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安東會麵後不到三小時,諸位異界人酋長又聚在了一起。不過這回不是他們本尊到場,他們隻是在精神連接中重聚。 “很抱歉現在把各位叫到一起,不過不管你們現在在忙什麼事情我都希望你們先放一放,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很重要。” 這次的會議由格雷格主持,他掃了眼眾人,這次在連接裡的人遠不止他們這些酋長,他們每人都還帶了至少一位副手。 “第一件事:你們有誰抓獲了共和國情報員嗎?如果有,我希望你現在自己承認。今天競技場裡有一位共和國特工被丟進了決鬥場,我們就默認他在生前至少遭受了審訊和精神控製好了,安東現在很樂意為他要個公道。” 沒人回話,精神連接裡所有人都沒有具體的形象,格雷格也無法通過他們的微表情和目光看出什麼來。 “......行吧,接著是第二件事。安東在與我們分開後,在競技場裡與米切爾·懷特進行了一番交手。預估戰鬥時間不超過五分鐘,實際上我懷疑一兩分鐘內就分出勝負了。米切爾·懷特各位想必都認識,這是龍族的一位老牌強者,實力大概僅次於我們。托馬斯,他應該也算是你們在這裡的主力之一吧?要不介紹一下他?” 托馬斯·科濟奧拉沒有拒絕:“米切爾·懷特,隸屬於懷特家族先鋒營第一百三十二小隊,職位是隊長。他所帶領的隊伍成員都是懷特家族的族人,他們與米切爾的血緣關係並不遠。在世界大戰時就來到了這邊世界,戰爭結束後米切爾僅有一次回部族接受神賜,之後就一直在這邊負責所有行動。他在這裡任職的時間甚至比我來這裡的時間還要長很多,他在這邊的威望遠比我高得多。” “他帶領的小隊一直以來都是零戰死,無論是在故土還是在這裡,所以自然也沒有更換過成員。在大戰結束後也依舊由他領導負責這邊的情報工作。但他們後來都陸續因為與共和國發生沖突而死在了安東手中,據說那時候還是安東一人在負責國外任務。” “米切爾·懷特的實力毋庸置疑,如果這裡的酋長職位空缺,那他就是第一負責人。他能打贏馬丁·格雷格。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但他就是這麼強。” “他一身裝備都是魔裝,儲蓄豐厚,在家族裡的地位也不低,是懷特家族下一任族長的有力競爭者。但是安東解決了他的整支小隊,雖然不是正麵一對多的戰勝他們,不過這依然是他履歷上最大的汙點。所以他跟安東有血仇,即使我已經反復警告過他在正式宣戰前不要與安東交手,他也根本不帶聽的。” “他很擅長換形,曾單人狩獵過‘萬獸之終’,而且還不止一次。他也很擅長多種武器,就算你讓他拿路燈戰鬥也根本不會限製他的戰鬥力。他唯一的弱點,可能就是不擅長應對手段多樣的敵人,不過他經歷過許多戰鬥,經驗豐富,對他而言都手段多樣的人,那恐怕是艾依、張榮進那個水準的了。這兩位現在是什麼程度我不知道,但我不想知道。你們就拿你們認識的那個艾依、張榮進為標準就行。” 格雷格見他說完了,於是接著之前的話題:“這位米切爾·懷特現在並沒有死,但也隻是肉體沒有死了。他的精神一片破碎,我推測安東應該在戰鬥中使用了傀儡術或者念動力等等需要精神力來操作的手段作為輔助,所以他在戰鬥中試圖攻擊安東的精神領域以削弱他的戰鬥力。他應該成功了,他殘存的精神力碎片裡混雜了許多安東的記憶和思想。不過這也可能是安東故意留下的。我也無法下定論。” “還有一點很奇怪,按理來說精神力就算被撕碎,人也最多就是變成植物人。但是米切爾卻在不停地自殘,而且手段相當殘忍,就算是我們審問間諜和叛徒都不至於如此慘無人道。可他卻不僅沒表現出痛苦,反而覺得非常舒適。安德烈,薩阿迪,你們二位有什麼看法?” 克拉肯和烏鴉在精神領域頗有研究,他們一個擅長誘導一個擅長讀心,對精神力的理解遠比格雷格要深刻。 薩阿迪卻先說:“精神領域遠比你想的要復雜,比生物學上研究大腦還要復雜。你說的情況有很多種可能,我沒見過具體情況我也無法下定論。我就說兩個猜測吧。第一種,可能是因為安東將懷特的精神碾碎,碾碎的程度非常深,這相當於一種精神折磨,他會覺得非常痛苦和錯亂。