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弦被莊塵叫進屋後,小小的餐桌上,三個人異常安靜。 偶爾的筷子碰撞聲中,氣氛預發壓抑。 良久,最受不了這種氛圍的露衣,不動聲色的在桌子底下踹了莊塵膝蓋一腳。 莊塵無奈的撇她一眼,食不語不是很正常嗎? 不過還是放緩筷子,出聲問道:“今天在那特殊安全局怎麼樣?” 聽到是問自己,一直在用筷子挑米粒的思弦頭抬起一點點,牽強的笑道:“挺好的。” “有和那雲非哲接觸嗎?”莊塵又問,特殊安全局唯一對自己這師妹有威脅的也就這位負責人了。 “他,他不在,聽說是要負責押送那些犯人去省部。”思弦故作鎮定的答道。 不在江市? 已經很久沒接觸過修行界的莊塵奇怪的看向露衣,問道:“現在的負責人都可以隨便離開自己轄區了嗎?” 在他印象中,負責特定區域的修行者,沒有特殊調令是不能輕易離開自己所在區域的,否則重罰。 露衣放下餐具,擦擦嘴,才說道:“鎮守部剛成立那十幾年確實挺重視這個規矩的,但隨著環境和平,負責人變得可有可無,漸漸的就寬鬆了很多。 隻要負責的區域在離開期間不出事,上級一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所謂法不責眾,何況是一群修行者,他們雖然喜歡宅,但總有靜極思動的時候,限製得太死,反而適得其反。 莊塵了然,又一臉嚴肅,瞇眼瞅著思弦說道:“小師妹啊,怎麼看你回來後就很緊張的樣子?” 他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一時興起想逗逗這小丫頭。 “沒,沒有啊。”思弦眼神飄忽不定,牽強的笑道。 “那是為兄做的菜不合口味?” “哎?沒有,不是,挺好吃的,哈哈。”思弦快速扒飯起來。 “聽說他們中午請你去吃了一頓,看來吃得不錯啊,為兄這菜都難以下口了,你也不要勉強自己,不想吃就不吃了。” “沒,沒有……”思弦低著頭,聲若蚊蠅。 “為兄也不是想管你,要是受不了,就回山上去,或者去你師姐那。” “沒有……” “……” 一滴眼淚無聲落入碗中。 露衣實在看不下去,飛速一拳砸在莊塵頭上,讓他閉嘴,然後飄身來到思弦身邊,輕輕把她那快垂進碗裡的腦袋托起,抱在懷裡輕聲道:“乖,他腦子進水了,別理他。” 不說還好,一說,小思弦哇的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說道:“師哥,我錯了,我不該惹事的,不該在那麼多人麵前動手,不然也不會給人拍了視頻發出去,嗚嗚……” 莊塵吃疼的摸著腦袋,這女人這一拳來真的,慈母多敗女。 收起嚴肅的表情,莊塵乾咳一聲緩解一下氣氛,說道:“視頻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之前也說過,惹上這件事,你覺得沒錯,那就沒錯,我們也不怪你,事已至此,解決了便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聞言,抱著露衣媽媽小柳腰哭的思弦,找到一分安全感,在懷抱裡側著腦袋,露出一隻眼睛,將信將疑的問道:“真的嗎?” “真的。” 莊塵在露衣殺人的目光下,起身收拾碗筷,逃之夭夭。 說好的賭這丫頭會不會自己開口說這件事,你卻心軟了。 見他離開,露衣才拍了拍思弦腦袋瓜子,低聲笑道:“裝得還挺像。” 思弦在她懷裡抬起頭,吐了吐粉嫩的舌頭。 …… 粵省,省會廣城。 國家中心城市,國際大都市,特殊安全局省部所在。 完成押送任務的雲非哲,在處理好所有手續後,來到了一個老區的古董店。 仙遊閣。 閣內裝修得古色古香,亮堂嶄新,像剛開不久一般,而其歷史卻已有近百年。 雲非哲翹著二郎腿坐在接客區的紫檀木椅上,無所事事便往嘴裡插一支煙,正欲點燃,卻被一個孩童的聲音製止。 “你敢在這裡抽煙,我就把你腿打斷丟出去。” 一名身穿絲綢灰白色唐裝的清秀少年從一處博古架後走出,少年兩手背在身後,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一頭銀白色短發格外亮眼,給人一種滄桑感。 若是常人說這話,雲非哲鳥都不帶鳥的,何況還是個小孩。 而聽到眼前這位少年的話,雲非哲急忙收起煙,賠笑道:“您老這話說的,開個玩笑嘛。” 見少年坐下,又忙上前給少年倒上茶水:“您老解解渴。” 少年滿意的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回味著閉上眼睛,慢條斯理的說道:“擅離職守,給個理由吧。” “這不是太久沒見您老,過來看望一下嘛。”雲非哲嘿嘿笑道。 “再打馬虎眼,今年的工資就別想要了。”