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薑伯死諫薑後(三千四百)(1 / 1)

九間殿。   帝辛麵色蒼白,神采全無,頹然倚坐於王座之上。   “有奏出班,無奏退朝。”   自那日酒池肉林之後,帝辛便退至喜善殿中休憩兩日,直至今日方才步履蹣跚地前來上朝。   帝辛雖已上朝,然其身體尚未痊愈,虧虛甚重,仍需悉心調養,以補其不足。   念及酒池肉林,帝辛心中忽生畏懼。   群臣目睹帝辛之態,內心震驚,暗自思忖王後與三妃手段之狠,竟將帝辛榨取至如此境地。   盡管近日心中頗有微詞,此刻亦感釋然,怨氣盡消。   相較於群臣們十數日的勞碌,帝辛的遭遇顯然更為淒慘。   群臣目睹帝辛之狀,心中猶豫不決,不知是否應上奏折,若因奏折之事,令帝辛身體更加不堪,豈不是罪孽深重。   帝辛見群臣皆無奏折上呈,未及深思,便開口道:“若無奏折,便退朝。”   商容見狀,急忙啟奏:“啟稟大王,四鎮諸侯已抵達朝歌,正於殿外等候覲見。”   帝辛聞言,微微一怔,遂問:“孤可曾下旨召四鎮諸侯入宮覲見?”   他此刻神誌恍惚,心中迷茫,不甚確定是否曾召見過四方諸侯。   比乾邁步上前,恭聲進言:“大王,四鎮諸侯未曾得召,乃是因太廟之事而來。”   帝辛聞言,麵露疑惑之色,太廟之事向來與皇室親族息息相關,與諸侯並無牽連,不知四鎮諸侯此番前來,究竟有何深意。   帝辛沉聲吩咐:“速速傳令,召四鎮諸侯前來覲見。”   群臣見此,麵麵相覷。   不久後,四鎮諸侯齊至九間殿,行禮如儀。   帝辛啟唇問道:“諸位諸侯,何故入宮?”   薑恒楚邁步上前,肅然啟奏:“臣等特來,因大王毀太廟之舉,已觸怒列祖列宗,大禍臨頭,恐將禍及大商。”   帝辛側首,對尤渾問道:“尤卿,太廟重建之事,進展如何?”   尤渾聞帝辛之問,頓時汗如雨下,神色慌張,顫聲答道:“啟稟大王,為築就那千年不朽之太廟,臣等正四處尋覓上等建築之材,然太廟重建之事,尚無進展。”   尤渾心中明白,此乃妲己娘娘暗中授意,故意拖延太廟重建之事,他雖不敢違逆,卻也不敢直言是妲己娘娘之命。   帝辛聞之,怒不可遏,斥責道:“三月已過,竟連初步章程都未擬定?”   尤渾聞言渾身一顫,急忙跪地,哀聲道:“大王,工部忙於各種研發。再則太廟一事事關重大,蘇妃娘娘有言,太廟重建必須慎之又慎,用最好的材料來建造。如今工部已在研發能固千百年不腐的材料,故此拖延至今。”   帝辛聽罷,眉宇間掠過一絲笑意,朗聲笑道:“甚好,尤愛卿此舉甚合孤意,便依蘇妃之言,選用千年不腐之材,建造太廟。”   尤渾聞帝辛之言,心中一鬆,暗自思忖:果然,唯有提及蘇妃,方能保命。   比乾緩步上前,語重心長地解釋道:“薑伯,你有所不知,太廟因年久失修,已是岌岌可危。大王重建太廟此舉,無非是為了維護先祖的尊嚴,盡孝道之心。”   薑恒楚聞言,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回應。   姬昌邁步向前,神色莊重,沉聲進諫:“臣聞大王近日沉迷於酒池肉林,奢侈無度,竟有十日未朝,荒廢朝政。臣冒死進言,懇請大王廢除酒池肉林,勤於政事。”   帝辛聽罷,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他心中早已對那酒池肉林生出幾分疑慮,恐有妖邪作祟,此刻更是心生畏懼。   他輕輕揉了揉腰間,感到隱隱作痛,不禁感嘆自己已不堪如此放縱。   帝辛沉吟片刻,終於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決斷:“姬伯所言甚是,孤亦感酒池肉林非長久之計,便依你所言,即刻著手拆除……”   豈料,帝辛話音未落,商容、比乾便齊聲勸阻。   “大王,此事萬萬不可,如今大商後繼無人,大王當以江山社稷為重,不可因一時之念,誤了大商基業。”   群臣亦紛紛附和。   帝辛一時錯愕,難以置信,這些老臣怎的突然轉了性子?   往昔他欲行奢侈淫穢之事,總是遭到阻攔,今日卻反其道而行之,竟阻止他毀去酒池肉林,此情此景,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姬昌四候見狀,皆露出驚詫之色,瞠目結舌,不解其故,遂問比乾:“亞相,此乃何故?”   “姬伯,你有所不知,闡教之人已將兩位王子擄去,奪我大商國運,如今大商國運岌岌可危,後繼無人。老臣以為,大王宜廣納佳麗,以續大商國運。”比乾緩緩道來。   姬昌聽罷,心中不禁生出疑慮,暗自思忖,此番踏入朝歌,是否真乃明智之舉。   姬昌又問:“大王十日未朝,政務堆積如山,如此荒廢朝政,豈不有負天下百姓?”   商容麵色微沉,遂邁步上前,自懷中取出數卷竹簡,雙手呈上,肅然啟奏:“啟稟大王,此乃十三日奏折。”   帝辛聲音微弱,吩咐道:“呈上來。”   