就像你原本的精神是一個沙袋,但現在被打成了一堆散沙,每一粒沙都在主導著身體,但方向並不統一。而真實的痛苦能讓沙礫短暫地統一,這比一盤散沙要舒服很多。所以他在不停的自殘。” “第二種,安東在他更深層的意識裡留下了一道讓他不斷自殘的指令,並且讓他將痛苦的體感理解為舒適,所以他就算精神破碎也會不斷自殘,而且不會對此產生質疑。” 在精神領域方麵安德烈研究的不如薩阿迪,所以他不太願意發表自己的看法:“我們現在討論這個沒什麼用。你想知道的是什麼?” “我想知道你們能不能通過這個情況給我分析一下安東的實力。多少都行。” “怎麼了,未知就這麼讓你寢食難安嗎,格雷格?你要是這麼想知道,你乾嘛不去跟安東打一架?他肯定很樂意滿足你。” “送死跟犧牲是兩碼事,托馬斯。米切爾·懷特就是在送死,而我不會。”格雷格搖了搖頭,不上托馬斯·科濟奧拉的鉤。 “第三件事。我就當你們沒去動那群情報員好了。現在我們要找一個替罪羊,這個人選你們有什麼建議嗎?” “這多半是合眾國那邊在搞事,我們完全可以把問題推到合眾國頭上。我們可以控製一位合眾國官員,讓他擔下此事。”文森·波爾德想都不想幾乎瞬間就脫口而出。 但是薩阿迪·卡紮菲卻第一時間表示不同意:“不行,這違背了我們和合眾國之間的契約。契約應是至高無上不容背叛的,你若違反,那之後還有誰敢信任你?” “讓一名非部族人去操作此事,如何?”托馬斯·科濟奧拉顯然更認同文森·波爾德的想法。 “你這是在因小失大。部族的目標一直都是要拉攏收服那些遊離在部族外的同胞,你這次操控他們讓他們替你乾臟活的事情一旦敗露,別人再加入部族時就得好好考慮下你是不是在利用他了。這不僅僅是你一個部族的問題,在非部族人眼裡我們是一個整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可能任由你們敗壞我們整體的形象和名聲。” 薩阿迪頓了頓繼續說到:“而且安東很有可能不會接受這個結果。我覺得他巴不得我們死,如果這次我們沒能交一個同胞出去,他說不準就會直接大開殺戒。” 這個看法比較符合格雷格的想法:“但是我們有必須將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去,否則安東也一樣會大開殺戒......這樣,我們還是蠱惑一個非部族人去操控合眾國官員,把責任全部推到那個散人身上,然後把他交給安東。最好是直接將那人已被我們處死的消息交給安東,不讓他有審訊那個人的機會。” “這樣,安東也沒辦法說什麼。那個被蠱惑的散人也不會傳出部族的負麵消息。薩阿迪,你覺得怎樣?” 薩阿迪很想說不同意,但是他也知道他們時間緊迫,最終還是沒有拒絕:“我不參與此事。” 其餘人也沒有反對,於是很快他們就討論出了整個計劃細節,散會後立刻就開始行動了。 不過邁克爾並沒有親自去做計劃裡自己應做的那部分,他把任務交給了跟自己一同參與了會議的副手後安靜地坐在辦公室裡。桌上的顯示器裡正放著比賽的直播,他其實想看看自己貴賓室裡的情況,安東還在那,他很好奇這人正在乾什麼。 但他想想還是算了,偷窺是格雷格才會做的事情。他不會特意去做這種事。現在,懷特自言自語的內容更讓他在意,他作為第一個趕到現場的人知道的事情其實遠比格雷格多。 在他將精神探入米切爾·懷特的大腦裡後,他其實看到了一些應該是屬於安東的記憶,還察覺到有一些不屬於米切爾·懷特的人格碎片。他覺得那些東西不能泄露給格雷格,所以在格雷格趕來前他就將米切爾·懷特那本就不多的精神碎片又銷毀了大半。格雷格所看到的,僅僅隻是邁克爾覺得留下來也無關緊要的部分。 “安東......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邁克爾閉上眼回憶起自己看到的那些零散的屬於安東的記憶。他不認為有人會任由自己的記憶留在別人的腦海裡給其他人看,安東肯定有自己的目的才留下了這些東西。 邁克爾進入第一個記憶裡,他代入了這段記憶的主人。他趴在一片廢墟中,從腰部開始的下半身傳來劇痛,貌似是被壓在廢墟下了。火焰舔舐著他的手臂和臉頰,邁克爾能感覺到清晰的燒傷和灼熱。