出來的藥,給他喂了一顆。 這藥丸一下肚,那人的臉瞬間變成了醬紫色,不消片刻便死在了楚慕瑾麵前。 竹哥見著楚慕瑾用藥乾掉了黑衣人霎時間將神鬼莫測護在胸前“凝血丹,你怎麼會有這東西?” 楚慕瑾納悶的看了看瓶子,上麵連個貼別都沒有,也不知道丁源是怎麼認得這玩意“啥,這玩意叫凝血丹啊?我還以為是什麼要人命的毒藥呢?不過,這玩意怎麼吃了還死人?難不成凝血丹,就是毒藥的名字?” 竹哥虛弱的放下手中的兵器,癱坐在地上“你真不知道這是什麼?” 楚慕瑾連忙解釋道“真不知道啊,這玩意是我從他們曉月堂的死人兜裡找來的,之前我見著他們也都不是什麼好人,以為是毒藥,帶上也是為了不時之需,沒想到這玩意叫凝血丹,凝血丹,凝血丹,聽起來好像是個十全大補藥,怎麼會是毒藥呢?曉月堂的作風,也真是奇奇怪怪的,看來還是丟了的好。” “那倒沒必要丟,這凝血丹啊,其實也不是什麼毒藥,而是曉月堂的常備藥,它的藥性因人而異,剛才那人中了我的神鬼莫測,在加上這凝血丹,會讓他血液瞬間凝固,出現紫色屍僵,就好像死了好幾天的人一樣。 這丹藥倘若平時沒病沒災的人吃下去,也不要多,隻要半顆,就會神清氣爽,精力無限,最適合身處絕境,或逃命時候用了。”竹哥說罷封住了自己的穴道,吃了顆自己的藥丸,就地調息了起來。 楚慕瑾握著匕首守在一旁警惕的看著四周的動靜,回頭見竹哥麵色漸漸好了起來,忍不住開口問道“誒,竹哥,你本名是不是叫丁源啊?” 竹哥活動了一下筋骨,看向楚慕瑾“我不是給你說過了麼?無名無姓,平平眾生而已。倒是你,我現在還挺好奇的,你究竟姓甚名誰,為何走都走了,還特地回來救我?” 楚慕瑾說著把凝血丹遞給了竹哥“我本來也不想回來的,可在路上的時候,偏偏遇見這幫曉月堂的家夥,我和他們本來就不對付,後來聽他們說要找一個叫丁源的人,我尋思著這山裡頭就你這一家獨住,他們方向又是奔著你去的,所以才來看看,畢竟咱們都是曉月堂的眼中釘,沒準還能相互幫忙一下,看看能不能躲過這一遭。” 竹哥起身,領著楚慕瑾朝屋內走去“嗬嗬,你給我我也沒用,我的內裡和他們這凝血丹不對付,吃多了怕會傷上加傷,不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這曉月堂......小子,你還是先跟我來吧。” “不是,竹哥,你這還是趕緊逃吧,怎麼還回屋啊,一會那曉月堂的人就來了,我又不會武功,咱這樣挺危險的。”楚慕瑾心裡犯嘀咕,剛才黑衣人的話竹哥又不是沒聽見,那人說已經發出信號叫人了,且隨後就到,這竹哥究竟是要乾嘛啊,回屋去?難道是要甕中捉鱉?可現在的情況,他才是那隻鱉啊。 竹哥對著楚慕瑾招手“你沒聽過什麼叫置之死地而後生麼?趕緊進來吧。” 楚慕瑾不進反退“竹哥,你別逗我了,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們在原地候著,那可是死了都不回復生。” 竹哥看了楚慕瑾一眼,對著地板跺了跺腳,然後走到桌前,轉了一下桌下的墊子,隻見地麵裂出一個一米來寬的口子來,一道樓梯直統統的向著地底深處而去,乍一眼看,裡麵應該是別有洞天。 楚慕瑾瞬間就覺得安心了許多,立馬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原來這還有個暗道啊。” 竹哥瞅了瞅屋子裡的東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火折子,丟在了地上被削的一片片的竹屑裡,登時屋內就燃氣了熊熊大火,楚慕瑾捂著鼻子,向暗道走去,在竹哥的帶領下,穿過幾條狹長細窄的小道,在地麵火光通天的燒乾凈了整個屋子之後,走到了另外一間,和上麵屋子一模一樣陳設的房間。 楚慕瑾看著眼前的場景,心想著這竹哥莫不是有什麼戀物癖好“這,這裡是?” 竹哥從櫃裡拿了一身乾凈的衣物換上“上麵的屋子是用來掩人耳目的,這裡才是我平時吃住起居的地方,昨天你們路過,本是不會碰到我的,可趕巧了,就在你出現前不久,天香樓剛拿了貨走人,我還沒來得及回屋,才撞見了你們。” 