當駕官聞帝辛之命,遂從商容手中接過奏折,恭謹地呈遞於帝辛。   帝辛展開竹簡,細覽其上奏章,手執禦筆,於竹簡之上揮毫潑墨,批注己見。   幾卷奏章皆已批閱完畢,不過一刻鐘之數。   帝辛慵懶地抬首,吩咐道:“呈與相父。”   當駕官聞帝辛之令,遂將批閱完畢的奏折遞與商容。   商容覽畢帝辛所批之奏折,雖覺其批注非盡善盡美,卻也頗為中肯,遂無他議。   於是,商容轉身對姬昌言道:“十三日之奏折,已悉數批閱。”   姬昌麵露驚異之色,難以置信帝辛竟在一刻鐘之內便將十三日的奏折悉數批閱完畢。   姬昌心中怒火中燒,怒斥商容:“丞相,我素來敬你為前朝老臣,亦信你為人正直,豈料你竟以此事戲弄於我,竟將國事視作兒戲!”   比乾麵露難色,溫言勸解道:“丞相並無戲弄之意,十三日奏折確係如此,你若不信,可向滿朝文武求證。”   楊任邁步上前,語氣堅定地解釋道:“姬伯,丞相並無戲弄之意,亞相亦未欺瞞於你。如今一月之奏折,尚不及往昔一日之數。”   如今朝中事務,三省六部皆能自行裁決,帝辛已下放權力,簡化政事,唯有重大之事,方需帝辛親自審閱。   然而,又豈能日日有大事?無事不奏,乃是朝中常態。   姬昌麵露迷茫之色,心神恍惚,滿朝文武皆持此言,令他難以置信,一時之間竟無法自處。   鄂崇禹見姬昌神色恍惚,力不能逮,便主動上前勸諫道:“大王,變革祖宗之法,實乃大逆不道。聞大王已推遲朝會之時,且對朝製大加改革,致使朝會時辰縮短。此等舉措,恐怕會招致非議,流言四起,言大王沉溺於享樂,荒廢朝政,國將不國矣。”   帝辛無力地點了點頭,他感到渾身疲憊不堪,心中隻想著退朝回喜善殿好好休息,對於這些大臣的嘮叨,他實在是提不起半點興趣。   然而,滿朝文武見帝辛點頭,誤以為帝辛有意恢復祖製,於是紛紛進言,力圖阻止。   商容率先出列,言辭懇切地進言:“大王,此事萬萬不可。如今新朝製已使職責分明,滿朝文武各盡其職,效率大為提升,實乃國之益事。若恢復舊製,恐怕會引發混亂,還望大王三思。”   “望大王三思。”   “大王三思。”   ……   如今滿朝文武,雖勞碌倍增,然亦因此權柄在握,且理直氣壯,不復往昔貴族之虛名。   昔日貴族,多以虛名自居,而今朝中,人人皆能施展才乾,實為朝政之幸。   雖身疲體倦,然心之所安,更覺寬慰,敢言一句:本官對大商有貢獻。   且諸多事務皆能自主決斷,至多與商容、比乾商議,無需直麵帝辛。   所謂“伴君如伴虎”,不與帝辛直接交接,自可免於觸怒帝辛。   群臣領略了三省六部製之利,自是不願重返舊製。   連微子、箕子、微子啟、微子衍等皇親國戚亦紛紛上疏,力諫阻止。   鄂崇禹麵露驚愕之色,心中暗想,這些人莫非都失了心智。   “鄂伯,昨日之言,恐怕非虛,宮中確有妖魅作祟,滿朝文武,皆被其迷惑。”姬昌低聲對鄂崇禹道。   薑恒楚聞之,亦頷首附和,其心之所係,乃妲己也。   若其女薑王後後位不保,大商江山便無薑家立足之地,甚至恐遭妲己毒手。   是以,此刻他心中所憂,非大商朝堂之安危,而是自家存亡。   薑恒楚邁步上前,恭聲進言:“臣聞一月前有道高士入朝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欲除妖魅,不知可有此事?”   帝辛聞薑恒楚之言,唇角微揚,露出一抹笑意,饒有興趣地回應道:“確有此事。”   薑恒楚又問:“敢問大王,那妖魅,是否已除?”   帝辛打了個哈欠,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緩緩道:“雲中子那廝言之鑿鑿,聲稱妖魅得知他前來,便逃往女媧宮尋求庇護。他隨後追至女媧宮,欲除妖魅,然而此事便再無下文。”   薑恒楚神色凝重,上前一步,恭聲進言:“臣觀大王氣色,似是精氣耗損,麵色蒼白,雙目無神,此乃精力不濟之兆。臣疑妖魅尚潛藏宮中,暗中作祟。懇請大王明察秋毫,速速查明妖魅所在,斬草除根,以保皇宮安寧。”   他深知女兒素來端莊,且據他所知,薑王後已被禁足於昭儀宮,因此他堅信,帝辛放縱淫樂之事,與薑王後絕無瓜葛。   他心中暗想,若能徹底清洗後宮妃子,以泄心頭之恨,那便是最好不過。   群臣聞言,麵麵相覷,皆露出異樣之色,他們心中皆知,帝辛此次於酒池肉林之中縱情聲色,實有薑王後之參與。   虎毒尚且不食子,薑恒楚竟能如此狠心!   帝辛眉眼含笑,語帶戲謔地問道:“薑伯,當真要斬除後宮妖魅?”   薑恒楚跪地,神色激昂,慷慨陳詞:“臣為大商計,為大王計。臣願死諫,請大王斬後宮妖魅。”   言辭間,盡顯忠臣之態。   帝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壞笑,沉聲吩咐道:“來人,傳梓潼入殿。”   這事兒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