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衣飄飄(1 / 1)

南宮化羽在獄中三天了。   今日,獄卒早早來放人出去。三日裡,女將的人沒來。如今出去,不知女將的氣消了沒?南宮華羽,小蝦,黃狗的心情仍是忐忑。   南宮化羽問獄卒道:‘阿善表哥,這幾日外頭有什麼消息嗎?例如什麼死了的?’他覺得若女將知道黑天神沒了,定大發雷霆。子規城會傳開。   獄卒想了一想,道:‘是有這麼一件事情。’   南宮化羽三人頓時緊張起來:‘什麼事?’   獄卒道:‘高家莊死了好幾個人!其中就有你們這幾日一直罵的那個麻子趙。’   麻子趙死了?!三人訝異不已。   小蝦喃喃道:‘不就是鬥雞鬥敗,叫了我一聲爺爺嘛,用得著死嗎?’   南宮化羽罵道:‘傻子!’黃狗也跟著罵了句。   小蝦憨笑道:‘阿善表哥,麻子趙他們怎麼就死了?’   獄卒嘆了一口氣:‘聽說是鬧瘟疫。連他在內,高家莊有二十來個漢子都病死啦!唉,希望這瘟疫不要傳出來才好。’   孟春時節,哪來的瘟疫,且死的皆是壯年?   南宮化羽知道定有別情,再三追問。獄卒一問三不知,隻得作罷。   走出衙門牢獄,此時朝陽低迷,街上陰霾未散,行人寥寥無幾。三人決定各自回家。正要分手,一張滿是斑點的臉從晨霧中出現,將他們嚇了一跳!   三人第一個反應都是逃!剛要邁步,隻聽女將溫和地道:‘沒吃早飯吧?到我那裡,我給你們準備了早點。’   三人麵麵相覷。   ‘怎麼了?關了三天,就不認識我了?’女將語氣一冷。   小蝦和黃狗齊齊看向南宮化羽,嘴唇比劃了‘說娶她’三字。南宮化羽無聲地回了一句‘滾’,便硬著頭皮,堆笑道:‘我的好姐姐,我們想你都來不及,那會不認得你!’   女將噗哧一笑,啐道:‘誰是你的姐姐!別油嘴滑舌,你們到底要不要吃早飯?’   三人雖很想拒絕,可女將特意來接,肯定有事,隻好跟她回去。   來到女將的家裡,經過院子裡的雞群,三人坐立不安,低頭匆匆走過。   心事重重地吃著早飯。南宮化羽受不了如此壓迫的氣氛,隨口問道:‘女將,聽說高家莊鬧瘟疫?’   女將聞言心頭一沉,故作輕鬆地道:‘是啊,挺慘的。’   ‘這個時節,怎會有疫情?這事是不是有些古怪啊?’南宮化羽繼續問道。   女將草草道:‘古怪?我不知道。你聽到什麼了嗎?’   南宮化羽沒想到女將會反問自己,一時詞窮。他感到女將對此事不感興趣,便不再問下去。   三人吃完早飯,立即告辭。女將又把人拉住:‘吃碗茶再走吧!‘   三人隻能再次坐下。   ‘化羽,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女將忽然道。   ‘什麼事?’南宮化羽暗忖,要來的始終會來的!   ‘我想要些‘醉倒佛’。’女將道:‘有一位遠道而來的朋友想嚐嚐。我知道南宮小姐的酒,有市無價。你能幫我討些來嗎?’   南宮化羽沒想到對方憋了半日,要說的事情竟然是這個。怔了怔,最後咧嘴一笑:‘好!我現在就回去,問姑姑!’   ‘多謝了。明早送來可以嗎?’女將似乎有些焦急。   ‘我盡量。’   ‘化羽……’女將吃著茶,不經意地道:‘如果你幫了我這個忙,黑天神,我就算了!’   此話一落,南宮化羽三人嚇得幾乎要把剛吃下的早飯吐出!   ‘我的好姐姐…...’南宮化羽想說些脫罪之詞。卻見女將搖頭,果斷道:‘不用多說!明早把酒拿來,我就過往不究!’   *   機關城,被譽為‘城中城’,因為它佔地極大,朱門綠瓦,莊嚴大氣,坐落子規城的中心。   