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直搗黃龍(1 / 1)

部府有沒有好人,蘇問不敢打包票,但鶴鳴邑全是衣冠禽獸,卻是毫無疑問。   岑暢坐鎮鶴鳴十六年,壓榨周遭百族長達十二年,每年各種法子敲詐玄珠,麾下哪有清正之士?似王鈞者,借助部府顛倒黑白,欺虐珠民,似吳誠者,借助部府竊弄威權,招珠納賄。   有心人張森記載相關賬簿,更是觸目驚心,每年一鬥玄珠賦稅,隻是最簡單最容易份額,其後給部族、給司吏的各種孝敬,才是導致他們一直潦倒的根由。   當然,通過張森等人的操作,珠民們被定罪罰過,往往是因為交不夠賦稅,而非給不夠孝敬。   回頭一看,好像都注定似的。   岑暢為了修行,不管功績,謀夠玄珠修為大增之後,卻升不了官,隻能鋌而走險,拿大族古林做進身之階,與其說是王漛狐假虎威,仗著師父名號一意孤行,還不如說他們是沆瀣一氣,臭味相投。   被他欽點代理玄珠司郎這個燙手山芋,非但不推辭,反而樂嗬上任的洪佳,怎麼可能是一朵出淤泥不染的白蓮花?   好吧,蘇問就是勸說自己能狠心下手。   可能是前世殘念,一直以來,他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第一次動手乾掉王海兄弟時,更是反復提醒自己要忍。   蘇問很明白,有些東西一旦沾惹,再難甩去,就像釘子嵌入木樁,拔掉以後,洞還在。   此後陸續滅口,他都盡量是奮起反擊,後發製人。   直到洪佳,可以說是跟他毫無瓜葛,沒有任何恩怨和牽連,但今日卻要拿他的人頭。   蜃樓一入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   古林年輕人的惆悵,豈是他一個人的痛苦,但就像蘇問說的,很多時候,你以為自己有選擇,其實沒有。   這個進入部府的令牌,不是洪佳的,也得是別人的,殺誰都是殺,還不如殺個高階的,起碼他瀟灑的時間長,不虧。   一道劍光激射,眨眼之間來到麵門,洪佳肝膽欲絕,連忙後仰躲過。   然而劍光立刻翻轉,再度殺向自己。   “大俠饒命,有什麼要的……”   洪佳蛻凡修為,筋骨強健,於這小巷,堪堪能躲一兩次,再多就不行,隻能求饒。   但蘇問心意已決,順流步展開,轉瞬來到洪佳近前,化指為劍,連連點在洪佳身上,元氣順著指劍侵入,碎臟裂腹。   洪佳眼睜睜看著,卻毫無還手之力,隻剩不甘消散。   蘇問拎起洪佳屍體,借助復雜的屋簷亂竄,再出來已經是鶴鳴酒樓夥計裝扮,戴著店小二常見帽子,一身棕色下人衣服,挑著擔子,擔子兩頭是食盒,晃悠悠往部府行去。   等他走過,鼎南六顯出身形,反復巡查屋簷,沒發現什麼異常,心中不禁浮出大大的疑惑。   怎麼在這麼短時間完成換裝的?   看見蘇問貓在鶴鳴酒樓數日,鼎南六就猜到他會拿玄珠司跟酒樓的關係做文章,可表現出來的結果,未免駭人聽聞。   洪佳作為代司郎,再怎麼都是蛻凡修為,脈開竅通肌體磨,耳聰目明反應活,即便酒醉,也能發現即將動手的蘇問,按說能過手幾個回合,不至於發聲示警都做不到。   結果,兔起鸛落,三息結束,洪佳求饒的話都沒說完。   這是初入采氣不到一月?   總部連我都不信任了?   鼎南六跟著蘇問的身影,目送他走到部府門口,隨意打量一番,貼著墻壁,飛到部府對麵屋頂伏下。   此處掃視勉強可將部府全局總覽,無論蘇問什麼地方出來,都能看到。   “洪司郎吃酒盡興,著我給玄珠司各位上官送些酒菜解乏。”   看門守衛分列兩旁,左邊人聞言掀開擔子,笑道:“活該洪哥當司郎,還能惦記值夜的兄弟。”   