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表情陰冷,盯著蘇問不動不言,顧浩然見他如此作派,滿心失望,隻好看向蘇問。 “我去追擊,浩然你留在這等季悅魏鳩,倘若唐隊副遲遲不肯行動,你記得去絕崖塔找統領如實稟告。” 蘇問說完,駕馭劍光飛速向前。 約莫醜中,一夜之中最漆黑的時刻,震字隊仙官一路留下的浮海光標清晰可見。 “三道?” 到某處海域突然分兵。 蘇問略微思考選擇左邊追擊,這一條最接近虹州海岸,沿途零星貝場分布,不乏部府麾下,算得上最兇險,也是最可能逃命的一條。 人生嘛,有時選擇比努力更重要。 他添上浮海光標,給後來人提示已有人支援這條路,記得增援別的方向。 隨著絕崖越遠,蘇問不再保留,掌控天地之氣,眨眼百丈飛速追擊。 好比賽車遊戲,養氣修士隻能瘋狂加油門,遇到轉彎拐角還得磕磕絆絆,速度受自己元氣所限,而入聖修士非但元氣更上層樓,還能駕馭天地之氣,等同不斷踩到加速帶,兩下相較,若是養氣修士沒有法器相助,根本不是對手。 蘇問猜測蜃樓出動的應該都是入聖修士,否則不容易避開耳目,動作如此麻利,按說震字隊的廢物不可能追得這麼緊,沒想到浮海光標一路拋灑,偶爾還有煙花沖天校正方向,順帶求援。 金蟬翼祭出跨海躍空,飛速縮小距離接近震字隊員。 “薛椿?情況如何。” 薛椿在唐奇組實力跟魏鳩不相上下,都是差一口氣突破入聖。 “縱情你來得正好,幫我一起辨查逆賊動向。”他高興道,“這家夥受了重傷,我一路不遠不近地綴著,但因他是入聖修士,輕易不敢上前死戰,現在有縱情相助功勞就是我們的,三品在望。” 蘇問道:“人去哪了?” “他一個猛子紮進海中就不見了,不過不怕,數息後他就會從周遭某處跳出來,仔細分辨元氣波動就行。” 薛椿話音剛落,就感到十數裡外一陣元氣亂流。 “在那!” 薛椿眼睛一亮,飛速沖過去,偏頭看向蘇問,詫異道:“縱情遁速這麼快?我用的可是統領所賜踏雲靴,你踩著劍光意態甚閑,還能緊緊跟上?” “這法器叫踏雲靴?” “對,地級上等法器,駕霧踏雲全力激發速度不輸入聖巔峰。” “名字不好聽。” “什麼?” “妨到我了。” 薛椿還以為蘇問是在玩笑,正要附和,陡見後者暴起發難,熊抱住自己,轉眼一陣顫動腳下的大海便消失不見。 “縱情道友這是做什麼?”他結結巴巴道,“有什麼話好好說,我情願配合的。” “很好。”蘇問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情願去死的。” “什麼?” 薛椿驚呼出聲,但兇戾絕猛的劍光已經刺入胸腹。 “為什麼!” 他悲呼一聲,不可置信地看向蘇問。 “抱歉。” 額前的亂發遮住蘇問眼眸,令薛椿看不到他的最後一眼,痛苦倒下。 “下輩子投個好胎。” 遁出洞天,腥鹹的海風迎麵一吹,突然有些冷意。 我還是我嗎? 些許疑亂湧上心頭。 這一路太多人死在他手上,有的是被迫無奈,有的是主動發難,卻還是第一次如此難受。 不光是薛椿跟他沒什麼仇怨,反而還有些同袍之情,更是有種辜負信任的欺騙感受,盡管薛椿信任的是縱情流雲,但內核是他。 當薛椿以為強力援兵到來,能夠順利完成任務的時候,卻沒想到來的是殺自己的死神。 縱情流雲總是一副冷臉,對誰都不屑一顧,是否也是因為這種身份,害怕某天會因為太親近,被隊友發現自己的端倪不得不痛下殺手,哪怕之前是並肩作戰的同袍。 