從外麵看,它與一般富貴人家無異。但內裡,三步一機關,五步一陷阱。不是熟人,寸步難行!   機關二字因此而來。   南宮化羽回到機關城,洗浴換衣,便去跟姑姑請罪,準備順便討些‘醉倒佛’。好巧不巧,南宮惜柳一大早便出門了。   ‘姑姑去哪了?’南宮化羽問家人道。   ‘去找沐公子了。’家人答道。   ‘什麼,沐叔叔回來了!’南宮化羽睜大眼睛,喜道。   ‘三天前回來的。聽說要過了上元節才走。’   南宮化羽從小便對這位長輩感到親切。沐雲鳳沒有父親的敲打,姑姑的嚴厲,李雄章的拘謹,待南宮化羽如同輩朋友一般。聽到他回來省親,南宮化羽分外高興。二話不說,便跑到隔壁的沐府。   到了沐府,隻見到李嫂。她笑吟吟道:‘主公與南宮小姐到城外掃墓。兩人應該明日才回。’   南宮化羽好生失望,隻好回府,邊走邊想:‘明天早上便要把酒送到女將家。等姑姑回來再討,就遲了。但不問姑姑就去取酒,姑姑定會怪罪...…’   他正思量,踏進家門之際,眼角掠過什麼東西。不由佇足,瞄向門口對麵的一株榕樹。   樹下正站著一人。那人一襲寬袍白衣,臉戴薄紗,腰掛彎刀,看身形似是女子。此人氣質出眾,不像子規城的人。南宮化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白衣人似乎注意到南宮化羽的目光,突然轉身,往幽篁巷巷口走。   雖隻匆忽一瞥,白衣飄飄的倩影,卻深深地映在南宮化羽的心頭……   *   竹林幽靜,不對,這裡應該說是一片竹海。   連綿起伏的山頭,清一色是竹子。高聳蔽日的竹子不時隨風擺動。大者如驚濤駭浪,小者如碧波皺水。始終不變的,是瀰漫在空氣中的恬靜氣息。   竹海一處角落,有一破舊的亭子。亭中流出一陣笛聲。緩和的旋律,透著悲切,似在訴說一個久遠的故事......   南宮惜柳的目光,掠過正在吹笛的沐雲鳳,又移到石桌上的五個木雕小人。   木人手掌大小,雕工細膩,服飾身形,唯妙唯俏,獨獨沒有五官。   南宮惜柳杏目湧起一絲悵然,默道多少年了,二哥還是沒有給木人刻上臉。‘二哥還會做那個夢?’   原來沐雲鳳從小便會重複一個夢。   夢中五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知為何,他們的相貌永遠模糊。每次做完這個夢,沐雲鳳就著手雕木,想憑著殘存記憶,將五人的相貌,一點一滴地拚湊出來。光陰荏苒,木人已有形體,有衣服,可還是沒有臉麵。   沐雲鳳一曲完畢,看到南宮惜柳正看著自己的木人出神,笑道:‘每次作夢,總要拿起刻刀,心裡才不會那麼慌.....我這個習慣,改不了了。三妹,每次來這裡都很悶吧?其實,二叔陪我來就可以。’   沐雲鳳每次回梁州,都來此地祭拜父母。這裡是子規城北郊的竹林。沐老夫子生前獨愛竹子,長眠此間。妻子過世,被合葬於此。   ‘我樂意得很。’南宮惜柳搖搖頭道。   沐雲鳳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遞給南宮惜柳:‘這次回來,走的匆忙。聽說素儀皇妃也用這個。希望你適用。’   南宮惜柳接過一看,發現是一盒桂花麵脂。素儀皇妃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妃子。沐雲鳳回來,還為自己準備禮物。心頭一陣悸動,雙手捧住,滿眼歡喜:‘謝謝二哥!’   ‘三妹,我.....’