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掩藏(1 / 1)

沈過身穿內事司袍服,胸前繡有芭蕉貝場的徽記,在舟船不遠處落定。   “在這種場麵相逢,可不是什麼好事。”蘇問淡淡道,“你是他們的領頭?”   “道友誤會,沈某忝為芭蕉貝場執事,乃是代表貝場而來。”沈過道,“家醜不可外揚,絕崖跟芭蕉都在虹州外海過活,有什麼事常來常往,不必把事情做絕。”   顧浩然怒道:“他們草菅人命,視同僚性命於無物,你也有臉替他們遮掩!”   蘇問季悅同時看過來。   這個小老弟啥時候正義感爆棚,一般不都是遇事往後躲麼?   蘇問無暇顧及,接過話茬道:“鬥珠法令在上,芭蕉麾下犯了大罪,不思悔過,卻要拖我們下水,沈道友就是這樣做事的?怪不得芭蕉貝場藏汙納垢。”   沈過溫和一笑道:“這些兇徒芭蕉貝場定會嚴厲懲處,最好下場就是跟海獸的輪戰中陣亡,最差結果就是斬立決,絕不容情,貝場敢立文書蓋大印,若是將來再有這五人的消息,自去部府領罰。   諸位道友協助芭蕉貝場掃清邪徒的功勞亦會出具文書,蓋上官印,給予酬勞,隻是不必再麻煩部府,如何?”   季悅道:“什麼價位?”   沈過看了看蘇問,見他沒有反應,笑道:“每人贈二十萬玄珠,酬芭蕉貝場大功一件。”   “不行,你當我們是什麼人?”顧浩然怒道,“有錢了不起,就能掩蓋罪惡,無視法令?流雲哥,不能答應他們,這些人狼狽為奸一定會互相包庇,到時候再放出來,不知多少道友步後塵!”   蘇問麵無表情,袖子裡的拳頭卻在攥緊。   “這個條件我不滿意。”   “縱情道友有話但講無妨。”沈過道,“芭蕉貝場一定竭力滿足。”   “六十萬買五條人命在你看來或許綽綽有餘,可惜在下的命沒有那麼廉價,若是中了暗算有所損傷,六百萬都不夠賠。”   “縱情道友說笑,你神功蓋世,修為高絕,豈是區區雜魚能傷?”   “我的心情壞了。”   “什麼?”   “飽覽天華風光,體味虹州風情的心情壞了。”   沈過呆了片刻,哈哈大笑:“縱情道友可否借一步說話?”   “若是要離間我等,你可不必費心,吾不屑。”   “跟條件無關,隻是想說兩句玉鼎山舊事,至於條件,我替貝場做主,每人加十萬玄珠,作為受驚的補償。”沈過笑道,“我想,哪怕縱情道友多拿些,兩位道友也能體諒。”   季悅顧浩然無言以對。   蘇問架起劍光,跟沈過離開樓船。   “你想說什麼?”他淡淡道。   “不瞞你說,那日在部府撞到縱情道友,我便去內事司偷摸查了你近十年的案卷。”   “你查我?”   “道友息怒。”沈過微笑道,“盡管很多人對縱情兄來天華賺功不滿,但並不包括我,沈某深知跟縱情道友天壤之別,絕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隻是……”   蘇問漠然道:“隻是什麼?”   “縱情流雲是個很驕傲的人,他的眼中隻有修行和鬥戰,對俗務很冷漠,無論是遇到卞郎官為難,還是內事司冷臉,他大概都會鬧出點動靜,哪怕是邀戰求敗,都不會什麼話都不說。”   沈過道:“我原以為縱情兄遇到什麼挫折失敗,導致人突然內斂安靜,但案卷上看不出來,無論是玉鼎山追殺山禽,還是外海擊殺海獸采珠,都是毫無疑問的領軍,人人折服的存在,來虹州是屈尊,而且遲早要走,不用求全,何必委屈?”   “草木尚且盛衰枯榮,人豈是一成不變?”蘇問淡淡道,“如果你對我過分關注,我會將你視作對手。”   “道友言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再怎麼變,都不會變成另一個人。”沈過語氣平靜。   “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問殺機暴漲。   “假扮另一個人並不容易,哪怕是父子兄弟夫妻,都有一些東西,是沒法說給對方的,有些特質更是沒法模仿,虹州異鄉異域,來這裡確實是步好棋,但他太耀眼,見過他的人太多,有心人更多。”   腳下的白金劍在顫動。   沈過道:“我來和談,帶了總管贈予的至寶,你很難殺我,就算殺了,焉知事情不會泄露出去?”   “你稀裡糊塗說了一大堆,我沒聽明白。”   “沒關係,就當我是自說自話也無所謂,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容易,我隻是想緬懷故人,不想跟故人為敵。”   沈過笑容漸漸隱卻。   “王義身家不少,他的東西你盡可拿去,另外我多給你二十萬元石,以後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可以來找我,絕不推脫,如何?”   白金劍嗡鳴不絕,亦如蘇問的內心。   他早知道敵後偽裝是個大坑,偏偏無路可選,最終遭遇這種尷尬境地。   “十九首席傳聞將隕落,會選拔七階英傑進入第四十一席預備,十年能升七階的天驕,還有海量資源扶持的對手中,縱情流雲是很棘手的一個,雨州洛寧虛將之視作對手,你被調到絕崖,就是他在背後發力。”   沈過笑道:“我來虹州超過六年,對本地的情況多少知道一些,真心想跟你交個朋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絕無意為敵。”   蘇問很想問問這個十九首席和洛寧虛是什麼狗屁,但一張口等同自爆狼人,隻能按捺。   沈過不急,等待蘇問決策。   “去擬文書吧。”蘇問道,“多帶點人,搜一搜海域,秘卷我沒看見。”   “這不重要。”沈過眨眨眼道,“反正有什麼問題,都是王義違背法令,膽大妄為。”   好好的一日,被王義攪合,雖然兩三百萬的收獲很爽,但是蘇問好心情確實沒了。   特別是他對外海采珠產生一種心理陰影,仿佛常在河邊走,等著哪天濕鞋。   接過蓋有芭蕉貝場大印的表功文書,更是意興闌珊。   “回去吧。”他道。   “流雲哥!就這麼坐視他們把人帶走?”顧浩然急道。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差不多就夠了。”蘇問淡淡道。   “是啊,反正芭蕉貝場付出這麼大損失,決計不可能把他們放出來禍害。”季悅歡笑附和,“再說,今日所得足夠好幾年采珠,調離虹州之前,我是不打算再出礦場采珠,怕他們報復,把吃的吐出去,還不虧死。”   顧浩然無法隻能跟著離開。   回到絕崖已是深夜,唐奇聽到動靜走出來。   “一去不容易,怎地不多呆兩天?如何,有什麼收獲。”   “寸珠未得。”   “也是尋常,季悅瘋的,小顧暈的,你又是大族公子,這組合采珠不是浪費時間……”   “但立了一大功。”   “什麼?”   唐奇的幸災樂禍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