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適合野餐和踏春。 大約就是所謂的春天。 盡管這個星球沒有這個季節。 巴比倫城第一區。 聖羅蘭大學。 足以容納下百人的階梯式教室內,坐滿了來上課的學生。 最下方的講臺上,穿著白色襯衣,戴著一副過時黑邊框眼鏡的年輕男教授正在認真進行自己的講課。 陳啟寬。 作為巴比倫城第一學府聖羅蘭大學最年輕的教授,沒有之一。 整間教室內,隻充斥著陳啟寬緩慢但富有磁性的聲音。 “六百年前,我們從母星地球逃亡,來到這裡,開拓屬於我們的新家園,而當時在這顆星球上,已經有著六支強大的原住民,它們有著自己的文明,並且已這六支原住民為核心建立了一個龐大的國家,被我們稱為——烏薩拉克帝國。”陳啟寬修長的手指指向身後巨大的投屏,上麵跳出的畫麵是一個巨大的藍色巨人。 而就在此時,教室的門被悄悄打開,蘇恪從無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加入到了聽課的行列裡。 “這是記載在我們聖羅蘭大學圖書館內的圖片,這個藍色的龐大種族就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主角,六支原住民之一的圖卡族人。”陳啟寬並沒注意蘇恪的進入,而是專注於自己的講課,“通過我們數百年的研究,大概了解了這個種族,成年圖卡族人最高可達四米多,我們所統計到的數據裡,曾經有最高大的家夥幾乎接近五米,它們被烏薩拉克帝國的統治階級稱為巨大的奴隸,身材高大的同時,還有有著巖石般粗糙堅固的藍色皮膚,身上自出生開始就會長有龍晶,所以,提取龍脈能量對它們而言,和呼吸吃飯沒什麼區別,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那我們的龍晶武器所發射的龍脈能量豈不是無法傷害到它們。”坐在最前排的一位金發男生有些惴惴不安的提問。 “沒錯,況且我們人類剛來到這顆星球和他們交戰時,甚至還沒有掌握龍晶和龍脈能量的用法,當時遇上圖卡族人時簡直是噩夢。”陳啟寬的話令學生們發出了一陣驚呼聲,然後話鋒一轉,繼續講述,“圖卡族人的特點基本就是以上我所說的,但是,雖然有強大的力量,可它們一族天性溫和,不喜歡爭鬥,在烏薩拉克帝國時代常常被用來從事建築類方麵的工作,比如為帝國的統治者們建造宮殿等粗活,當然了,哪怕天生不喜好戰鬥,可一旦圖卡族憤怒的時候,龍晶的力量就會使它們變成異常可怕的兵器。” “陳教授。”前排一位高挑的女生帶著幾分羞澀的舉起了手,看到陳啟寬點頭示意後,才開始發言:“圖卡族人目前在我們人類的統治範圍內,幾乎已經絕種,這代表我們找到了擊敗它們的辦法?” “如果說是擊敗的話,整個烏薩拉克帝國都在我們人類的反攻中煙消雲散了……”陳啟寬聳了聳肩膀,而臉上淡淡的笑容在之後逐漸褪去,“可擊敗圖卡族人的不是我們的聰明才智,而是貪婪的心,在我們掌握龍晶和龍脈能量的使用方法後,龍晶就成了這個星球啟動能源的唯一鑰匙,龍晶的價值不用我多說,各位也明白,其實在烏薩拉克帝國被滅亡後,人類所建立的新秩序版圖裡還有著大量的圖卡族人生存著,可很快就被屠殺光了,哪怕後來我們這些城邦的管理者想要保護這支種族,也無能為力,大量的偷獵者開始獵殺圖卡族人,將它們殺死後,從身上挖下龍晶,變成他們的財富,各位……這就是我們人類的歷史,血腥且貪婪,如今已經很難在有人類的地方見到圖卡族人了,甚至近百年來,我們有過圖卡族人已經滅亡的猜測。” 學生們一片啞然。 因為這些天之驕子們或多或少都清楚,巴比倫城有今天的輝煌,正是通過屠殺圖卡族人換來的。 