沐雲鳳眸中閃過愁緒,欲言又止。就在此時,和風吹來,天地為之一旋。竹影搖曳,落葉婆娑。   亭下兩人默然,感受片刻天籟……   *   夜幕降臨,機關城華燈初上。   南宮化羽吃過晚飯,來到機關城某處園子。園子不大,兩三株桃梅,點綴其中,頗有雅意。   園中樓的匾額題著三字-駐芳園。   南宮化羽走到房前,豎起耳朵,聽見裡麵傳來歡聲笑語。過了一會兒,才推開門簾,笑道:‘姐姐們,說什麼那麼開心呢?’   原來,駐芳園正是南宮惜柳的住所。裡麵說笑的是一眾丫鬟婆子。看見南宮化羽,為首的丫鬟打趣道:‘你來幹嘛?小姐今晚不在,沒傳你來聽罰!’說完,眾人一陣哄笑。   南宮化羽陪笑道:‘聽罰是遲早的事。我沒事,就不能找姐姐們玩耍?’   丫鬟佯嗔道:‘一邊去!我們才不跟你玩,免得討罰!快說,來這幹嘛?’   南宮化羽一臉委屈:‘姐姐們真狠心!算了,我是來找‘書’的。明日夫子要考夏人的五子之歌。我這幾日都在獄中,早忘了那五個人唱了些什麼。我記得姑姑這裡有夏書的講義。’說著,瞄了一眼內間的寢室。   ‘你還記得上學啊!’丫鬟嘻笑著,叫南宮化羽自己進房去找。   南宮化羽求之不得,連忙走進南宮惜柳的寢室。   今晚必須拿到‘醉倒佛‘,而酒窖的鑰匙,就放在南宮惜柳的房間。他找了一會兒,便找到。悄悄將其藏在身上,便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離開駐芳園,丫鬟們都沒有留意。   南宮化羽來到酒窖所在的房子前,眼前黑漆漆一片,心撲通撲通地跳。雖是在自家,可感覺就像在做賊。不過,他確實是在做賊!   南宮化羽摸著鑰匙,正要開門。手指觸門的一刻,心頭一竄!門竟是半掩的!   裡麵有人?!若家人在裡麵,斷不會不點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除非來人跟他一樣,是來偷酒的!南宮化羽突然興奮起來,暗道一聲好。多少年了,機關城都沒遭賊!這小賊還真有膽識!   他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順著一道石梯,走進地下的酒窖。   來到梯底時,他微微側頭,豎耳一聽。黑暗之中,一聲微弱嘆息傳來!   ‘唉,他怎麼還沒來?’聲線柔美,乍聽似是一妙齡少女!   南宮化羽按捺躁動,聽了半日,確定酒窖內隻有一人的氣息。不過聽那人的口氣,似乎在等一個同夥。南宮化羽心想,必須趁那名同夥來前,先把人捉住。於是不再多想,上前走去。   南宮化羽從小練武,眼睛比一般人好,黑暗之中可以見物。乍看一下,酒窖不見任何人。南宮化羽心中頓時明瞭。窖裡地麵有暗門。若沒踏對地方,會掉進地底二十尺下的陷阱。一旦掉入,頭頂上會關起一道鐵欄。人被困住,隻能依靠裡麵銅鈴,告知外麵都人自己被困。賊人若不願驚動主人,便可能餓死在裡麵。不用說,方才出聲的賊人,如今正被困在地下!   南宮化羽心中嗬嗬一樂,悠哉悠哉地將酒窖的燈點上。   陷阱裡的人隻見眼前一亮,以為是同夥,忙道:‘你來了?別亂動,這地方和外麵一樣,古怪的很!你點燈幹嘛,快救我出來,我們拿了東西便走!’   ‘姑娘要拿什麼東西?’南宮化羽一邊說話,一邊探頭看向地洞。   鐵欄之下,站著一人。白衣蒙臉,露出的雙眼波光瀲灩,明媚動人。   南宮化羽一怔,竟是今日在榕樹下的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