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半月的時間一晃便過去了。 銀山城外不遠的一座山上,張無恙盤坐在李進仙的墓前,這半個月除了飲食,無論是風吹雨打,還是烈日高照,他都如同一老僧,盤坐在這裡。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張無恙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 他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在麵對死亡時,絕望與空洞充斥著他的內心,那時候的他已經不能再稱之為一個人了。 行屍走肉這個詞放在當時的他身上可謂是極為貼切。 明明身體還未死亡,卻渾身都散發著難聞的腐朽與破敗。 他的心早已死去,留下的不過是一團被稱為張無恙的爛肉。 隨後他又想到了李進仙屍首上的笑容,毫無疑問,李進仙並不像他那般恐懼著死亡。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李進仙身上還散發著讓張無恙為之動容的耀眼光芒。 這讓他想到了前世所熟知的文天祥,明明身處絕望之際,卻動手寫下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名句。 或許李進仙就是這樣的人,在他們的眼中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死亡的恐懼和死得毫無意義。 想到這,張無恙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他俯瞰著整個銀山城,看著安居樂業的百姓。 這就是李進仙所期盼的。 或許這也是他所期盼的。 之前麵對李稷的時候換做以前的他,估計會直接將那些躲在袖中的百姓放出來,換得自己的茍活。 而現在他卻能為了袖中百姓而奮鬥。 或許是有李進仙的影響,畢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張無恙這樣想著,他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 但求生已經成了他心中的執念,他可以為了一個目標去奮鬥,可要他為一個目標獻出自己的生命,他肯定還是做不到的。 果然,他無論如何都隻會是一個茍且偷生的小人,成不了世人口中的聖賢。 不過,李進仙的意誌他會將其延續下去,不為其他,單單傳道之恩便足以。 張無恙再度閉上雙眼,感知延伸覆蓋整座銀山城,他方才察覺到一個不弱的法力源進入了城內。 銀山城四處都飄蕩著張無恙的法力。 這是張無恙這些時日研究出來的法力用法,憑借自身細致入微的法力操縱能力,將法力化作極其細微的微粒,融入空氣之中。 若是尋常人根本發現不了這微弱的法力,隻會覺得這地方空氣中靈氣含量比其他地方要高上些許。 但因為靈氣有潮汐現象,所以並不會引人注目,極其隱蔽。 而那細微的法力卻能夠承載張無恙的心神,就如同一隻隻微不可查的眼睛,是極為好用的感知方法。 隨著張無恙心神聚集在城門附近的法力之中,他看清了那個法力源的模樣。 那是一個唇紅齒白,麵容清秀的少年,身著一身純白道袍。 最為顯眼的是他身後斜背著的,一口比他人還高的黑色箱子,箱子呈長方形,上麵寫著一個奠字,顯然,這是一口特製的棺材。 看著這個棺材,張無恙想到了那個代號棺十三的線人,滿永長。 感受著那股不弱的法力波動,張無恙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他的一半之多,也許那人還隱藏著實力,估計就是朝廷派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滿永長口中的歐陽行走。 那少年在與城門口的守城將士說了些什麼,便轉身朝著張無恙的方向走來。 雖然他這個法子不能聽見少年問了些什麼,但張無恙見狀也是確認了這便是朝廷派來的人。 那少年背著棺材,步伐看似不急不緩,卻是走得極快,沒過一會便來到張無恙所在的山頭。 少年看著盤坐在李進仙墓前的張無恙,似乎是嫌其有些礙事,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皺,語氣有些不爽。 “讓開!” 張無恙睜開眼睛,眼神中帶著寒意,此人的來意似乎和他想的有所不同。 “你是何人?又為何要我讓開?” 張無恙開口問道。 “嘖,”少年有些厭煩,“我乃朝廷行走,歐陽明,來取這李進仙的屍首。” 聞言,張無恙眼中閃過一抹怒意。 “入土為安,李督巡現已安葬妥當,你這意思……是要刨墳?!” 歐陽明卻不耐煩地嗬斥道。 “沒錯,還不快快讓開!” 張無恙頓時怒火中燒,李進仙為護這一城百姓丟了性命,稱得上一句英雄烈士,流芳百世。 然而這所謂的朝廷行走竟要刨其墳墓!取其屍骨!所謂何事不言而喻,定是那些練屍的旁門左道! 此人行此喪盡天良之事卻是這般理所應當,張無恙忍不住直接破口怒罵。 “我管你什麼朝廷行走!今日我在這,就算是當今聖上來了,都動不得李督巡的墓!” 此話一出,歐陽明不再按耐自身,原本礙於行走的身份,與這凡人解釋兩句就已經給足了麵子,可這人竟如此不知好歹! 隻見他右手一抬,聽得一雷鳴炸響,一道潔白的雷霆朝著張無恙打去! 這般威力,若是一個普通人,怕是當場就要命喪黃泉。 身為朝廷行走竟這般不講理,如此草菅人命,張無恙也不再忍耐,悍然出手! 隻見他左手揮拳,打在那道雷霆上,頓時被打得皮開肉綻,發出一股燒焦的味道。 但張無恙沒有在意,接著右腳往前一踏,右手握拳旋轉,以八極拳用勁方式,一拳捶在猝不及防的歐陽明胸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有了伏龍臥虎這個規則,張無恙的八極拳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這一招隱約能看出太極搬攔捶的影子。 不過張無恙這一捶顯然還是留手了的,畢竟全力出手打傷,甚至打死了朝廷行走終究還是不好。 巧勁打在歐陽明身上,直接將其打飛幾丈遠! 歐陽明捂著胸口,感受著隱隱的刺痛,眼光瞟向張無恙的左手。 原本那被雷霆打得皮開肉綻的左手,不知何時就已經恢復如初了! 歐陽明冷哼一聲,將背在背後的棺材卸下,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霎時,四周陰風四起。 張無恙警惕地看盯著歐陽明,這股陰煞之風明顯與方才他打出的雷霆不是一個路數。 那道雷霆雖說出手陰險,不過其中真意卻冠冕堂皇,是實打實的正道術法,而現在掀起的陰風卻陰寒刺骨,充斥著一股子邪性。 而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能力卻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就算眼前之人沒有修出自己的規則,也絕不會是一個泛泛之輩。 隻能說這份實力確實不愧於朝廷行走的身份。 “沒想到我還看走了眼!” 歐陽明說罷就要動手去掀開棺材蓋。 突然,棺材旁的一顆雜草迅速生長,以不符合生物邏輯的生長方式,變成一根粗張的藤蔓死死纏住棺材。 “諸位消消火氣。” 一道極為稚嫩雌雄難辨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歐陽明聽見這個聲音,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否則單憑這根脆弱的藤蔓可攔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