結束課程的鈴聲適時的響起,結束了這個沉重的話題,學生們陸陸續續的開始離開教室。 講臺上,整理好東西的陳啟寬沒有片刻停留,也快步離開教室,走出門的剎那,已經有人在等著他。 “呦。”蘇恪夾著一隻文件袋,斜靠在前方的墻壁前,沖著陳啟寬抬手招呼起來。 “是你啊……什麼時候來的。”陳啟寬的臉上浮起了意外的笑容。 “在你講課的時候,難得有機會聽你的課程,當然要認真學習了。”蘇恪指著他自己的腦袋,調侃著。 “我就當成是你對我的稱贊了,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話來我辦公室聊吧。”陳啟寬很清楚,蘇恪可不是那種有空會跑來聽自己講課的乖孩子,立刻將他引到了自己的專屬辦公室內。 陳啟寬有著一間接近一百平方米的巨大辦公室,裡麵不僅有辦公用的工具,還配備了用來配製飲品的吧臺,衛生間,臥室等一係列生活配套,除此以外的空間則是被一隻隻巨大的書櫃所占據,上麵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書籍。 蘇恪很是隨意的坐在了那張四米寬的沙發上,舒適的吹起了口哨:“無論來幾次,都會覺得你的辦公室真贊啊,快趕上我們整個科室辦公室的大小了。”“我對辦公環境的要求並不高,這是學校強行給我配的,最初我的要求隻有安靜而已。”將手裡的講義放到桌上,陳啟寬走到吧臺旁,打開咖啡機,“你要喝點什麼嗎?”“有飲料嗎?你知道我喝不慣咖啡的味道。”蘇恪一點都不客氣的挑剔起來。 “冰櫃裡有,自己拿吧。”習慣了對方做派的陳啟寬也沒放在心上。 蘇恪從沙發上站起來,徑直走向吧臺後的小型冰櫃,同時,手裡的文件袋也順勢遞到了陳啟寬手裡。 “這是?”陳啟寬好奇的將其打開,裡麵有一疊報告。 “一個圖卡族人的報告,前幾天我在辦案子的時候,遇到的。” “圖卡族人?”陳啟寬雙眼一亮,立刻認真的看著手裡的報告,但馬上就氣餒的捂住了臉,“我說,難得的研究材料,怎麼已經死了?” “我可沒想殺它,當時隻是為了讓它安靜,稍微用力了一點,但當總署的人趕到後,發現它已經涼透了,報告裡也寫的很清楚,它被注射了大量促使它亢奮的藥劑,因為過度注射,才導致的死亡。”蘇恪對於這個結果也頗有些無奈,最後隻能得出結論,藥師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那個圖卡族人活下去。 “和我說一下經過。”陳啟寬拉過椅子坐下,一邊快速瀏覽著報告上的數據,一邊要求著蘇恪。 蘇恪蹲下身子,從冰櫃裡拿出一罐橘子汽水,動作利索的用單手打開後,將藥師的事情復述了一遍。 陳啟寬聽完後,拿著手裡那疊不算厚重的報告陷入沉思,半天後,抬頭麵朝向喝光了第一罐,正打算悄悄打開第二罐橘子汽水的無賴警員:“那麼,你來我這裡,又想問什麼呢?” “我想知道,烏薩拉克帝國歷史上,有沒有豢養圖卡族人的案例,對於深入研究那個古老帝國的你,毫無疑問是目前整座城市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人。”回答的時候,第二罐橘子汽水也很快被蘇恪一飲而盡。 “豢養……原來如此,答案是沒有,我剛才在課堂上說了,圖卡族人天性溫和,很容易就被當時的烏薩拉克帝國貴族所征服統治,根本用不到類似豢養的手段,按照你所說的情況,那個叫藥師的家夥,八成是通過藥物還有暴力去控製那個圖卡族人,畢竟通過這些數據來看,你所打敗的不過是一個孩子。” “孩子?你是說兩米多高的孩子?”蘇恪做出誇張的表情,很難將這個高度和孩子這個詞匯聯係在一起。 “它們一族最高可以長到五米,兩米多不是孩子是什麼。”