所以不要有朋友。 蘇問長嘆一聲,追了上去。 渾身發虛的張逍看到後麵仙情修士瞬間臨近,駭得亡魂大冒,不管不顧再度跳海施展土遁。 外行看得莫名其妙,內行卻是一目了然,即便五十年的斷續鉆研沒能讓蘇問突破到二重境界,但也是一重土遁的行家裡手,根據對方的行動稍稍判斷就能察覺下一次力竭被迫跳出來在什麼位置。 “遁!” 蒙蒙黃光罩住蘇問,如一道光芒融進土石,比張逍入地更深,仿若魚兒遨遊大海,蒼鷹縱橫天空,自由自在向前。 傷勢發作的張逍漸次扛不住土石壓力,被迫跳出來舒緩,剛想回頭察看,就見麵前一道人影坐在碩大貝殼上麵,背對自己。 “等你許久了。” 蘇問淡淡開口。 “你是……你是……” 張逍已經說不出話,如此神鬼的手段,以自己傷重之軀如何應敵。 “時間緊迫,下麵的路就交給你自己,我會幫你截住追兵,記得把連山掌事帶回去。” 蘇問說完,轟然解開封貝箱將連山賀拋向張逍,後者正全神戒備,卻發現人影刷地一下跳入土中。 “土遁?!” 張逍內心翻起驚濤駭浪。 如此不帶煙火氣的土遁,到底練到什麼層次?怪不得後發先至,還沒讓自己察覺。 人比人得死。 他看向連山賀,還有氣息,是活的! 張逍又驚又喜。 這位蜃樓同道到底是誰?如此神通廣大,居然能把陷在礦場必死無疑的連山賀帶出來!真是太有實力了。 他不敢多想,趕忙背上連山賀,飛速前往海岸,沒有如芒在背的追兵,無需保留。 蘇問一口氣能遁數百裡,比張逍高明百倍,回到擊殺薛椿處,取出他的浮海光標往別處引,差不多數十裡後,返回半程整理一番,裝模作樣追擊浮海光標慢慢向前。 沒過多久,一道強悍氣息飛速射來。 艮字隊正尹宏落定就問:“有什麼發現?” “尚無。” “回去巡守絕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裡不需要你了。” “遵命。” 兩人言簡意賅對話完,蘇問返回絕崖,路上再遇召集煙信,一看圖案還是隊正夏忝所發,他略微思索,還是趕過去。 外海似這種無名的小島很多,麵積不過數十畝,長些雜草雜樹供海鳥棲息。 夏忝昂然屹立半空,底下是兩名牢牢被枷鎖囚困的修士,沒摘掉的蜃龍譜顯示他們身份。 “隊正。” “來得正好,這兩名逆賊交給你,不要妄動,靜候人手來齊,等我回來。” “隊正要去哪?” “還有一名逆賊,元髓在他身上。” 夏忝三言兩語說完飛速離去。 蘇問卻感受到深深寒意,凝望他遠去的身影。 眼前究竟是考驗還是陷阱,蘇問已經分不清,隻知道蜃樓行者大逆不道,為保親友,絕不可能留下自己的全屍,即便失手被擒,夏忝亦沒必要連蜃龍譜都不摘。 如果這樣想,回看夏忝的身份就非常可疑。 對陣彩衣蠃拖延時間,點名縱情流雲去勘察礦脈,直到現在把逆賊交到自己手上,明確等他回來才能處置,是否是給蘇問創造機會看他的抉擇? 蘇問有理由這樣猜測,無論救援連山賀,還是放走張逍,都是他發揮主觀能動性,意外做的,未必在尊者布置之下,倘若蜃樓要考察自己的忠心,必定得將竊髓之事跟自己聯係起來,否則打醬油混了一遭,能看出什麼? 可若是賭錯,縱情流雲的身份就完全廢掉,潛伏功虧一簣! 怎麼辦,賭還是不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等你許久(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