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兒,快醒醒……” 李氏坐在床邊輕輕拍打著爾朱鈺的臉龐,也許是白天的經歷讓他太累,即便這樣也沒能讓他完全醒來,隻是夢囈般的喊著阿母。 “阿母,弟弟睡得太沉了,怎麼辦?”站在床邊的阿姊焦急的問道。 “唉,不顧上那些,我們得趕緊走!” 李氏拿了件外衣披在了爾朱鈺身上,慌忙的將他背起,拉上阿姊就朝屋外跑去。 阿姊見那個滿繡藍錦荷包仍掛在爾朱鈺身上,想是他今晚睡覺都沒摘下來,心下略安。 爾朱鈺被阿母背著一路顛簸,迷迷糊糊間聽到耳邊盡是喊殺、哀嚎之聲。他漸漸醒轉過來,卻看到眼前原本熟悉的侯府花園,已是一片火海! “阿母,弟弟醒了!”阿姊時刻關注著阿母背上的爾朱鈺,見他醒來立刻告訴阿母。 她們一路狂奔,早已氣喘籲籲。阿母聞言也沒有停下腳步,微微扭頭對背上的爾朱鈺柔聲說道:“鈺兒,阿母帶你們去外婆家玩幾天。你在阿母背上乖乖別動,要聽話,知道了嗎?” 爾朱鈺徹底清醒過來。他年紀雖小,卻已經意識到眼下情況,似乎十分危險。他向來乖巧聽話,聞言立即點頭稱是。 她們繼續狂奔,沿路不時能看到一些丫鬟下人們的屍體,有許多都是平日裡熟悉的麵孔。每每遇到,李氏都會蒙上阿姊的眼睛,並囑咐背著的爾朱鈺閉上眼睛不要看。 “咚……” 眼看著快到馬棚了,一個燃燒著的立柱突然倒下攔住了去路,她們隻得重新繞道。她們來到一處屋後的小路,狹窄的通道平時就很少有人注意。隻一墻之隔的另一邊殺聲震天,她們屏氣凝神貼墻而過。忽聞得墻那邊數聲慘叫,接著就有好幾顆人頭被墻那邊扔了過來。這幫軍士每屠盡一處院落就會這麼操作,以恐嚇四麵院落躲藏的人,若聽到動靜立即殺向那處。 阿姊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巴,一隻手捂著爾朱鈺的嘴巴,生怕發出半點聲響。她們母女腳下不停,繼續往前走去。 終於,她們來到了後院的馬棚處! 見兩個馬夫驚慌失措,卻仍忠心的守在這裡。李氏心下感動,連忙招呼他們過來幫忙,並讓兩個馬夫跟她們一起走。兩個馬夫聞言大喜,趕緊按照李氏的吩咐將一捆捆草料搬開。李氏在草料堆後找準機關位置,使勁一扭,“轟隆隆”暗門打開,一個黑漆漆的通道出現在眼前…… 李氏趕緊讓兩個孩子鉆了進去,接著她扶著兩側的磚石,剛要下去的時候,突然耳邊聽到“咻”的一聲,手心一涼,一陣劇痛從自己手上傳來。 自己左手的手掌,已經被一支不知何處射過來的利箭,死死地釘在了磚石之上。 李氏痛呼出聲,轉頭一看,見一匹雄壯異常的黑色戰馬從天而降,瞬間將那兩名沖上去的馬夫踩成了肉泥。 李氏情知已是必死,忍著手上的劇痛,麵露微笑的安慰著通道內不知發生了何事的兩個孩子。 “悅悅,你帶弟弟先走,你們沿著這個通道一路跑,看到有光的地方就是出口,出去後就過河,去對岸尋你外婆家,聽到了嗎?” “阿母,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爾朱鈺一臉驚慌的問道。 “鈺兒乖,阿母要先去找你們的父親,再和他一起去你們外婆家找你們。你要聽阿姊的話,知道嗎?”李氏秀額上全是冷汗,她用身體死死擋住暗門的位置,說話間她早已用右手扭動了機關。 “可是,阿母……” “轟隆隆”阿姊還待說些什麼,暗門卻已經關閉。 阿姊一跺腳,隻得趕緊拉著弟弟在暗道中快速穿行,尋找出口。暗道中漆黑一片,他們在暗道中似乎走了很久,又似乎沒走一會兒。終於在前方看到一點亮光,他們像是看到希望般,加快腳步朝著那點光亮前行。 終於,姐弟倆從暗道的出口爬了出來。 此時外麵已經開始下起了小雨,姐弟倆站在出口旁放眼望去,這裡竟是一片紅色的花海。這裡開滿了傳說之中的彼岸之花——曼珠沙華。 “我們到城外啦!” 阿姊認得這裡,她以前和小姐妹們來過這裡遊玩探險。這裡是臨東城外的長河邊,平時人煙稀少,也不允許孩童們到此處遊玩。因為傳說這片彼岸花海通往黃泉,按照臨東城的習俗,每每有喪葬的隊伍都會特地繞城經過這裡,暗示將亡者送往彼岸。 而長河的對岸,就不再是臨東城的地界,而是他們的外婆家所在的觀海城的地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花海的一頭疑似有一隊人馬追了過來。阿姊拉著爾朱鈺轉身就跑,可沒跑兩步就看到另一頭也有一隊人馬追了過來。阿姊慌不擇路,隻好拉著爾朱鈺朝河邊跑去。 可兩個孩童能跑多快,不一會就被兩隊人馬團團圍住。 這兩隊人馬加起來不下七八十騎,俱是連人帶馬身披黑色重甲。他們都是蕭字營的精銳騎兵,主帥精挑細選的親兵。這時幾騎重騎讓出道來,一位身高足足有八尺,身披黑色重甲,手持一桿丈二重戟,身形如鐵塔一般的戰將,胯下騎著一匹比普通戰馬高大強壯一倍有餘的黑色神駒走了過來。 他神情淡漠,卻死死盯著兩個孩童,一言不發。 “沒想到那條暗道還真通向這裡。”他身側的左偏將開口說道。 “這兩個小鬼跑的倒是挺快……”他身側的右偏將也開口說道。 阿姊見他們姐弟已經無路可逃,爾朱家的血性卻被激起。她小小年紀,卻完美繼承了爾朱家子女過人的膽氣,麵對這幾十騎重騎絲毫不懼。 展開雙臂,護在爾朱鈺身前,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不許傷害我弟弟!” “噗……” 誰知,她話音剛落,就被眼前這個身形如鐵塔般的戰將,用長戟貫穿了胸口。 她滿臉錯愕,又被那戰將用長戟高高挑起,接著重重的摔在了爾朱鈺的麵前,胸口一大灘鮮血流出,將身下的彼岸花浸泡得更加鮮紅,她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艱難的喊出: “弟弟……,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