右邊人卻道:“你是鶴鳴酒樓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上官可能是來我們酒樓太少。”   蘇問奉上洪佳的司郎令牌。   “這官令都拿出來了,還有什麼說的。”左邊人笑道,“可有我們內事吏的份?”   “啊?洪司郎沒講,不過倒是有多的,隻是兩位上官擔著部府門麵……”   “謔,你個小二,想的倒多,不用你擔憂,隻說有沒有俺的。”   “有有有。”   蘇問拎出一盒,道:“上官吃完放著就是,我出來時一並收走。”   右邊人檢查完令牌,放蘇問進去。   “做什麼緊張兮兮的?”左邊人道,“我先去吃,給你留一半。”   “部首有令,咱們擔著職責,哪能輕忽?少喝點酒。”   蘇問挑著擔子,大搖大擺進了玄珠司公房,值守的司吏,沒有一個認識蘇問。   張森、尤恒、吳誠、林羽,所有見過蘇問容貌的,或死或流放,真不得不感慨物是人非。   內部值守更是放鬆,欣然接過酒菜,蘇問借口外麵等待,又取出一盒,前往玄珠司旁的青龍角樓。   左青龍右白虎,後麵朱雀和玄武。   嗯,很有格調。   角樓的內事司吏,跟值守的玄珠司吏類似,都不覺得誰有膽子來闖部府這龍潭虎穴,放鬆警惕,把食盒送上樓。   “上官慢慢享用,我下次來的時候,再取食盒就是。”   “哦?瞧你這意思,往後天天送宵夜呢?”   “洪司郎是體恤自家弟兄,卻不能讓各位上官乾看著。”   “哈哈,這倒不假,說不定我們給他說好話,比玄珠弟兄還有用。”   趁著下樓,蘇問取出庚金劍,劃開兩塊磚頭,將雷爆彈塞在裡麵,再用磚頭蓋上。   太粗糙了,沒有內應真是不方便。   必須要快!   蘇問快進快出,換上洪佳的玄色官服,將司郎令牌插在腰間,沿著墻壁,繞過玄珠司、部府主樓,直達後院。   內外院間隔的月洞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兩名司吏把守,見“洪佳”低頭急匆匆靠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主動迎上來。   “洪司郎,部首已經歇下,若無要緊事,還請不要打擾。”   “嗯……”   蘇問拉長語調,陡然加速,雙手齊出如龍探海,抓住兩人脖頸,對撞頭顱。   兩人根本沒反應過來,隻覺得渾身像是被牛撞了一樣,筋骨都被震散。   蘇問順手開啟洞天門戶,像丟垃圾一樣,將兩人扔進去。   “不對勁。”   蘇問站在月洞門口,望著森森內院一片漆黑,好像巨獸張開大口,等待點心上門。   內院,並非岑暢的私院,而是鶴鳴部府的內院,裡麵有府庫、陣眼,是部府核心要地,等閑時候仙情司和玄珠司都不能入內,岑暢隻是公事借居,連家眷都不能帶入,這種情況下,內院不可能全無燈火。   特別是陣眼值守,不點燈,你們是在劃水摸魚嗎?   這極度不符合岑暢要求的提高警戒。   蘇問斂息沉氣,戴上蜃龍麵譜,悄悄湊到陣眼值守房外,距離數十步外,就能感受到一股壓抑深沉的元氣波動。   他心中駭然,如此吞吐元氣的勢頭,遠超采氣修士。   再到岑暢房外,亦有修煉動靜,相較陣眼處,卻是淡薄很多。   有準備伏兵,但是沒準備埋伏。   蘇問頭痛,岑暢身側有不明實力的修士壓陣,還適合行動嗎?   可若不行動,洪佳等人身死,消息泄露,往後更難。   部府王漛,蜃樓灰衣,兩人堵在前麵,蘇問有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