楚慕瑾點點頭表示認可“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剛才你把上麵的屋子燒毀了,是要讓曉月堂的人以你已經走了,即使是到了這裡,也會一無所獲,所以,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對麼?” “來吧,小子,坐下喝茶。”竹哥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茶葉,他這人沒什麼嗜好,就是對著茶道情有獨鐘,他平時不打和別人打交道,之所以會和天香樓達成合作協議,除了吃喝拉撒要用到銀兩外,也正是因為天香樓在每次交易的時候,都會帶上一些上等的好茶送給他。 楚慕瑾見竹哥已經對自己不再防備,便輕鬆的坐下,聊了起來“竹哥,不,我是不是該稱呼您為丁大哥。” “別讓我再強調了,我隻是平平眾生而已,你還是叫我竹哥的好,丁源這個名字,我已經不用許久了。”竹哥說罷喝了一杯茶,閉上眼睛愜意的晃了晃腦袋。 楚慕瑾也淺淺的喝了口茶,發現這茶微苦而後甘,飲後唇齒留香,果真是佳品,喝上一口,連腦子都清醒了幾分,他把茶含在口中,用舌尖繞了繞,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問道“竹哥,你和曉月堂有什麼過節嗎?為什麼他們要追殺你?” 竹哥沒打算隱瞞楚慕瑾,畢竟他這破事,江湖上早有傳聞“曉月堂,是為了我的神鬼莫測來的,這麼多年,我的神鬼莫測一直是江湖中人傳言的神秘暗器,一來是我從不對外售賣,另外是我很少在人前使用,一用就是無人生還,所以,江湖人士一傳十十傳百,便把我這神鬼莫測說得是上了天,還頻添了幾分神秘感。 可沒人知曉,我這神鬼莫測其實不是暗器,而是變化莫測的兵器,他的機巧在與可分可合,能任意結合所有兵器,並成為所有兵器,至於那藏在內裡的銀絲針,不過是用來唬人罷了,一發萬針,即使武功再厲害的人,想不中招都難,況且每根針上,我都淬了毒,這才讓外麵的人說的好像什麼神兵利器一樣。” 楚慕瑾聽的饒有興趣,又配上一口茶飲,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原來如此啊,不過要我說啊,估計是這神鬼莫測的名字起得好,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這才讓人趨之若鶩。” 竹哥放下杯子問道“對了小子,說說你吧,你是哪家哪戶來的啊,怎麼也和曉月堂不對付?” 楚慕瑾見著竹哥對自己都這麼坦蕩了,於是也沒想著欺瞞,自然而然的就報起了家門“在下楚慕瑾,小名阿九,我爹是鎮遠鏢局的總鏢頭楚蕭何,我娘是柳葉山莊的葉瑾言,我叔,是......我叔就先不提了哈。” “原來是楚總鏢頭的兒子啊,難怪少年英豪不懼惡徒,不過,楚總鏢頭怎麼沒教你一點拳腳呢?”竹哥還挺好奇這楚慕瑾並不是那種會刻意隱去自己實力的人。 楚慕瑾抱怨道“我倒是和你一個想法,可我到現在也不明白,我爹當初為什麼不肯教我武功,說實話,他要是肯教,哪怕是一丁點拳腳,我今天也不至於落到這般田地,要不是他們對我還算不錯,有時候,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他親生的。” “可能你爹有他自己的理由吧,不過,你如果真的想學點什麼,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隻不過都是些花拳繡腿的功夫,也不知道適合不適合你。” 竹哥在和楚慕瑾交流了一番之後,覺得楚慕瑾人還不錯,況且他為救他,再次得罪了曉月堂的人,所以,思量再三,不妨傳授一點自己的心得給他,讓他在危難時候也能自保。 “學學學,當然學啊,我這次出門本想著上武當看看,就是想著自己去了之後能不能學到些什麼。