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劉府(1 / 1)

彌留世間 迷途深林 4654 字 2024-03-16

黃昏時分的銀山城格外熱鬧,古風古韻的古城就猶如一副絢麗的油畫,充斥著張無恙的眼簾,但張無恙此時卻沒有欣賞這一美景的心情,他裝作不經意地打量著走在前麵領路的季雲。   那是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身形有些單薄,貼身的官服穿在身上就好似一顆堅挺的古鬆,有些消瘦的臉頰總是帶著一抹笑意。   就連路過扛著鋤頭的農夫都會笑著對他打招呼,而他也不會擺架子,總是笑著點頭回應。   一時間張無恙都有些懷疑自己了,或許這世上真有聲音如此相似之人,或許是自己聽錯了,這僅僅隻是一個深得民心的好官。   季雲拿著卷宗,邊走邊說。   “在三月之前,城中開始蔓延一種怪病,得病之人整日昏沉,由於最開始得病之人隻是年邁之人,但人年紀大了出現這種癥狀也正常就沒注意。”   “隨後得病之人也不僅僅是年邁老者,就連青壯男子都開始染上這怪病,城隍老爺以為是鬼物作祟,可又尋不到半點陰寒邪氣,到現在那怪病已遍布全城。”   “而這死去的劉家老爺劉顯貴,三日前在城中求醫無門後便借著祖上的關係聯係上了一個散修,雇好了人馬,可出城後與那散修交談之後就立馬沒了聲息,就好像自然老死,而那散修也不見蹤影。”   劉顯貴!聽到這,張無恙心中的疑慮頓時蕩然無存,這就是自己在地下室聽到的聲音的主人。   “原以為是那散修貪圖錢財,動手殺了劉顯貴,可屍體送送到城隍廟,發現魂魄皆失,城隍老爺卻連一點兒魂都勾不出來,就好像在人還活著的時候就將魂魄取走,這才尋來李督巡調查此事。”   待到季雲介紹完情況,李進仙怕張無恙聽不明白,轉過頭來對張無恙解釋道。   “人死後三魂七魄都會被鎖死在體內,要麼被人用鬼道勾出來,要麼隨屍體腐爛後化作厲鬼,所以城中死去的人,屍體都會送到城隍那裡,將魂兒勾出來送進牌匾中受自家後輩供奉香火,庇佑後人,若是有大功德之人還會受朝廷冊封鬼神。”   “而在人還活著的時候,由於肉身的存在,七魂六魄會鎖死在體內,若想取出必須用一些手段削弱肉身,再輔之一些旁門左道的法子,而劉顯貴在此之前得了怪病,所以可能有人盯上了銀山城一城百姓的魂魄。”   聽到這,張無恙不自覺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季雲。   季雲依舊在前麵大步流星地走著,而李進仙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卻也沒有說什麼。   等一行三人到了劉府,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而劉家的一家老小七人早早收到消息,披麻戴孝地候在門前。   為首的老婦人更是嘴唇煞白,雙眼紅腫,見到季雲帶人過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撲通一下便跪在李進仙麵前,淚流滿麵地哭訴著。   “大人啊,您可一定要為我家老爺主持公道,查明兇手啊!好讓他泉下有知,就算是死……死也能做個明白鬼啊!”   可謂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哭訴完,老婦人便在李進仙麵前長跪不起,嗚嗚地哭了起來。   李進仙也沒法,隻得伸手將老婦人扶起,語重心長地寬慰道。   “放心,我會查明的。”   聽見這話,站在後麵的臺階上的中年男人這才使喚一個年輕貌美的妾室過來攙撫起老婦人。   一旁的季雲適時開口。   “好了,先帶我們去看看劉老爺的屍體吧。”   “幾位這邊請。”   留著胡子,麵色冷峻,像是管事的中年男人這才將一行三人領進門。   偌大的府邸四處掛著燈籠,卻不見幾分人氣,府裡的傭人想來是早就跑沒影了,空蕩蕩的府邸顯得格外蕭條。   中年男人沉默地帶著三人左轉右轉,最後來到靈堂。   條條白布掛在橫梁上,一個大大的花圈擺在房間最裡麵,上麵寫著一個大大的奠字,下麵擺在一口香爐,裡麵插著一炷燃了一半的檀香,三條青煙打得筆直。   房間正中間則是一口朱漆棺材,刻著壽字的棺蓋放在一旁。   中年男人帶著走到棺材旁,低頭看著躺在裡麵的屍體。   “鄙人劉財全,而這裡麵躺著的正是家父劉顯貴。”   