少年雙眼睜開,立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見領導不耐煩了,雲非哲這才正經幾分,說道:“這次是借著凡俗任務過來的,順道看望您也是真,其次就是從您老這打探點消息。” 隨即雲非哲將公孫思弦和莊塵兩人的事情大概講述了一遍。 少年聽完,表情明顯嚴肅了幾分,但不是因為思弦的姓氏,而是另一個人。 莊塵。 難道是那人? 不可能啊,他不是一直待在那裡麵嗎? 少年念頭轉瞬即逝,又聽到雲非哲問道:“所以,這個上麵的公孫,到底是什麼修行大家族,我怎麼沒聽說過啊。” “不是修行家族,”少年反問:“你知道人皇吧?” “最高議長之一?”雲非哲一震。 “嗯,那他叫什麼?” “公孫浩雲。” 說完,雲非哲恍然大悟,當代人皇的名字並沒有什麼禁忌,一般修行者都知道,也能說出來。 但極少會被直接提起,拿來議論,特別是體製內的人,畢竟他是人族修行者的領袖之一。 近代的人皇並沒有什麼權力,隻有守護之責,守護並帶領著人族修行文明走得更遠,歷代人皇的奉獻值得所有修行者尊重。 少年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公孫思弦是那位的妹妹,上麵已經知會過了,你也不用聲張,一視同仁就行。” 一視同仁? 怎麼一視同仁,那可是相當於修行界長公主的人物,不說人皇的身份,其修為也是當代頂尖的那幾人之一,吹口氣都吹死幾百個自己。 雲非哲頓時有了自己老兄弟柯餘乾的頭大感。 “所以,還有什麼事?“少年問道。 “還有那能源礦脈啊,最近可能又引來了兩個修行者,到底要怎麼處理?”雲非哲開始匯報正經的工作內容。 “按規矩辦就行,至於那一級能源礦脈,也不值幾個錢,你先看著,我找時間過去收了交給上麵。” 說著,少年話峰一轉,半開玩笑的說道:“你要想獨吞一些也沒關係,到時候我給上麵少報點就是。” “豈敢豈敢,您真會說笑。” “不敢?最近修為精進不少啊。” 雲非哲汗流浹背,不敢再和少年對視。 媽的,沒辦法啊,那點工資隻夠修煉的,自己現在連個像樣的法器都買不起。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潛規則,沒太過分,少年也沒有追究的意思。 “罷了,不說這些,難得來一次,留下吃個飯吧。”少年放下茶杯,正要體恤一下下屬。 這時,門外走入一名靚麗的職場服女人,性感高冷。 被驚艷一把的雲非哲差點沒吹出口哨,不過害怕這女人和自己這領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會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給止住了。 女人頗為輕車熟路的來到接客區,環視了一周,先是向雲非哲禮貌的點點頭,然後看向少年,說道:“許小朋友,你老板還沒回來嗎?” 老板,這老小子不就是老板嗎? 在雲非哲疑惑之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少年微笑的響亮的喊了聲:“崔姐姐。” 原本少年華發,老氣橫秋的氣質蕩然無存,仿佛變回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 雲非哲差點憋紅老臉,還好修為高深收斂住,才忍住沒笑出聲來,否則他今天是別想活著離開仙遊閣了。 少年完全沒有理會他,脆生生的答道:“老板還要一段時間才回來。” 女人有點為難:“上次那個明朝的古畫我家老爺子挺喜歡的,打算買回去給他做壽辰的禮物,不知道你老板什麼時候才回來?” “沒關係,這個我能做主的,我帶你去看看。” 少年上前拉住女人的玉手,向內閣走去,女人也沒有抗拒,任他拉著,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這不是還有客人嗎?” “他沒什麼事,現在就要走了。” “哦。” 少年給了雲非哲一個懂得都懂的眼神。 雲非哲一臉無語,說好的留我吃飯呢? 嗯? 少年的威脅聲在他腦海中響起。 “對,我現在就走。” 雲非哲無奈的起身離開,真是世風日下,老牛吃嫩草,不要臉的死老頭。 在他走出古董店後,少年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 “回去的時候,順路去趟陽城看看,那邊上報說探測到不明空間波動,疑似空間通道,你去協助她處理一下,算是這次擅離職守的原因吧。” “是。” 雲非哲緩緩點上了一根煙,感嘆著自己打工人的卑微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