有個人在外麵拚命扒拉著碎石和斷壁殘垣,同時還在大聲呼喊著一個名字,這個名字邁克爾聽不清,但他知道是在呼喚自己。 邁克爾自己代入的這個人拚盡全力回了幾句,他說了什麼邁克爾也聽不清。然後被灼燒的感覺戛然而止,這個記憶也到此為止。 第二個記憶是一個壯觀的景象。邁克爾代入的人在一架飛機上,坐在窗戶邊,外麵是雲層。機艙內熄了燈,但是隔壁座位的那個人暫時沒打算睡覺,所以現在就算沒拉上窗簾也沒關係。 從窗戶往外看去,夜幕很乾凈,雲朵被月光照的淡藍。視線往下看不到城市的燈光,按理說這時視野裡的色彩應當隻有靜謐才對。但是在離飛機較遠處,有一束粗大斑斕的魔力如行星推進器的尾焰一樣噴射向天空。 邁克爾估測了一下那股噴湧的魔力的大小,其結果讓他非常確信這絕對是屬於邊境王的力量。除了這位大人,再沒有人,也沒有神,能像這樣揮霍魔力。 在這浩瀚的力量前,邁克爾隻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卑微渺小,而後不可避免地心生崇拜。眼前色彩斑斕而且浩蕩滂沱近乎於自然奇觀般,如同火焰一樣噴射而出的魔力也讓他感到振奮。就像登上了珠穆朗瑪峰之巔的登山者在頂峰看見了漫無邊際的極光,群星的光芒都難以在魔力之下閃耀。 第三段記憶是在戰鬥中,邁克爾代入的角色被人扯著不讓從掩體裡沖出去。邁克爾能感覺到體內有一股不屬於他的魔力,他不敢動,這多半也是邊境王的力量。 他代入的這副身軀以本土人的視角來看已經被魔力侵蝕的千瘡百孔,如果失去魔力供給這個人馬上就會像異界人一樣死去。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你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更多了......你已經付出了你的一切。” 拉著自己的人,邁克爾看不清他的臉,也無法從他的體格看出些什麼,他被籠罩在一層神秘中。但是他的聲音很耳熟,邁克爾確信自己不久前才剛剛聽到過。 “不是全部。還不是......而且還遠遠不夠,同誌。遠遠不夠。”邁克爾拿開那個扯住自己的手走出了掩體,正好迎麵就砸來了一柄飛斧。 強大的魔力流過全身,邁克爾知道以這人的實力攔下這柄斧頭肯定不難,但是他隨時都可能被魔力侵蝕殆盡,在下一秒身體都有可能灰飛煙滅。 這段記憶的最後,邁克爾沖向了一群敵人。邁克爾認得其中幾個,他們在故土都是聲名遠揚的人物。如果實力能具體量化成一串數字,那他們的那串數字至少都是十位數以上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最後,還有一段記憶。就是這段記憶讓邁克爾知道安東留下這些人格碎片是有目的的,不是無意之間忘了才把這些人格碎片留在懷特的腦海中。這段記憶很可能除了他安東誰都不讓看,尤其是馬丁·格雷格。 在記憶裡的是一個女人。 她的形象從青澀慢慢變化到成熟,邁克爾的視角同樣從未成年升高到成人。邁克爾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他知道自己最好還是別想著看清了。 她圍著自己不停的轉,有時摸摸他的頭,經常牽起自己的手。她最開始嘰嘰喳喳不停地圍著自己說話,後來她變得亭亭玉立,卻隻是呆在前後左右漸漸沉默不言。 這段記憶的最後,她拉起自己的手慢慢地說:“你說你的工作很危險。那我們離開這裡,去其他城市生活。我養你都行......跟我走吧,××。現在就走,放下離開這一切,絕不回頭......” 他沒有立刻回答,等他回答的時候邁克爾隻覺得一陣難言的壓抑,悲傷和痛苦撕裂了他的靈魂。 他抓著那個女子的手:“我......我本來都已經準備好跟你走了的。離開這裡,遠走高飛,一了百了。我本來都準備好了的——但是現在我不能走了,××。我走不了了。有一群需要我的人,他們深陷在一場永遠不會結束的戰爭中。我要留下來......” 他轉身要離開,卻被她從後麵抱住:“我給你生個孩子吧,××。我會帶著他離開,再也不聯係......” 邁克爾沒看到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