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以為這是主角嗎?(1 / 1)

北境之魂 絕筆·墨痕 4068 字 2024-03-16

我的名字叫梁木,今年三十三歲。住在西橋路瓏庭小區,已婚,妻子已離我遠去。我曾在一家黑心企業上班。每天要加班到晚上十點才能回家。我嗜煙如命,酒不愛喝烈的。晚上零點睡,算上午休,每天要睡足七個小時。睡前,我一定要看十幾分鐘的短視頻,然後看半個小時的日漫或小說,之後放下手機,馬上熟睡。一覺到天剛亮,絕不會有好事和快樂在等著我。醫生都說我快死了,這還是兩個月前的消息。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讓我留戀的了,不過它也值得我再看一眼。   漂亮的大門向晚風傾泄著員工。人聲漸起漸息,車輛來去如風,再見像皮球似的彈來彈去。我漫步在和妻子常去的小公園,在噴泉邊的長椅上休息。這裡可以看見我上班的那棟寫字樓。   公司才搬來這棟寫字樓幾個月。它外表光鮮,大塊的單向遮陽玻璃組成了它的外墻,幾十米的高度讓它在這方圓十裡內顯得鶴立雞群。高大的燈光招牌從遠處看也沒有那麼有壓迫感,就像安置在它軀殼裡的公司遠沒有它的外表那樣宏偉。   我在這家公司乾了很多年了,從我大學畢業開始就一直在這裡工作。我沒加過多少薪,工作量卻永無止盡。以前老板總說公司還處於發展奮鬥階段——他現在也這麼說——需要大家多努力多奉獻,所以從沒給我加過薪水。後來爆發了戰爭,我們作為戰勝國獲得了用不完的資源,薪水和工作也就變的無關緊要了。所有的公司和它的員工都差不多如此。   這是個不再物質短缺後欲望橫行的時代。這是個沒有了長輩和導師後思想混沌的時代。這是個沒有了對手和外敵後風平浪靜的時代。   這是個暗流湧動的時代。   那群理智,富有正義感和責任心,充滿活力和幽默並且永遠不會屈服於現實的上一代和上好幾代們,絕大多數在戰爭中犧牲,隻留下了一群懵懂無知的小鬼和我這種歷史的遺留。我們就像被摔在廢墟之上的孩童,茫然、手足無措,需要人來教導和撫養。但可惜我們身下的廢墟是代表著天下無敵、名為世界第一的寶座,沒人敢對我們指指點點,也沒人有這個能力對我們指指點點。   我對這個世界有太多看法。那群新入職的小夥子完全不懂尊重,那幾個老油條徹底淪為懶鬼。我有著崇高的理想——我想成為光,我想為這個世界發光發熱,我想世界和平,我想……   我已經想什麼都沒用了。那個外表理智,光鮮,沉穩,可靠的老板因為其他人的失誤大發雷霆後將我開除了,不過好在我身上沒有任何負債,我的父母也早已離世,妻子前不久也病逝了,我們都還沒來得及養育一個孩子,所以我並沒有那麼需要錢。而且就在前不久,我還查出患上了癌癥,它以一種前所未見的速度不可阻擋地蔓延向我的全身。雖然那些會魔法的異界醫生能治好我,但他們要優先為那些地位尊貴、有權有勢的人服務,之後要為那些有錢的老板服務。等輪到我的時候,估計我早已死了。   我剩下的那點餘生中滿是痛苦的餘味,我已無力抵抗它的侵蝕。我決定在今天迎來我的終結。   在落日的陰影中我去到我名下的房屋,在那裡我的呼吸泛出白霧,我的目光變得柔和。房中的光線是太陽結束的光線。我是一個淒美的結局。   一切本該如此……   有人救下了我。她突然出現,轉眼就治好了我手臂上的傷口和身體裡不斷折磨著我的腫瘤,然後丟了張名片在我麵前匆匆離去。她一句話沒說,我也看不清她的容顏。她穿著那種拉鏈能一直拉到帽子上將腦袋也完全鎖到衣服裡的外套,帽子臉上畫著笑臉,頂上還有一對可愛的兔耳。   她踩著地上的鮮血離去,從窗戶走的,我沒聽見任何重物落地的響聲和人的尖叫。窗外無聲地掠過一群漆黑的鳥,如果沒有在漆黑地房間裡專注地盯著看的話,幾乎沒人會看見它們。   我撿起那張名片,上麵有個地址和電話號碼。沒有名字,沒圖案,寫地址的字體用的是漂亮的藝術字——臨湖別墅12棟。聯係電話是普通的黑體。我收好那張名片,翻出冰箱裡的啤酒,點根煙在餐桌邊慢慢喝完。然後,去洗個澡,仔細地搓掉手臂上乾涸的血跡,上床。   