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出去吧,我有些話想問問他。” 齊陽語氣平淡,卻不容反抗,大堂裡的人如蒙大赦,爭先恐後地朝門外跑去。 葉玄青也在釣叟的攙扶下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很快大堂裡活著的人隻剩下齊陽和楚信南。 氣氛安靜得有些可怕,楚信南仿佛知道自己的結局,反倒灑脫了許多: “你想問些什麼就問吧,能說的我都會說。” 齊陽看了他一眼,沒有急於詢問,而是解釋了句。 “你我之間沒有不死不休的仇,可,外麵的那些人不想讓你活,他們雖然對我沒威脅,但人言可畏。” 他開口解釋了一句,時至今日,他隻殺了兩人,而且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 這番話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說服自己。 “哈哈,”楚信南放聲大笑,他此時已經散去一身恐怖的氣息,也恢復正常的人聲,聲音爽朗豪邁,“黑鴉,黑鴉,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說完不管齊陽如何反應又接著道:“不是人言可畏,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不允許我這樣的邪修活在世上。” “邪修為什麼為世人所不容?”齊陽問道。 楚信南看著身前的人,啞然失笑:“如果把練武的過程比鍛造武器。那麼前三品就是普通的冶煉,淬火,四品以後的境界則是更高端的技巧,而邪修掌控的力量就是所謂的偏方。” “一個自詡正統,一個旁門左道,二者注定水火不容。”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人性。” 齊陽聞言一怔,恍然大悟,接著問了另一個問題。 “邪修的力量到底是什麼?” 楚信南搖搖頭:“我體內的力量是他人賜予的,必要時可以直接使用。” “是誰?!”齊陽厲聲問道。 楚信南被他反應嚇到,隨後搖了搖頭,吐出舌頭。 齊陽這才發現對方舌頭上竟然刻有一顆黑色的眼睛。 “有這東西在關於那個人的所有事情我無法用任何方式告知你。” 楚信南說完,緊張地看著齊陽,道:“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齊陽看著他道:“無法保證,但你可以先說說。” 楚信南舔了舔乾涸的嘴唇:“我想看一下你修煉的法訣,就一眼。” 他說完眼巴巴的看著齊陽。 齊陽一愣,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有修煉法訣。” “那你……”楚信南話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像是明白了什麼,接著放聲大笑,笑出淚水,“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朝聞道夕死可矣!夕死可矣!” 他起身手掐子午訣,俯身拜謝:“多謝先生傳道解惑。” 他說完全身內力湧動,殘破的衣袍獵獵作響,大堂狂風呼嘯,飛沙走石。 楚信南昂首挺胸,肩上發絲飛舞,嘴中大喝一聲: “破!” 強大氣息席卷開來,齊陽一隻手橫在麵前擋住襲來的狂風。 忽然,一隻手掌從風沙中探了出來,楚新南的聲音回蕩在大廳。 “先生,我一掌當如何?!” 齊陽不退反進,眼中精光大放,喝出一聲。 “來得好!” 掌心相觸的瞬間,雷鳴般的聲響以兩人為中心炸開,整個大堂為之一顫。 還在逃命的人回過頭,隻是匆匆看了眼,又繼續逃亡之旅。 大堂之中,塵埃落定時,兩人皆是向後倒退。 楚信南退出三丈有餘,而齊陽隻退了一丈多,高下立判。 “黑…先生,佩服。”楚信南瞳孔中倒映著穿著黑色勁服的身影,淡笑說道。 “承讓。” 齊陽說完轉身離去,大堂內男人瞳孔中的光彩逐漸暗淡,在齊陽跨過門檻的一刻徹底湮滅。 —— 齊陽走下劍莊,回頭看了眼山丘上的青瓦白墻建築後,轉身抬手壓低帽簷,走進了距離最近的酒樓。 他剛落座,一位七八歲孩童走了進來,手裡還抱著一個棕色木匣。 孩童穿著破爛麻衣,臉上臟兮兮的,徑直走到齊陽跟前,將懷中木匣放到桌上,奶裡奶氣道: “先生,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齊陽打開木匣隻見裡麵靜靜躺著一本卷軸,他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 他拿出幾個銅板放在孩童手中,摸了摸孩童的腦袋,笑道: “謝謝你了,小家夥。” 孩童嘿嘿笑,抓著銅板跑出了酒樓。 等孩童離開後,齊陽麵色冷了下來,看向酒館的一個角落道。