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伴聽聞這話,神色略顯微妙,道:“客官可是想賴賬不成,你與那位公子明明同夥,他既然走了,自然由你買單!” 榮雲心道:難怪這店伴見那人離去也不慌張,竟通過這等鬼蜮伎倆補缺! 榮雲道:“敢問小二哥如何看出我與那公子一夥呢?” 店伴微微生笑,道:“客官誠心取悅小的了,你與他貌同孿生,便是瞽者也能識破,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榮雲見他言之鑿鑿,並不似信口開河。 可那人長相自己也有目睹,卻哪裡與自己相像了,貌同孿生忒也沒有道理! 榮雲無奈道:“小二哥言重了,我與那位公子也是初次謀麵,真的不認識,你將他賬算在我頭上著實不通。” 店伴聽聞這話神色陡然轉冷,鄙夷道:“如此,客官是不想給錢嘍!” 榮雲正欲辯解,那人忽地扯開嗓子喊道:“大夥來評評理啦,這人非說與鄰桌那位公子不識,拒不付錢,誰來幫忙說句公道話!” 榮雲自然不懼,心想: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這店伴識人不準,大夥必然雙眼雪亮,且不如由他們主持公道。 店伴話音剛落,臨街座頭,一中年男子道:“小兄弟,你還是把錢給店家清算了吧,那公子長得與你殊無二致,說是不識,誰人肯信啊!” 跟旁又一人附和道:“對啊,大夥可都看在眼裡,又豈會胡唚亂講。” 店伴聽聞這話愈發理直氣壯,胸口一挺,滿是不屑。 榮雲聽聞這處當真顏麵掃地,心道:為何大家都說我和那公子相像,我明明是被冤枉,怎反而成了那偷奸耍滑之人,莫非,他們皆與店家同黨? 不該啊,這許多人聚合起來,沒道理欺負我一初來乍到之人,且僅為那二兩紋銀,何其得不償失! 榮雲不喜言談,更不善爭辯,知如此下去必無了局,反倒被人恥笑。 索性掏出二兩紋銀放在桌上,轉身踱向門外。 那店伴收起碎銀,得意道:“哼,早該如此嘛,盡作女兒態,忒不豪爽!” 榮雲聽後當真有苦難言,明明自己吃了虧欠,反而成了那不豪爽之人。 榮雲不便打話,大步流星地行去了店外。 來至酒樓門口,楹柱一旁倚立一白衣男子,榮雲一眼便認出其模樣,分明便是剛才鄰座那位公子! 那人見榮雲如此灰喪,不僅不謝,反而嗤嗤發笑。 榮雲見狀更是氣悶,心道:如此恩將仇報之人,也能與我相像,當真瞎了他們雙眼! 榮雲自知酒錢已付,與他多作糾纏也是無益,起身便向正街行去。 白衣男子見榮雲竟不理會自己,先是一驚,而後快步跟了出去。 追至榮雲左近,白衣公子道:“哎,我見你長相神駒非凡,卻沒想如此不知變通,竟被店伴一通數落,當真呆板!” 榮雲見那人仍不依不饒,沒好氣道:“我好心為你結賬,你不僅不謝,反而過來冷嘲熱諷,這又是何變通之理?” 白衣公子雙手各執一兩銀子,道:“我這一兩銀子與另一兩銀子長相殊無二致,依照此理,是否便價值二兩!” 說著便將銀子放入懷中。 向榮雲道:“你若如此同那店伴理論,豈不省下了一兩紋銀。” 榮雲心道:此人真的口齒伶俐,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卻是對付潑皮無賴最好用的辦法。 榮雲道:“你既然全聽到了,又為何隻作壁上觀?” 白衣公子喟然作嘆,道:“誰知你下一刻已掏出了銀兩,哎!” 榮雲沒好氣道:“那權當我宴請了公子,在下有事在身,先行告辭了!” 言畢,已向龍門疾行而去。 白衣公子仍不肯罷休,快步追近榮雲,說笑道:“公子莫慌,也讓我瞧瞧,你究竟哪裡長得與我相像了!” 說完,已探出半個身子,將榮雲上下打量不止,儼然似紈絝子弟遇見了如花似玉的姑娘! 榮雲不願同他朝向,隻自顧自地向前疾走。 白衣公子再大步跟上,如風話一般道:“細皮嫩肉,像個俏臉姑娘,哪裡與我相像了!” 榮雲見他愈發足尺加二,麵色略顯陰沉,豈料那白衣公子仍不願罷止,竟伸手拉向榮雲衣襟。 道:“公子可是在生我氣?” 榮雲忍無可忍,忽地轉身嗬道:“你這人好不講理,我與你素不相識,為何如此纏夾不清!” 此言一出,立時引來周遭民眾觀望。 白衣公子毫不知羞,道:“怎就素不相識了,你不是我同胞兄弟嗎,如此講話,可真讓為弟寒心吶!” 榮雲見這人口無遮攔,實對他沒有半分好感。 又見二人交談不斷引來旁人駐足,心中略起不適。 榮雲雙眉一嗔,鄭重地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於你本無交遊之意,公子莫再跟來!” 甫一言畢,轉身便走。 這次,白衣公子卻沒追趕,他環過周遭民眾,心中並無半分不適。 悠悠望向榮雲背影,道:“堂堂七尺男兒,怎還見不得眾人眼光,當真如姑娘一般!” 右手一拎,竟是承出一枚令牌,指縫之間,更夾有一絹白帕。 原來,這白衣公子早就覬覦龍門令久矣,苦尋無果,恰是酒樓遇合榮雲。 前幾日,他曾見榮雲與薛溢才同行,因此知曉其身份,是故糾纏不放,佯裝阻攔,暗中則盡為偷取龍門令牌。 眼下得手,卻沒想將這手帕一並偷了出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白衣公子展開手帕細看,隻見其上繡有比翼雙鳥,‘鶼鰈情深’四字更是奪目。 他微微一笑,順將手帕塞入懷中,轉身背馳而去。 榮雲這處,行出恁遠,見那白衣公子終是沒有跟來,不禁鬆了口氣,伸手摸向懷中,身軀忽地一振。 下一刻,已然明了,遂轉身向那白衣公子反追了上去。 追出不遠,竟見遠處那白衣公子佇立墻邊,此刻正悠哉悠哉地欣賞桃花。 風來花落,枝撩衣袂,看去如此玉樹臨風! 榮雲想也不想,上前道:“公子快將龍門令和手帕還我!” 白衣公子悠然回首,故裝旁瞻道:“你可是在同我講話?” 榮雲不耐其煩道:“東西明明被你偷走,何必明知故問呢!” 白衣公子道:“你這人講話忒也沒有道理,簡直是無稽之談,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於你本無交遊之意,公子莫再跟來!” 言畢,已向前方行了出去。 榮雲頓時氣滯,這話分明是自己剛才告誡他的,現下反被他拿來刁難。 榮雲素知他口齒伶俐,是以不想多費口舌,縱步跟進,伸手便向他腰間探去。 白衣公子雙腳連點,身影一晃,已飄飛丈許,再一記閃身,立向旁側折了出去。 榮雲始料未及,待回過神來,那白衣公子已奔出五丈來遠,他足下生風,也忽地緊追白衣公子而去。 但見通衢之上,兩道身影奔作飛快,猶如魚遊淺溪,更能靈活規避一路村民,所過之處,桃李撣落,飄動如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