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鎮,人們穿行在青石板主街之上,不時去光顧兩側的店鋪,片刻後傳來尖銳的砍價聲,以及低聲的竊語。 前往酒樓的人絡繹不絕,雖不是午時,但二樓之上,酒杯碰撞聲不斷,男人激烈爭論聲高亢,忽然便開始相互指責,甚至直接當場動手,酒樓小兒見狀,飛快跑出酒樓找到正在主街巡防的捕快告之情況。 兩名捕快一陣笑罵跟隨小二來到酒樓,將大打出手的酒蒙子強行帶回衙門,順便讓小二通知他們家人來衙門領人。 哈哈,大白天的,喝酒喝蒙了,等著回去挨訓吧,周圍的人一陣嬉笑。 黑夜降臨,朦朧月色之下的清水鎮,街道四周都燃起火把,淺淺照亮鎮區,此時,晚上出門的人也少,畢竟主街冷冷清清,不如在家…. 戌時剛過,火把接連熄滅,隻留下高處城墻的火光搖曳。 忽然,一道黑影從青石板路上閃過,兩名夜巡捕快提著燈籠悠悠閑逛著,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咚咚,敲門聲響起,這是一處胡同內的三層院屋,院子占地頗大,漆黑的鐵門顯得極其嚴實。 鐵門正上方處留有小窗戶,哢擦一聲,小窗戶被拉開,露出一道兇惡的眼神,隨意打量門前身影,同時冷聲問道;找誰? 方苗兒。 苗兒哥?男人狐疑問道;老子好像從來沒見過你,院門前的掛著一盞發黑的油燈,胡同內刮起的微風令光線忽明忽暗,但若是熟人,也能一眼認出,但仔細看去,確實沒見過此人。 讓他來見我即可,男人平淡的語氣聲響起。 你他娘的誰啊,你說見就見。鐵門內的男人仿佛被對方平淡的語氣刺激到內心,大聲嗬斥道;你算個雞兒,趕緊給老子滾,不然打斷你的腿。 男人聞言,沒有絲毫不惱怒,剛要回應,卻被鐵門內傳來另一個聲音止住,裡麵傳來一道青澀的聲音;豹哥,誰啊?說話小聲些,別驚擾巡防捕快。 哦,好的,門口有個人說找你的,語氣拽的很,真想出去抽他。 找我?腳步漸漸靠近鐵門,輕笑道;怎麼拽了?至於讓你暴跳如雷嗎?待腳步聲到鐵門前;豹哥,你先進去看著防止別人出千,這裡我來處理。 哼,男人透過窗口狠狠瞪了一眼對方,轉身離去。 你是?一隻眼眸緩緩靠近窗口,濃密黑發甚至快要遮住這隻眼睛,幽暗,透過發梢能感受深邃。 你倒是謹慎,男人淡淡開口道;方袖雲是在下舊識,隨我走走,說完也不理會鐵門內的方苗兒,直接轉身走向胡同深處。 嘎的一聲,鐵門被打開,豹子哥,你看著點,我有事出去趟,很快回來。說完合上鐵門,跟上那道身影消失在胡同內。 閣下認識我娘?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爹呢?他們人呢?為什麼把我丟在這裡?方苗兒畢竟還是個少年人,一聽到娘親的消息,迫不及待問出好些問題。 這些事情不急。男人停下腳步,說道;去你住的地方。 我沒住的地方。 嗯? 先回答我的問題。方苗兒將眼前的黑發用手裹起,拿出一條細繩將其捆好,露出一張青澀的白凈臉龐。 方袖雲死了。男人平淡回應;在下並不知曉你爹是何人,在下與你娘有兩麵之緣,臨死之前,剛好遇上,也是最後一麵,偶然間被其所感,有些所得,便成全她一個念想。 死了?她死了?方苗兒聞言頓時愣住,揉了揉發澀的眼睛,不知道情緒從何而起,說實在的,他並未見過娘親的麵容,更別談情由何來,反正內心不太舒服,手指有些顫抖,血脈相連? 她怎麼死的?男人給予他充足的消化時間,盞茶功夫後,方苗兒才回過神繼續問道;她美嗎? 為何如此問? 或許是,一個人對娘親的幻想,方苗兒自嘲一笑;我也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麵對你的言語。 無需如此,與在下而言,她不過是陌生人,與你而言,她也是陌生人,沒什麼區別。男人用平淡的語氣講述冰冷的事實,瞬間一下將方苗兒打入徹骨的寒冬,更如一桶寒冰透骨的水潑在他骨頭上。 嘶,方苗兒猛吸一口涼氣,如今是夏日,竟會如此寒冷,我不該有此幻想嗎? 嗬嗬,甚好,男人冷清的麵容逐漸融化,笑意令人如沐春風,含笑道;這個問題該問你自己,於在下而言,她是一個善良的人,於你而言她是你血脈的源頭。 好了,我等不該去琢磨已經發生的事情。男人輕輕的拍了拍方苗兒肩膀,現在來說說你母親的念想。 娘親的念想?什麼念想? 方苗兒疑惑之際,男人轉過身,與他麵對麵而站,右指伸出,當他伸出手的一瞬間,方苗兒汗毛豎起,頓時想弓身發起反製,可事實隻能容他想想,僵硬的身軀一動也不能動,任由對方手指點在眉心上。 