: “等了這麼久,還不出來了嗎” 角落裡,李福生戰戰兢兢走了過來,他本來隻是想碰碰運氣,沒想真就等到了齊陽,也看見了剛才發生的一幕。 他目光灼熱地看著桌上的木盒,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齊陽笑了笑問道:“想要?” 李福生點了點頭。 齊陽見狀將木盒拋了出去,這東西對他而言已經無用,索性完成任務。 李福生雙手捧著木盒,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道: “黑先生,福生無以為報,從今往後我這條就是您的了!” 齊陽擺了擺手,留下一個背影,離開了酒樓。 三天後,齊陽騎著小毛驢,悠哉悠哉地回到了安海城。 他此時已經換了身行頭,一身白衣襯出欣長的身姿,美中不足的是,麵色或許慘白,看起來有些滲人。 街上人影錯亂,齊陽路過侯府,卻看見朱紅色大門外站著一排士兵,每個人都散發著強大的氣勢,與未動用邪修力量的楚信南不相上下。 “多半是有貴客上門。”齊陽說著,朝遠處走去。 回到別院,齊陽盤腿調息,沒過多久又睜開了眼睛,疑惑道: “奇怪,凝煉不了內力。” 武者想要突破境界,除了需要雄厚的內力外,質量也或不可缺。 通過調息是提煉內力的最佳方式,但現在齊陽的內力雖然雄渾無比,精純度卻沒有任何變化。 想到之前的遭遇,齊陽停止了調息,免得又一不小心誤入歧途。 半個時辰後,齊陽站在了四方武館門前,四方武館是安海城最大的武館,館主杜平東是一位五品境武者,已經站在武道金字塔的腰部,足以解決齊陽許多問題。 作為遠近聞名的武館,慕名而來的人有很多,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拜在武館門下。 好的學校都是挑學生的。 齊陽主動暴露出三品武者的實力後,負責審核的武師笑著臉,恭恭敬敬地將齊陽迎了進去。 學徒都想進好的武館,武館也想招收天賦出眾的學徒。 看著前倨後恭的武師齊陽不由覺得好笑,再次感嘆實力帶來的好處。 在武師的引領下齊陽很快見到了四方武館的館主杜平東。 杜平東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袍,兩鬢微白,顴骨高高隆起,唯一吸引人的便是那雙明亮的眼睛。 很難相信這樣的人居然會是一位五品武者。 “杜朗你出去吧。” 武師拱手,微微俯身:“是,師傅。” 隨著房門關上,杜平東平靜的目光看向齊陽: “公子來我這小小的武館有何吩咐?” 齊陽隨即將自己遇到的問題說了出來。 杜平東沉默了會,然後道:“武道一途博大精深,我亦是學徒,公子境遇老夫也是第一次聽說。” 齊陽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他今天來還有其他問題。 “前輩,不知何為五品?” 杜平東看了齊陽一眼,隨後又淡淡道: “雖然不明白公子何出此言,但公子既然問了,老夫便說說自己的理解吧,不足之處還望公子指正。” 一個五品武者麵對晚輩還能如此和氣,這讓齊陽對這個世界的武者有了重新的認知,看來並不是所有人會因為力量內心膨脹。 杜平東並不知道齊陽心中所想緩緩開口: “一品者,熬煉氣血滋養內力,鍛其筋骨,故名煉體。” “二品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禦使內力在脈絡中運行周天,故名感內。” “三品者,氣行五內,化涎為金津玉液,故名玉涎。” “上三品者,為武道之基,即便資質愚鈍,刻苦修行也能有所成。” “少陰,少陽,為武道第一關,千年之前本為一境,但過於苛刻,諸賢改良精修後,分列兩境,法訣也為陽訣、陰訣。” “少陰行陽訣,少陽行陰訣,陰陽相濟,可望無漏。” “所謂無漏,源佛家無漏謂涅槃,破而後立。所謂破,則指以氣沖穴,立則指築新穴。不能以常人渡之。想達到這一步,需以古針法佐之。” “至於清心,於寂滅中摒棄心火,需有固守本心之‘道’,這一境界,難難難,如大浪淘沙。” 說到這裡杜平東滿是溝壑的臉上,露出滄桑無奈。 “玉修,至聖,凡仙……能成者,天下無不聞其名,萬千武夫共仰之。” “陽訣麼…?” 齊陽無聲低喃,隨即拱手道謝, “多謝前輩賜教,晚輩告退。” 杜平東起身作揖送別:“公子慢走。” 齊陽離開後杜朗走了進來,興奮道:“師傅小師弟他人呢?” 杜平東白了眼弟子,沒好氣道:“什麼小師弟,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滾去抄一百遍道經。” “啊——”杜朗臉色一垮,“師傅,你怎麼不把他收為弟子啊?” “收為弟子,人家未必看得上我。”杜平東低聲說道,看見弟子還杵在那,不由喝道,“站在這乾什麼,還不滾去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