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波倫特橋北區的上空依然彌漫著不散的煙霧。 那是潮氣和煙火結合物,裹挾著些許酸臭,讓所有出門的人身上都沾染這股難聞的煙熏味。 坎埃文走在白柏樹大街上,鞋底濺起些許泥濘。 時間接近七八點,有不少人在街上驚愕地談論著,顯然昨晚突兀的大火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少家商鋪店鋪都被焚燒嚴重,消防署的十幾隊人馬不停蹄地忙了整夜才盡數撲滅。 他稍微觀察著周圍的人,發現沒人注意他,遂用直接用鑰匙擰開門鎖,推門而入。 反手關門,他看著和坎格列居住的聯排二層,有點小亂,但安靜舒適。 按顧裡安的意思,他們至少幾個月後,才能再住回到這小家裡。 但他知道,也有可能回不來了,隻是顧裡安沒說。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趕緊把能打包帶走的東西全都收拾好,把值錢的東西都帶走,讓房子騰空。 經他們昨天一鬧,萬一被鄧普幫追查到,他們一家都可能有遭壞事的風險。 不過坎埃文在回自家前,提前去過教堂,跟他大哥通過氣了。 他告知大哥,盡量最近都住在教堂裡,不要回家。 他大哥也沒多問,估計心裡有數,反倒囑咐兄弟倆一定注意安全。 臨走前又隨手給他做了個贖罪的洗禮,祈求罪業女神保佑。 坎埃文搖了搖濕漉漉的頭發,迅速鎖好門開始收拾起來。 把家裡值錢的地契、錢櫃等都搜羅好,又搬下樓些大件的物品,一會兒有人駕專車替他運走。 剩下搬不走的,就都挪放到自家地下室裡,那裡嚴實又隱蔽,就算有人闖入搜查也難以發現。 不停收拾著東西,坎埃文腦子裡還是亂嗡嗡的。 樓下不時傳來的警鈴聲和叫喊聲,都讓他神經瞬間緊繃著。 他越是想起昨天的事就越是後怕,他有些不真實地問向自己,昨天自己到底跟著顧裡安做了什麼? 他們居然一晚上,火燒了橋北區幾十棟建築!! 坎埃文使勁用手捋著眉頭,隻感覺渾身冷汗不停,沒想到自己能乾出這種事。 先不說這到底會引起多大的混亂,造成多大的影響,被多少勢力關注。 就是鄧普幫反應過來,想要徹底追查,就夠他們吃一壺的了。 萬一被他們找到了呢?之後就得沒日沒夜心驚膽戰地不停躲藏... 事情真是越鬧越大了,他心裡越發沒底後怕。 更關鍵的是,昨晚他根本想不通,顧裡安為什麼還要砸燒軍醫的藥鋪!? 這事情要是被人查出來,那他們可就徹底別想在波倫特待著了! 隨著回想,陣陣壓力淤堵在他胸口,讓他憋的快喘不過氣來。 回想昨天自己的沖動勁,他隻覺得愚蠢! 要是顧裡安真跟他去了鄧普幫老巢,那他倆早就沒命了! 就兩個人,怎麼可能對抗數百人啊!手槍炮彈機關槍... 坎格列說的沒錯,就算他倆有異於常人,那也扛不住無數的子彈! 更別提上百人圍攻的暗槍!他倆又不是神! “唉...”他默默嘆著氣,繼續搬挪著東西。 不過昨晚的顧裡安確實感覺不一樣了...他沒法形容那種感覺。 似乎是氣質什麼的,他說不出來,就是直覺上覺得不一樣了。 雖然行事後依然謹慎,但昨晚那種兇氣和癲狂,無疑是他以前從未所見過的。 仿佛完全陌生一樣。 他們昨晚回到老宅,顧裡安還特意叮囑他,今晚的事,隻能他們兩個知道。 絕對不能告訴坎格列今晚所為,顧裡安解釋是坎格列的性格原因。 總之在他沒讓說之前,這件事絕不能有其他人知道,這話他也告訴了盧茨,盡管盧茨確實不清楚後續。 能看出顧裡安還是謹慎的,還是靠譜的。 自己也不用多慮,他沒顧裡安那種大心臟,還是先關心好自己吧... 他搖搖頭不再多想,今天是周日,他收拾完東西,還得繼續去教會辦理瑣碎的事物。 事趕事的走,他盡量讓自己忙起來,別胡思亂想。 ... ... “福法納探長,消防署的人已經勘查完現場了。” “有很多痕跡顯示,這棟房子也是較早燃燒的那批,內外損毀嚴重。” 頭戴藍帽的藍衣治安官恭敬地低頭,向眼前留著小胡子的油頭胖探長報告著。 但有些話,他似乎猶豫著不敢說。 福法納探長碧眼黃發,正披著深藍色呢絨大衣,眉頭緊皺地看著不遠處焚毀的酒館。 他表情嚴肅地瞥了眼來報者,揮手示意繼續說下去。 “昨夜涉及燒損燒毀的建築共六十餘棟,其中燒毀最嚴重的的十幾棟裡...” “消防署排查出,這棟和軍醫藥鋪那邊的幾棟,有可能是最先被點著的建築。” “和麥斯曼有關?”福法納眉頭皺了皺,思索片刻後微微頷首,“告訴消防署的人,消息別透露出去。” “說我代副署長說的,違者必究,把嘴閉嚴實了,紙質報告一律先經我審查!” “是。”藍帽治安官迅速點頭。 丹尼斯·福法納,治安署高級探員,北2組總探長。 作為橋北區治安署的高級探長,他的辦案效率很高,頗有名望,身後背景也不小。 是目前最有望在三十歲前成為橋北區副署長的年輕探長。 橋北區治安署中高層都對他十分重視,甚至正副署長都想把他當接班人培養。 可今天一早,署內就把這麼重的活派給他,無疑說明了此事的嚴重性。 署裡指定他盡早解決問題,不僅下達了各項指標,還會在履歷上記錄功過。 一夜之間近七十多棟店鋪被燒毀,消防署的人徹夜奔波才平息火勢。 今早又是轟炸般的消息堆到他身旁,讓福法納壓力很大,但他必須調查出個所以然。 在他逐一排查現場後,在柏油街的盡頭發現這了家酒館,內裡有幾具被焚燒的屍體。 這是消防署的人提前發現的,而且這些屍體並非都是焚燒致死,其形體頗為奇怪,還夾雜著馬匹的屍體。 不僅如此,治安署的人還在附近還發現了零散的內臟和人體碎屑。 事情的惡劣程度恐怕遠超他所想象。 本身這件事背景就復雜,涉及不少幫派勢力,就連‘軍醫’都牽扯其中,他早就懷疑和鄧普幫有關。 而且手底下人的調查結果和很多目擊證詞,都有明顯提及鄧普幫,他更覺得是幫派糾紛。 看就在今天早上,署內上層傳來消息,明確告訴他不是,也不能是。 這無疑讓事情難辦了很多,不過好在福法納見多識廣,也感覺這些屍體有異常。 他馬上聯係了值夜署和獄司署的人前來查看,看看是不是民間的異能者所為。 畢竟事情過於蹊蹺,他不得不多慮。 “兩署的人還沒到嗎,去外麵再看看,到了馬上請進來!” 福法納向周圍吩咐著,現場來往的眾多治安官們和其他部門的人無不低眉順眼,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隨著幾位治安官引路,一批黑衣人隊伍先來到現場,福法納見人直接迎了過去。 來者是值夜署的人,他們都身著黑色皮質風衣,衣型乾凈利落,頗有冷峻風範。 “奧爾坎·博內特,值夜署4隊隊長。”來者的頭領人向福法納伸手握手。 博內特褐發黑瞳,眼神銳利如鷹,眉尾如劍,三七分背梳薄油頭,臉龐偏瘦,顯得非常乾練。 “很高興見到你探長,福法納爵士和我大伯可是同學,我大伯以前就常提起過你。” “他說你是橋北治安署的新星探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不到三十歲,就即將晉升為最年輕的副署長,了不得!” 博內特深諳官場之道,未提及案件,先對福法納表示敬意和贊揚。 福法納人脈深厚,自然也對他不陌生。 值夜署對尋常百姓來說,是非常神秘的存在,但對於他們治安署高層來說,可是經常打交道的部門。 “謙虛了,博內特先生,我聽說你從南大區臨時調來,就是特為此事,屬實屈尊了。” “波倫特市要是沒有你們這些黑衣使者來懲戒惡徒,還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呢!” “哈哈哈哈...”兩人笑著握了握手,正要往現場走去,又一隊人馬騎馬來臨。 啪嗒啪嗒,馬蹄濺起道路上的臟水。 來者身著深綠色軍絨大衣,腰帶高束,五六匹馬踏著泥濘而來,看著頗有英氣和壓迫感。 兩人看去,都認出那位領頭人,那也是他們經常打交道的部門,獄司署! 塞巴斯蒂恩·穆雷,獄司署3隊刑組長! “連獄司署的大人也來了!” 福法納快步上前,那位身著墨綠大衣的穆雷先生身姿淩厲,輕盈地從馬上躍下。 他黑發褐瞳,利落的平頭,並未蓄胡,眼神頗具壓迫力,幾個大步向兩人走來,迅速行了一軍禮。 還未等兩人恭維,穆雷直接揮手打斷: “先生們,我們獄司署這邊壓力不小。” “不如咱們先移步查看案情吧,邊看邊說。” “好的。”兩人點頭,不再多做寒暄,三人直奔火災現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