棺材裡麵躺著一個身穿壽衣大腹便便的老年男人,頭發花白,麵無血色,四周放著一些金銀所製的陪葬器皿。   李進仙隻是輕描淡寫地看了屍體一眼,便問道。   “那他與那散修見麵時你在不在場?那散修是何表現?”   劉財全稍稍思索一番後,皺著眉頭說道。   “那散修在與家父把脈後麵色大變,直言這病他治不得,也不敢治,便匆匆離去,而家父是在回城的路上突然倒在車上,沒了聲息。”   李進仙點點頭,拍拍自己的肩頭,輕聲呼道:“彼岸。”   就見那朵怪異的彼岸花由無到有,浮現在李進仙肩頭。   彼岸搖頭晃腦地從肩頭躍下,跳到劉顯貴的臉上,細長的根須鉆進劉顯貴蒼白的皮膚。   劉財全看見這堪稱褻瀆屍體的詭異一幕,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卻也不敢開口說話。   李進仙淡淡地解釋道:“彼岸是誕生於人們對彼岸花關於生死概念的妖,它能通過這種方式由果尋因,找到兇手。”   聞言張無恙偷偷地瞟了季雲一眼,想看看他是什麼表情,卻是發現季雲也在看他,急忙轉過視線盯著彼岸,裝作隻是隨意一瞟。   很快根須蔓延至劉顯貴全身,而劉顯貴身上也開出了一朵妖異的彼岸花,隨著花朵的盛放,原本紮進劉顯貴身體力的根須全然化作灰燼,在其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小洞,而那朵花則散發著妖異的紅光漂浮在劉顯貴身上。   做完這些,彼岸又跳回李進仙肩頭消失不見,李進仙拿起漂浮在劉顯貴身上的花,說道。   “張無恙跟我來,諸位於此稍等片刻。”   話音一落,李進仙一個箭步便踏出靈堂,雙腿稍稍一彎,發力騰空,身輕如燕拔地而起,右腳往墻上輕輕一蹬,便躍上房頂。   而張無恙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過神來,學著李進仙的法子緊隨其後,隻餘下看著二人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季雲和一臉茫然的劉財全。   天已經黑下來,又是往城南走,一路上都沒有什麼行人,二人毫不遮掩地在房頂間飛躍著。   才出劉府沒多久,李進仙一手持花,一手提槍,靠到張無恙身側,隨口一問。   “季雲有什麼問題嗎?”   張無恙心肝一顫,他看出來了?怎麼辦?那個地下室,那個人蠱,要說嗎?   張無恙心中頓時思緒萬千,卻是不知自己該說還是不該說。   偷偷打量李進仙,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發現他並沒有看著自己,而是專注地盯著手中那朵泛著紅光的彼岸花。   他是朝廷命官,就是為了調查那人蠱來的,要是知道我就是魔教用銀山城百姓的魂養出來的,會怎麼樣?   張無恙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可是不說,張無恙又想到了李進仙傳他武功的恩情……   良久之後,張無恙輕吐一口濁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感覺他對前輩有很大的敵意。”   “嗯。”   李進仙輕應一聲,又不再言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張無恙則稍顯意外地看著李進仙,這就完了?不再問點什麼?   可李進仙就是沒有再多說什麼,一心盯著手中的神異的彼岸花。   不過這樣也好,張無恙這才鬆了口氣,老老實實地跟在李進仙的後麵。   隨著四周的房子漸漸變得愈加簡陋,都快到城墻邊上,李進仙突然開口道。   “到了。”   話音一落,李進仙手中的花也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變成紅色的粉末飄散在半空中。   四周都是些簡陋的茅草屋,大半屋子破爛不堪,大多數都是廢棄不用的,隻有寥寥數間看上去像是有人住的樣子,而在二人眼前的便是其中之一。   李進仙提著長槍看著眼前的破爛茅草屋,眉頭微皺。   張無恙看著眼前毫不起眼的茅草屋,喉頭滾動,這裡麵就是那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害了劉顯貴的人?   還沒等張無恙做好準備,李進仙便提著長槍,一腳踹開破破爛爛的木門沖進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