而今碰到竹哥你,那還上什麼武當啊,跟著您學不就好了。”楚慕瑾一聽說居然有人要教他武功,滿心都歡喜了起來,誰說這救人沒用,這不,他就要得償所願學上武功了。 “我看你沒有一點武功根基,如果要短時間內速成,恐怕隻能從兵器入手,一柄趁手的兵器對你的作用此刻比武功來的有用多了。”竹哥說罷從他的箱子裡找出了一根鞭子來,遞給楚慕瑾“你試試這個。” “鞭子?”楚慕瑾一臉驚訝。 竹哥翻過楚慕瑾的手心,說道“你右手虎口有老繭,但卻又不是那種常年握著刀劍兵刃的結果,想必是對馭馬之術頗有心得吧。” “是啊,我爹不讓我習武,可我們家是開鏢局的,這怎麼行呢,於是我偷偷的在外麵學了馭馬之術,想著好歹日後有機會走鏢的時候,還能用得上。”楚慕瑾說罷接過鞭子,可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鞭子還能當兵器用了? “這鞭子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它是我用藤條加虎狼筋骨交織融灌而成,麵上看起來毫無殺傷力,但這鞭隨著用鞭人的等級,會逐漸出現萬般變換,就像九尾狐一樣,最高可同時舒展九條鞭力同時齊發,同時每個鞭子共分九節,每一節與易經81變卦結合,威力不輸神鬼莫測。”竹哥滿意的介紹著自己的鞭子“另外,他的隱藏性極好,平時不引起大家注意,必要時候,能頂十人之力,我把這鞭子稱為尾狐。” “飛電化作火,尾狐出祥瑞,這名字還挺合適的!”楚慕瑾把鞭子握在手上掂了掂,又上下看了好幾遍,雖然看不出來尾狐的厲害之處,但卻也漸漸拿的得心應手了起來。 竹哥勾起一抹淺笑“算你有眼光。” 楚慕瑾得意的對著空氣,揮了一鞭子,尾狐發出了啪啪的聲響,把相隔幾米的衣櫃鞭出了一道碎痕,他喜上眉梢,興奮的說道“那我是不是還得跟您學一些鞭法?來配合這尾狐。” “這世間的鞭法裡,最適合尾狐的莫過於無劍城藏書閣裡的萬法歸宗,隻不過要從陸長風手上拿到鞭法,恐怕很難。”竹哥說罷又喝了一口茶。 “那你這說了不是和沒說一樣嘛?”楚慕瑾被竹哥的話說的有些落差。 “我剛才說的是最適合尾狐的鞭法,又沒有說不其他鞭法不行。我雖不武功不濟,但這用鞭之道,也是有所專研,不然怎能做出這炳尾狐來。”竹哥見楚慕瑾有點著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心裡有點好笑了起來,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沉不住氣。 “是嗎?那,要不,要不你現在就教教我唄。”楚慕瑾的臉都快笑出了褶子。 “教你鞭法不是不行,可鞭法若沒有內力迎合,總歸是花拳繡腿,我自己本就內力不足,也談不上什麼內力修為法則,但如若你有機會上武當,學得其心法,或許能對這鞭法有所加持。”竹哥說著又從櫃子裡拿出一本書來,這本書是他在製作每一個暗器兵器的時,都會記錄下的心得體會,也算是集能人巧匠之大成。 楚慕瑾的臉上表情又垮了下來“不是,竹哥,你逗我玩呢,咱就學個鞭法,還得上武當先練內力啊?” 竹哥拍了拍楚慕瑾的肩膀,說道“小子,我這本關於尾狐的鞭法,隻是流於形態,偶爾使出來糊弄人,還是好用的,但遇見真正的高人,怕是架不住兩三招內,就會露怯,我看你沒有武功根基,授你鞭法,是為了讓你能在絕境中,尋得一線生機,咱們生不逢時,於這亂世之中,若不能顛覆,便求得自保,即可。” 楚慕瑾看向竹哥,心情略顯沮喪,其實竹哥若真是丁源,那也是說書先生口中的當世十隱士之一,連他這樣的天下武器雜家之最,都對這亂世不報任何希冀,何況是於底層掙紮的普通的百姓呢。 他翻開書頁,嘆了口氣,恨隻恨這江湖無人出頭,敢於與亂世中護得一方安寧,連同著曾經的豪情壯誌,也被一同埋沒,而他這一介武林廢材,空有一身抱負,也隻能一點點摸爬滾打,在逃命與躲藏中,繼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