一道悠遠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你想要什麼? 下一刻,意識陷入無邊黑暗,身形如失重般下墜,手指猛然抓向黑暗虛空,不停掙紮,但卻始終徒勞無獲,方苗兒不知下墜了多久,直到一絲曙光亮起,令他激動不已,伸手觸摸曙光。 曙光照亮黑暗,無數畫麵湧入意識。 他看到剛出生的孩子被遺棄在柴房中,哇哇大哭的聲音引來一位老者將其抱起道;這誰家的娃兒哦,就這麼丟在這裡,可憐啊可憐。 娃兒不哭,娃兒不哭,老者從娃兒包裹的褥子中翻了翻,發現一張信紙,孩名方苗兒,有善人拾到,幫撫養為人,日後必有善報,袖雲落筆。 善報便罷了,老頭兒與娃兒有緣。 這是我?方苗兒尚未反應過來,身形突然又開始下墜,一段段記憶在眼前閃爍,被老人拉扯長大,因覺得私塾無趣,便整日與些狐朋狗友勾搭在一起,吃喝嫖賭,打架鬥毆,老人實在難以處理這些事情便撒手離去,不在管他。 如今,年僅十八歲便在清水鎮混跡成一方頭目,持有賭坊不少份額,平日裡倒也過的極其滋潤,隻是在鎮區權貴麵前顯得很是卑微,任由驅使辱罵,看著那些大人奢靡的生活,內心極度向往,可惜啊,自身實力跟不上,隻能在權貴腳下舔舔剩下的骨頭。 老子恨啊,真他娘的不甘心,悲憤情緒湧上心頭,娘親之死的情緒早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瘋狂的欲望吞噬內心,死死握緊拳頭,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 嗯?拳頭?我在哪裡?方苗兒定神一看,眼前的男人正含笑的看著自己,不由急聲問道;這是什麼功夫,竟能看見自己的過去,先生可以教我嗎? 說說看,你想要什麼?話音剛落,男人收斂笑意,臉上神情逐漸嚴肅;你是什麼樣的人與在下無關,機會隻有一次。 我想要什麼?方苗兒沉下心,閉上眼,狠狠吸了一口氣,大片的金銀珠寶浮現於腦海,跪倒在他腳跟的是平時用鼻孔對人的那些鎮權貴。 隨後,畫麵閃過,一道道衣著輕衫,露著雪白肌膚女子從身邊飄過,鼻息間能嗅到女子散發的幽香。 這就是我內心所求的嗎?不不,方苗兒猛然搖頭,這些年的胡鬧,甚至成為賭坊頭目,常年混跡在中高層位置,他們不可能隻需要這麼點… 或許這些是普通人所需求的,我也是普通人,也確實渴望金錢權利女色,但其根本總覺得哪裡不對,這些事物的本質在哪? 本質?武夫?。沒錯,方苗兒笑了,這些事物的本質就是駕馭它們的東西,就是武力,我方苗兒為什麼不能進入權貴的視野中,因為我沒有根基,又沒強大的實力,頂多算個打雜的,欺負欺負那些弱小還行,之前遇上衙門的捕快,一腳千斤的力道將老子踢飛,直接躺床三月之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時的方苗兒緩緩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渾濁之氣,盯著眼前的男人問道;我說的,你能幫我實現嗎? 自然如此。男人淡淡回應。 我深感懷疑,甚至覺得你是某個人故意來此嘲諷我的。 嗬嗬,男人淡笑道;你不妨說出你心中所求,萬一實現呢? 方苗兒突然覺得他的笑意像是殘忍的兇獸,誘導自己踏入他的陷阱之中,若是他真能實現自己的所求,多是一件美妙之事,若是他撒謊,就是某些人故意來嘲笑自己的,敢不敢賭? 草,片刻後方漠暗罵;老子怕個鬼,本身就是混子,想到那些坐在豪華府邸的權貴譏笑的神情,額頭兩側青筋乍起。 我要成天下第一,方苗兒鼓足勇氣吐出自己的欲望;是天下第一武夫。確實,方苗兒想到任何事物的走向都脫離不了武力,實力強悍你才有掀桌子的資格,以武建國的玄武國更加不可能離開武這個字,強大就是資格,弱小就是挨打。 任何東西都是依附在武力上附屬品。 可,三日之後,在下尋你。男人轉身便離開,沒多說一句話,隻留下搖曳燈火照亮拉長後的背影。 他不應該說些什麼嗎?方苗兒雙手用力搓臉,想讓自己清醒過來,這是什麼事啊。 唉,管他呢,三日後再看,順便問問他把娘親安葬在哪。 咚咚,豹哥,開門,老子今天要大殺四方。 苗兒哥,遇上啥事這麼開心了? 方苗兒大笑道;老子馬上要成為天下第一武夫,哈哈,你說開心不?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