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負修行者身份,仍舊能好聲好語講規矩說道理,蘇問這叫什麼,有理有據啊! 隨大流的人不敢開火,觀望局勢。 帶頭的王澤當即怒了。 “休要用你的歪規矩糊弄大夥,正兒八經的玄珠交給你,你要麼兌現承諾傳我們采珠秘術,要麼承認作假退還玄珠,否則大夥就要敲響警鐘,召集族人公斷。” 越營也生氣了,喊道:“各位兄弟不要聽信讒言,阿問是個什麼樣式的人,大家有目共睹,破浪號一定會帶領大家過上好日子的,且按章程等個一年半載。” 王澤喝道:“你才是讒言,十月交珠,距今不過半年,弄你那狗屁考驗,不給我們上船,到時候我們拿什麼交珠?” 越營還要辯駁,被蘇問抬手攔住。 “有句話叫大夥的眼睛是雪亮的,各位兄弟,破浪號所做之事,大家有目共睹,我相信你們心裡有一桿秤,知道誰靠得住,誰靠不住。” 他斜睨王澤一眼,明晃晃暗示王家人靠不住,繼續道:“什麼對你們好,什麼對你們壞,我想你們也會心裡有數,破浪號不是監獄囚牢,有進無回,可咱們畢竟有言在先,交珠入會就是防止有人搗亂……” 蘇問駢起食中二指,劍指王澤。 “像這種別有心思的人,攪亂破浪號經營,想走我不阻攔,但簽訂契約還不到一月,費了商號不少精力,須得扣除三成珠稅以示懲戒,將來永不復用。” “你……” “王澤,你先別狗叫,等我把話說完。” 蘇問冷冷道:“給破浪號交珠的,自是一家人,將來互幫互助,不用再看宗長的臉色,更無需高利借珠,這才是一鬥玄珠入號的意義,倘若你們打著一鬥玄珠就能購買采珠秘術的鬼主意,未免把我蘇問當成傻子! 明後三日,所有想退出破浪號的人,陸續向當日值守登記緣由,立下字據,我自會奉還七成玄珠,想清楚再做決定,一旦除名,永不復錄。” 被王澤糾集來的人,保持沉默。 仿佛沉默,是群體的本色。 王澤卻不願意,高聲呼喊:“憑什麼扣我三成玄珠?必須全部退還!否則請全族公斷。” “不必勞煩族長,我自寫信請玄珠司尤上官親臨,給大家論一論這入號退號的規矩。” 王澤啞火,底氣散了七七八八。 是啊,蘇問風生水起,不止因他是修行者,更因其在部府的強硬關係,能給他做靠山鎮壓族長。 當初眾人踴躍投珠入號,就沒有這方麵因素? “散去吧,回去後好好想想。” 閑雜人等陸續離去,獨木難支的王澤無奈遁走。 越營高岷等人圍上來,憂心忡忡。 “玄珠還夠嗎?真要退珠……” 去邑城買賣,他們是跟著去的,知道蘇問去購買修行物資,隻是沒多過問,當然很擔心玄珠問題。 “我家中還有些玄珠,可以湊來應急。” “我家也是。” 望著眾人熱心支招,渾然不把玄珠當作命根子,願意慷慨解囊,蘇問難免有些慰藉,經過考驗的戰友,畢竟是不一樣。 “破浪號公中玄珠,都在我這,你們各家還能剩多少?” 蘇問笑道:“我們要相信族人的智慧,他們或許卑微平凡,但卻不是傻子不是癡愚,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這話並不能緩解眾人的憂慮,很明顯王澤的發難,不是無緣無故,倘若背後有人支持,聲勢肯定會壯到底,明智很好,卻不能當飯吃。 眾人忙著收拾去了。 蘇問來到越薌麵前,恭敬道:“薌爺爺辛苦了,沒讓他們進院子糟踐。” “老啦,哪能約束住他們,說到底是畏懼你,不想搞得太難看,把自己陷進去。” 越薌說道:“阿問真打算,將來堅持平價借珠,一鬥珠之外,不再多交玄珠?” “非止如此,還要用破浪號的模式管理古越族。” “哦?怎麼個說法。” “王黃李陳的族老模式,會造成私心作祟,偏袒近親、近宗、同氏,而落到族內,則根本不屑一顧,這樣很不利於古越族的發展。 很明白的一個問題,當所有小氏小戶全部消亡,他們這套規矩會造成什麼後果,彼此對抗,還是關係遠的接上我們位置?到時可真就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越薌浮出皺紋滿麵的笑容,道:“商號恐怕也不能阻擋這種問題發生吧,說到底誰沒私心。” “但商號比族老進步。” “進步?” “對。”蘇問攤攤手道,“商號所有人有股,或多或少都能分到收益,其次按勞分配決定能者上庸者下,最重要的是不受姓氏節製,不能因為他不是我兄弟,就能阻止他入號。” 越薌若有所思,忽然想起那日高家靈前的舉手表決,問道:“公斷?” 蘇問訝異地看了越薌一眼,沒想到還有族人能理解這套規則的核心,就是有股者有權,可能多少不一樣,但有無很重要,不是王鈞這種一夫作難而全族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眾族人吶吶不敢言。 “薌爺爺智深如海。” 越薌顯然不在意這種馬屁,道:“這種形式跟古越族有區別嗎?就像你現在一言九鼎,高岷他們怕也不敢反駁你。” “規矩的建立從來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我想終有一日,大夥會習慣這種人人可以說話的規矩。” “你有大誌。” 越薌連拍蘇問的肩膀三下,緩緩走出院門,悠然道:“今天的月亮可真好看啊。” 蘇問抬頭,白月剛出,尚未圓滿,怎麼瞧出好看的,難道說,菩提老祖三敲頭? 高岷等人將東西收拾,順帶幫他做好晚飯,各自離去。 蘇問吃完飯,總得越薌的表現有些額外意味,心裡毛躁得很,沒法沉心修煉。 約莫到了子時,還是換上衣服,翻過墻頭往越薌家走去。 抬手正要敲門,門口草垛竄出一人,把走神的蘇問差點嚇死。 “阿越?” 越營撣了撣稻草,比出噓聲的手勢,拉著蘇問順著墻根往後院走去,直到一處草房子。 “進去吧,爺爺在等你。” 望著草房子,蘇問心中生出難以言喻的奇妙感受,就好像自己的洞天撐開門戶,等著敵人進來一樣。 越薌兒子早死,越營沒有兄弟,就算想要動手,應該也沒有什麼助力吧,否則王氏不可能那麼囂張地欺淩他們,迫使他們跟高岷抱團。 暗暗溝通洞天,隨時準備遁入,蘇問掀開草簾子,摸著墻根往裡走。 走了大概一段,豁然開朗,居然——別有洞天!
第二十六章 你有大誌(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