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藤牌交由十一叔保管,出來時再拿走,像你十七姑方才那樣便好。”八姨姥說道。 陳青山點點頭,表示明了。 “唉,無嫣,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白發老者撕裂似的沙啞聲響起,那雙渾濁的眼睛就像大漠中乾涸的綠洲,滿是風塵,了無生機。 陳青山看過去,不禁咽了口唾沫,他從未見過這樣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仿佛整個人都置身於黝黯的極淵中。 無數雙手從他身邊滑過,在瀕死的絕望和活下去的希望之間不斷掙紮,愈是掙紮便愈是絕望,愈是絕望便愈要掙紮,最後墜入永劫無歸的泥沼,形如陌路之人無望的徘徊。 “事已既定,安能釋懷!你的懺悔與否,又同我何乾?”陳無嫣說的平淡,對陳青山來說卻是一記救命的重錘,震碎了他所見的虛妄。 陳青山倒退了一步,大口喘息著,臉色漲得通紅,冷汗浸濕了道袍,腿腳虛軟,懼意直入深處。 白發老者重重嘆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瞳孔的光亮似乎黯淡了一分,緩緩閉上了那雙死寂的眼眸。 稍後兩人進藏書閣時,陳青山不露聲色地掃了白發老者一眼,見他沒反應,又很快跟在陳無嫣身後,直奔二樓。 藏書閣的第二層要比第一層狹隘上倍許,兩側點有幾盞晦暗的燭燈,也不知這幾盞燭燈在這燃燒了多久,燭火飄飄,似是隨風而動。 這裡共有六排木架,自左向右依次標有“金”“木”“水”“火”“土”“異”六個字樣,上麵陳列著數量不等的竹簡。 “你身具水火木三係靈根,可有想好心法的主修方向?”陳無嫣麵對著陳青山說道。 心法又依靈根屬性分為不同種類,修仙界中,以五行心法和無屬性心法最為繁多,至於異屬性心法,雖然少,但那些修士依然可以修煉五行心法,不過法術定不能充分施展。 “晚輩想以水靈根為主修方向。”聽到陳無嫣的問話,陳青山毫不猶豫地回道。 不想陳無嫣一頓,大有深意地看了陳青山一眼:“家族心法主要以木靈根和水靈根這兩種屬性為主,功法和心法都存有不少,雖然不是主修木靈根,不過主修水靈根也是不錯的。” 話畢,她轉過身在放有水屬性心法的木架,仔細搜查了一番。 趁此期間,陳青山心有餘悸地抹了一把虛汗,暗自揣摩八姨姥是否看出點什麼端倪。 “這四卷水屬性心法分別是《玄水訣》、《漫雨訣》、《碧海訣》以及《擎水劍訣》。”陳無嫣抽出四卷竹簡,捧在陳青山麵前,一一介紹道。 “《玄水訣》和《漫雨訣》是家族中存有的築基心法。” “其中,《玄水訣》提取出的靈氣較為精純,同時記載了不少的攻伐法術。” “《漫雨訣》則是一門偏向功能性的心法,靈氣精純度較低,但勝在修煉進度快,記載了兩門水屬性遁術。” “《擎水劍訣》和《碧海訣》較為特殊,這兩門心法都是在幾個月前,家族在一方修士遺址內探尋出的殘缺心法。” “《擎水劍訣》雖是一門殘缺的築基心法,但本身是一門劍訣,殺伐威力不用我多說。” “《碧海訣》則更為特殊,這是一門殘缺的結丹心法,上麵完整的記載了練氣到築基的術法和口訣,但是結丹的口訣缺失,隻剩下零星幾道結丹境法術。” “如何?”陳無嫣問道,“你現在可有主意?” 陳青山搖搖頭,接過陳無嫣手上的四卷竹簡一一翻看起來。 竹簡上記載的東西不多,隻是大致說明心法的優勢,和一些存在的缺陷。 “八姨姥,《漫雨訣》和《擎水劍訣》不適合我。”陳青山酌量了一陣,將這兩卷竹簡遞了回去。 《漫雨訣》的缺陷太多,在這四門心法中,隻屬於下下乘,他就是沒打著燈籠都不會挑這門心法 剔除掉《擎水劍訣》則是因為陳青山從未練過劍,他有自知之明,沒有逞強。 他在最後兩門心法《玄水訣》和《碧海訣》上犯了難。 對於《玄水訣》陳青山並不陌生,就他所知,陳盡江改創的《玄靈訣》便是脫於此心法。 他爹陳盡關主修的心法就是這門《玄水訣》,在此心法上,他爹應該也頗有心得。 如若選修《玄水訣》,想必他初始的修煉定是一帆風順的,畢竟有如此多的前人在此心法上不斷改良、不斷砌石鋪路,術法技巧、修煉疑難更是不在少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到這,陳青山說不心動那都是假的,可他仔細琢磨了一陣,《碧海訣》可是一門殘缺的結丹心法,上麵的練氣篇和築基篇該有的一樣沒差,若是再琢磨一下結丹術法,應當也不會差到哪。 念及至此,陳青山毅然說道:“八姨姥,我打算修煉《碧海訣》!” 陳無嫣頷首,臉上沒有浮現多餘的神情,似是早有預料的樣子,再將一卷竹簡放回木架上後,便帶著陳青山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 直到此時,陳青山才發現這裡居然還有一個人。 這人麵如枯槁,頭發稀疏,雙眼向內凹陷,身上套著一件不合身黑色的大袍,昏暗的燭火讓人分辨不出他的具體長相,更不知他是男是女,是死是活。 當陳無嫣將竹簡遞到那人麵前時,他終於有所反應,接過竹簡的手竟骨節分明,修長細膩。 這讓一旁的陳青山大受震撼,雙眼瞪大,原本平復了沒多久的心又砰砰直跳起來。 這……這人是怎麼一回事? 盡管陳青山的動作幅度略大了一些,可那人恍若未覺,這般場景好似司空見慣,自顧地仔細打量了一番竹簡,從寬大的袖袍中掏出一本書卷,連同竹簡一並交到陳無嫣手中。 “把,手,遞出來。”那人說話時就像是尋常的訴說,又像是帶有撕裂似的沙啞。 陳青山一愣,小心翼翼地將手遞到黑袍人身前。 那人取了陳青山一滴血,又從身後的格層中摸出一盞熄滅的燈,他將血緩緩打入燈內,又開口說道:“血,魂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