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柔在他身旁,看著江亥邁出的腳步,上前拽了他一下。 江亥沒有說話,也沒有轉頭,又堅定的向前走了一步,脫離了沈雨柔的拉拽,這就是自己的命,老是在懸崖邊上走,一次成兩次成,不可能次次都成,自己的些許幻想也該就此破滅了,他要坦蕩地接受著自己的命運。 沈雨柔看著他被風刮著來回擺動的官服,嘆息了一聲,眼神中盡是擔憂,但當他聽到身邊李旗官的冷笑聲,再看向一個個走進皇門之中的侍女們,她默默地低下了頭,閉上了絕望的雙眼。 十幾步的路,江亥走的異常緩慢,也異常堅定,終於來到了皇城的城門洞內,靜靜地看了一眼曹公公,然後如常行禮,死在皇城裡,也算是對我這個乞丐最好的嘉獎了吧。 曹公公沒有說話,臉上麵無表情,雙手插在袖管裡,轉身向屋內走去,頓時有一位公公掀起了門簾兒。 江亥不明白曹公公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愣了一下,然後也跟著走了進去,反正現在是不用去死了,自己畢竟有一些用處,他這般想到。 感受到了屋子裡的暖意,江亥身體一軟,就要下跪而去,為了命,他什麼都可以不要,何況以前就跪過,現在正是時候。 還未等跪下,一股清風就來到了他的膝蓋上,將他扶了起來,隻見曹公公的右手從袖管裡拿了出來,在炭火盆旁邊兒靜靜地烤著手。 江亥一臉震驚的看著曹公公,他無法相信,也從未見過,隻是聽說書人講過那些神乎其技的事情,沒想到今日竟發生在他的眼前。 江亥瞪大的眼睛,口有一些乾渴,他下咽了一口唾沫,卻隻有喉嚨響動聲音,並不唾液,微微張嘴,想要詢問此事。 還未等他說話,曹公公翻了翻手,讓手背也感受到炭火的溫度,輕聲一笑,說道:“別跟我耍那些小聰明,要不是今日宮內有事,我早就派人捉你去了,不過你也是因禍得福,有夠幸運。” 曹公公轉頭看向江亥,看他一臉不解的表情,還有那眨著詢問的雙眼,再次翻轉了下自己的手,抬頭向遠處看去,輕聲說道:“你對這個世界了解得太少,你真以為攻破了皇城,殺了皇帝皇子就能做上皇帝了,你的實力還不夠。” 說完他緊握雙拳,一陣勁風便從它的雙拳之間產生,吹得炭火火苗來回擺動,做完此事曹公公便放開了雙手,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江亥在一旁,腦袋已經無法運轉,那飄忽不定的火苗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裡,隻有那撮火苗在熊熊燃燒,曹公公竟如此能力,那他口中所說的那個世界又是怎樣呢? 突然一個畫麵沖進了他的腦海壓過了火苗,那是在鷹嘴崖上看見的畫麵,火球水球憑空而生,會是那個嗎? 曹公公還以為江亥被剛才自己的一手所震驚到了,在那裡愣愣的一動不動,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去將沈雨柔,這個姑娘帶入皇城司的大牢,記住隻能是你看著,她在你在她亡你亡。” 江亥有些懵,怎麼還叫我將沈雨柔送至皇城司的大牢,難道曹公公才是王九口中所說的內應?他有些迷茫,怎樣也思考不出來,瞥著眼睛看向一旁的曹公公。 曹公公冷冷地笑了起來,聲音是那般尖銳,聽得江亥耳膜都疼,笑了幾聲之後,陰惻惻的在他耳邊說道:“你是一個不錯的孩子,那個沈大將軍的女兒好像也有些許情誼於你,但是你們要在牢中發生一些什麼,我保證你會遭到最嚴重的處罰,淩遲處死你知道吧。” 江亥身體一震,馬上退後了一步,彎腰行禮,惶恐的說道:“不敢,小子絕對不敢。” 一時間,江亥沒有聽見曹公公的動作和話語,他馬上跪了下去,聲音微顫,語氣急促,“小子一個乞丐怎敢奢求大將軍的女兒,要不是幸得大人青眼才穿上這身官服,我下頓飯在哪裡吃都不知道呢。” 曹公公冷笑了一聲,又坐了下去繼續烤火,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江亥,輕聲說道:“不敢最好,不過我勸你想都不要去想,有時想法才是要你命的。” 江亥連連稱是,曹公公沖他揮了揮手。 江亥有些不可置信,抬起頭看向曹公公揮出去的手,才知道自己真的被放了出去,還有一條命在,看來自己還有點用處。他起身行禮,走出了屋子。 曹公公聽見關門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可惜我這副殘軀好不容易有一點希望就被抹滅了,倒是這個小子,他哼笑出了一聲。 “人生百年,如白駒過隙。自己如滄海一粟,還未開花便已結束。” 曹公公再次翻轉了手,微微一嘆,“這都是命,有的人天生就有,而有的人付出了自己的所有,也是得不到的。”說完他握緊了雙拳,勁風陣陣,那旺盛的火苗也被吹滅了,房間頓時一暗。 江亥忐忑的邁出了房間,又飄忽的走到了沈雨柔身邊,看著她那喜不自勝的眉眼,想要說些什麼來回應,可是剛才屋內的談話,讓他沒了心思,隻得點了點頭。 沈雨柔雙眼微瞇,帶著些許笑意,紅唇輕啟,卻沒有說些什麼,彼此就這樣沉默了下去。 那位小公公打破了此時的平靜,尖聲道:“李旗官領著你手下來屋內領賞吧。” 另一邊李旗官本來在一旁緊緊的盯著沈雨柔,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當他看見江亥毫發無損的從房間裡出來,他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巴,緊緊地盯著他來到了沈雨柔的身邊,這時小公公的叫喚聲音也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他有些狐疑,但也僅僅是一瞬,因為聽到了賞,到時再詢問一下公公吧,然後他就領著幾位手下進了那間狹窄的小屋裡。 緊接著那厚重的朱雀門就緩緩地關上了,在門關上的最後一瞬,江亥看見了忽扇起來的棉布門簾兒。 江亥看著沈雨柔白凈的臉蛋被凍得通紅,長長的睫毛和黑黑的眉毛上已經結了淺淺的冰霜,牙齒時不時地打顫,傳出來磕磕的聲音,臉上掛著不可思議的表情,眼中盡是相詢之意。 江亥心裡一痛,男人的事情怎能將女人卷入,可是這又能怎麼辦呢?這個世界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可能還有別的什麼人吧,神仙?怕是隻有神仙才能操控一個王朝的命運吧。 他慢慢地將自己身上的官服脫了下來,然後披在了陳雨柔的身上,囑咐道:“你將它穿上,要是遇見人,你直接亮皇城司的牌子,不要說話。” 沈雨柔的鼻子輕嗅了兩下,即便是冬日,那股汗臭味兒和酒味兒依然直沖腦門兒,她知道,江亥是為她好,隻能捏著鼻子將手臂伸進了官服內。 沈雨柔看著遞過來的腰牌,內心淒涼,猶猶豫豫地輕聲詢問道:“我會影響到父親嗎?” 江亥動手將腰牌別在了沈雨柔的官服上,抬頭看向她,思索了片刻,說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我也不知,有可能會有可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