陳啟寬可以確定,藥師驅使的這個圖卡族人相當於是人類的一個八九歲小孩。 “那看來我是殘忍了點,對一個孩子下那麼重的手。”想到自己最後給出的一拳,蘇恪略感汗顏。 陳啟寬好似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 “你還想到了什麼?” “蘇恪,我隻是一個研究員,所以,我的話你僅僅隻能當做參考。”陳啟寬坐在椅子上,右手的五根手指下意識的敲彈起自己的大腿,“你剛才和我的復述裡有提到,你分析出藥師是為了將你引到那間工廠,才導演了這場犯罪,從我這個普通人的角度來看,似乎有些沒辦法成立,首先他為此要背上一個偌大的罪名,襲警,殺害警員,成為整座巴比倫城警察總署的眼中釘,麵臨最殘酷的追緝,第二,他還特地準備了一位未成年的圖卡族人作為行兇用的武器,你知道活著的圖卡族人值多少錢嗎?” “哎……我可沒做過這種販賣稀有種族的事情。” “一個億,一個成年的圖卡族人身上自帶的龍晶甚至可以滿足一座小城邦的運作需求,你所打敗的雖然隻是一個幼崽,但要從一個族群裡,帶走年幼的圖卡族人,避開那些成年圖卡族人的攻擊,然後走私進入這座城市,我很難想象其中要付出的代價,那個叫藥師的罪犯,為了引出你,選擇如此高成本的做法,讓人不能理解。” 陳啟寬的話無疑讓蘇恪感覺到了不對勁,頓時覺得自己之前的一些推測也變得站不住腳。 “我能想到的就這些,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蘇恪撓了撓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當時對李鶴影說的推測有些太過想當然了,隨後用滿是遺憾的口吻說道:“唔……從另一個角度給了我很多思路,話說你真的不打算辭掉那無聊的工作,來當警察嗎?” “我是一位研究人員,我隻是想要了解烏薩拉克帝國的一切。”陳啟寬不為所動的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切,我就知道,那麼……”“嗡嗡嗡”右手上的黑色手環發出了微弱的震動,打斷了這場對話,蘇恪看了眼上麵的提示,對陳啟寬抱歉一笑,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一隻銀白色得小型耳機,戴在左耳上,輕輕敲擊一下後,從耳機上延伸出一塊如同護目鏡般的藍色鏡片,將蘇恪的雙眼都遮擋住。 很快從耳機裡傳出了某人的聲音,蘇恪壓低聲音回應著對方,陳啟寬並沒說什麼的站起身,開始準備起下午課程需要的講義,他知道此時蘇恪正通過那藍色鏡片看到對方的投影,這也是為了私密性所開發的聯絡工具。 “啥?你在開玩笑嗎……真是荒謬……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去的,真囉嗦。”再次敲擊耳機,藍色鏡片瞬間收縮回去,蘇恪似乎是遇到了什麼令他難以理解的命令。 “有事的話,你就先去忙吧。”陳啟寬知道蘇恪必然有新的任務,盡管他的臉上寫滿了抗拒。 “抱歉,本來還想請你吃午飯的。”蘇恪毫無誠意的說著。 “算了吧,我看你是想在我這裡蹭一頓飯才對。”陳啟寬揮揮手,示意這個煩人的家夥可以離開了。 蘇恪倒是沒意識到自己的不受歡迎,還趾高氣昂的說道:“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討厭呢,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 陳啟寬也很是直接的回答:“沒有。” “那我就當第一個這麼說的人。”