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嶽山下。 “陳大,你的手再往前挪一點就能勾到了!” “好,我知道了,二柱。” 應答者正是一名膚色較為白凈,身穿粗布麻衣,年僅六歲大的陳大。 陳大原名為陳山,由於“山”與“三”讀起來相像,陳家村裡的孩童以前也喚他作陳三。 其後陳山雖然改名為陳青山,但這會兒大家“陳三”“陳三”的喚,也都叫慣了,一時也沒有改。 直到前兩年,陳青山的爹娘給他添了個弟弟,並且他憑著過人的機敏和遠超同齡人的膽量,成為了村中的“孩子王”。 就連大幾歲的孩童都以陳青山為首,因此,他們為了區別開來,陳三這個名號也在不知不覺中變為了陳大。 而此時,作為孩子王的陳青山正領著他的小弟們去林中掏鳥窩。 至於二柱一類在樹下呼喊的孩童,顯然都不善於爬樹。 為此,陳青山專門給這些不善爬樹的小弟另外安排了任務——讓他們給樹上掏鳥窩的孩童指定方位。 畢竟也不能讓他們閑著不是。 就像二柱說的這般,陳青山明白距離差不多了,便屏住一口氣,雙眼微咪,裹著些許黃泥的小手跟泥鰍似的猛地拱起又向前探去。 噫!好!摸到了! 陳青山心中一喜,觸到鳥窩的手緩緩向裡伸進。 搗鼓了一會兒,抽出的手中赫然多出了三枚鳥蛋,灰溜溜的,上麵零散的分布有黑色斑點,看著有些臟。 當然,這對於村中的孩子來說都不算什麼,能夠填飽肚子就已經足夠好了。 這也是這些孩童願意跟著陳青山的原因,他總能在山野中尋到一些好吃的。 “二柱,看準了!”陳青山跨坐在樹杈上,喊道。 “放心,我看著緊緊的呢!” 聽到二柱的回應,陳青山瞄著被綠葉層層遮蔽的身影輕輕一擲,隨後便沿著原路手腳並用的爬回去。 腳還未沾地,陳青山就遠遠地看見花蛋和好幾人朝他這走來。 他們兩眼冒光,露出一副看戲的模樣,而花蛋臟兮兮的小臉蓋不住他得意的笑容。 陳青山頓時明白,花蛋這一次的收獲並不算小。 果不其然,在林子內十四號人全齊了之後,花蛋邀功似的揮舞著雙手,露出了裡頭五顆鳥蛋,臉上浮現出一個甚是滑稽的表情,似是表明自己這一次運氣好。 站在陳青山一旁的二柱登時就生氣了,擼起寬大的袖子,從衣袋中摸出鳥蛋,高高舉起手,大聲嚷嚷:“我們這裡可是有六顆咧!” 話音剛落,花蛋神氣的模樣轉瞬跌入穀底:“切,你在得意什麼,這些鳥蛋可都是陳大掏來的,我輸給陳大又不丟人!” 這有啥好比的,咋這麼幼稚呢?雖然是這麼想,陳青山還是笑著點頭應答:“對,輸給我可不算丟人,畢竟我跟爹娘念功課,知道的東西比你們多,厲害點也是正常的。” 陳青山比花蛋要小上兩歲,在他“稱王”之前,花蛋便是上一屆的村中一霸,可自從陳青山長大後,憑著過硬的本領,短短幾天就奪得了村中孩童的民心。 使得近一年來,花蛋常常將兩人進行比較,大有一舉奪回“孩子王”的決心,隻不過多數是以失敗和平局告終。 而眼下,陳青山的這番話無非是給花蛋臺階下,個把月來他也都習以為常了。 花蛋照例扭捏了一陣,才“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算是同意了陳青山的說法。 天色漸晚,陳青山沒有帶著眾人在林子裡過多逗留,雖然這裡距村子不過四裡地長的距離,可道路崎嶇,又多灌木,一時半會兒還真沒這麼快到。 並且一到夜晚,深山老林中時常會出現野獸的吼叫聲。 這還不算完,最令人心生忌憚的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地前些年有過這麼一個傳聞。 在深夜中於林中趕路之時,森林中總是充斥著各種奇怪的聲音,如撕咬聲、低沉的咆哮聲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哭泣聲。 粗聽之下,大多數人都以為是某種野獸的呼吼。但若是細細聽來,著實讓人不寒而栗。 小道兩旁鬆鬆散散的樹叢在漆黑的夜裡無聲地擺動著,聽不到“沙沙”聲。 在人視野看不到的地方,樹叢中就會鉆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它們如影隨形般跟在人的身後,輕輕呼喚他們的名字。 倘若不回答、不轉頭也就罷了。 可若是占了其中一樣,它們頓時就會發出尖銳的哭嚎,恍若在穀中的聲聲回響,縈繞在人的耳畔旁低語不絕。 直至出了林子,這種讓人汗毛倒豎的感覺才會消失不見。 這件事兒,還是從二柱他爹那裡傳出來的。 據說回來時,他麵色蒼白得極為厲害,腳步虛晃、雙眼泛白,還未走到村裡便暈了過去。 村內的赤腳醫師看過後,大呼不可能,連說他要大補。 近一個月的時間,村裡貯藏的珍貴藥材沒了將近一半,他麵色才紅潤起來。 而村子也在這次事件後發布了禁令,又安排了村中人家輪流巡夜。 此事持續了數年之久,但在陳青山爹娘到來後沒多久,也就不了了之了,類似行夜路的事再也沒發生過,村中的禁令也得以解除。 話雖如此,若非有要緊之事,村民還是極少走夜路的,畢竟許多野獸都是夜間捕食,遇見了大多也是難逃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