蘇恪收起了拿來的報告,很是隨意的擺了擺右手,“那麼,我先走了,回頭再來找你。”“蘇恪。”離開之際,陳啟寬突然出聲。 “嗯?” “小心一點,那個叫藥師的罪犯,似乎有著驚人的財力,正麵可以抗衡你的武力,還有那不知道是自信還是瘋狂的腦子……他是個危險的罪犯!”陳啟寬加重了口氣,試圖讓這個朋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哈……不用擔心,畢竟……”走到門口的蘇恪側過臉來,滿是自信的笑起來,“我才是巴比倫城最危險的問題兒童。”“說的也是,你提醒了我。”陳啟寬已經盡到了提醒的義務,當然,他也沒有反駁蘇恪的話。 因為,蘇恪隻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離開聖羅蘭大學後,蘇恪哼著小曲,開著他那輛小車很快抵達了在同一個區的目的地。 巴比倫警察總署。 作為這座城市正義的象征,大門上懸掛著顯眼的標誌。 金色的徽章裡,鐫刻著一麵精致的盾牌。 意味著城市之盾。 蘇恪看著穿梭在周圍,身穿藍色警服的同僚,心裡卻是不怎麼願意進入這裡。 果然,一身便服的他剛踏入大廳,就被好幾道目光所圍繞,習以為常的蘇恪沒有多加停留,來到安檢口,通過了係統的麵部識別,順利進入到電梯內,他最終目的地是總署的八樓。 掌管後勤的第八科所在樓層。 “叮”電梯打開後,眼前是一條白色的長廊,身側則是一個巨大的橢圓形辦公區,因為是管理後勤的科室,有許多年輕的女警員聚集在這裡,本來略帶熱鬧的辦公區在看到蘇恪走過的剎那瞬間鴉雀無聲,似乎被人按下暫停鍵一般。 蘇恪大約也知道這群家夥吃驚的原因,故意裝出一臉冷酷的模樣,按照自己的記憶,徑直走向了第八科的科長辦公室,還沒走遠,身後馬上爆發出一陣議論聲:“那……那是本人嗎?”“天吶,我竟然看到了蘇恪!”“剛剛拍下來了嗎?”“有有有……我拍到了!”“今天他又是來揍哪位領導的?”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起碼證明了這些人並不是害怕蘇恪,對他基本是充滿了好奇和崇拜。 畢竟,第零科本身就是一個神秘的存在,還有一些關於蘇恪曾經的惡劣事跡。 長廊盡頭,是一扇褐色的門。 “咚咚”“請進。”蘇恪敲響門後,裡麵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隨後毫不客氣的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全身擠在一張旋轉辦公椅上的光頭胖子,身上那件勉強包裹住全身肥肉的警服看起來隨時都會裂開一般。 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 他正是第八科科長——馬格南。 在看到進來的人是蘇恪後,馬格南堆滿肥肉的臉似乎受到了驚嚇般的扭成一團,滿是意外的嘟囔起來:“我可沒想到白嵐會派你來。” “我也沒想到還會接到這種任務。”蘇恪雙手插在口袋裡,大踏步走到了對方的辦公桌前,身體向前傾斜過去,“喂,我說這應該不是什麼惡作劇吧,說什麼讓我來接新人回去報道。” “那當然不是惡作劇,新人不就在那邊嗎?”馬格南小心翼翼的伸手指向蘇恪身後。 “哎?”蘇恪回過頭去,猛然發現辦公室角落的椅子上,正坐著一位穿著深黑女式西裝的黑色長發少女,看到蘇恪望向自己後,少女趕緊站起身,敬了一個標準的禮。 清脆的聲音回響在了這間不算寬敞的辦公室裡。 “新人警員夏青,向您報道,長官!很高興能夠成為第零科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