第二天,我找到了那個名片上的位置,導航上居然有它的定位。它有個準確的位置,輸入地址後會顯示一個地點而不是小區那樣的範圍。如果在導航中搜索那個小區的其他樓棟,那導航的定位則隻是那個小區的整個範圍,唯獨那個位置是精確的地點。關於它,導航上沒有顯示任何名字。   那是一個豪華寬大的別墅,有三層高再帶一個閣樓和天臺,門前還有塊不小的花園。花園的大門沒有鎖,門後的草地被修剪得整整齊齊,圍著欄桿布置的花壇此時生機盎然,盛開著的不知名的鮮花與這寒冷惡劣的天氣格格不入。   我去敲了敲別墅的門,沒人回應。透過門邊的窗戶往裡看是一片模糊昏暗的場景,除了能分辨出應該是客廳一樣的房間,但是卻完全看不清布置和家具。明明窗戶的玻璃隻是普通玻璃,它卻像底褲一樣死死保護著這棟房子的隱私。   我猶豫了一下,從旁邊的小道繞到屋子後麵。這裡花園的占地比前麵更大,花園正中間有棵古老、蕭瑟但毫不腐朽的粗壯梧桐。它樹乾灰白,樹蔭下擺著一張雙人吊椅,另一邊的樹枝上掛著根秋千。孩子們肯定會很喜歡這裡。   屋子後門邊上有個小巧的告示牌,上麵說明如果有人來訪但屋裡沒人時請在敲門後稍等幾分鐘。我按它說的做了,沒一會那扇門便從裡麵打開了。   一位美麗的女士為我開的門。她頭發並不長,都不到肩。我在她臉上看不見多少妝容,她也不需要那些東西。   世界上有這樣那樣的美女,多到現在人們用這個詞稱呼別人都像一種客套或諷刺。每個美女都有自己的特點,或許隻有散發著工業氣息和銅臭的那些除外,她們像工廠流水線生產的商品一樣,雖然賣家聲稱型號各不相同功能五花八門,但買回去後實際用得上的地方就那麼幾個,本質上還是同一個東西。有的美女隻出現在鏡頭和燈光下,她們舉止優雅,彬彬有禮,行跡匆忙。有的美女隻出現在酒吧中,她們笑臉盈盈,說話輕聲細語,很會察言觀色。有的美女隻出現在屏幕上,她們高挑妖嬈,衣著華麗身姿曼妙,許多人關注著她們。你總會不經意間在某個時間並不長的視頻裡看見她們一閃而過,或用手機擋住臉,或戴著口罩,一堆人發言叫嚷著說自己沉迷於她們的美麗無法自拔。我有時候會忍不住想扇他們,這群人明顯在物化女性,是對女性的不尊重。但我也不能扇他們,因為首先我做不到,其次他們的叫嚷並非毫無緣由。那種視頻本身就是模糊而曖昧的內容,既然發出來,那想必已經做好了被評頭論足或惡語相向的準備並享受它們帶來的熱度和話題。所以我一般看到這種視頻什麼都不會說,默默地點贊、分享、保存,讓大數據記住我,看下一個。   眼前這位美女不屬於上述任何一種。她渾身散發著一種疲憊的氣息,眼神麻木冷漠,就像昨天妄圖自殺的我一樣對這個世界失望透頂。   “請進。”她示意我進門後把門關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領著我走向客廳,“我昨晚見過你。我救了你。但你也活不了多久。”   “即使你用魔法也不行嗎?”   “魔法……”她輕笑一聲,“使用魔法是要代價的。在這個以科學為基石的世界裡,‘魔法’是一種詛咒。”   “那你當時為什麼要救我?為了讓我再多茍延殘喘一段時間?”   她張了張嘴,沒說什麼,讓我在沙發裡坐下並為我端來杯水:“能介紹下你自己嗎?”   “我叫梁木,三十三歲。之前在一家黑心企業工作,已經做了很有一陣子了。已婚,現在獨來獨往。人近中年,不富有。我幾乎沒怎麼出去旅遊過,我不愛到處跑。我喜歡抽煙、喝酒、遊戲和漫畫,還有另外幾個小興趣。沒有什麼社交,但有那麼一兩個一直在聯係的人,不過我和他們許久不見。我不是本地人,出生在其他市,雙親都過世了,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負債和人情往來。我可以毫無聲息,安靜而隱秘地死去——我知道很多人都是這個下場——沒有人會覺得他或她正生活在萬丈深淵。”   “……還算不錯,”她說,“你可以在我這裡有份工作。”   我靠在沙發裡,沒去碰那杯水。我朝她咧嘴笑,可能沒漫畫裡男主角笑起來那樣好看,我的笑容應該是不那麼受人歡迎的油膩大叔不得不跟陌生女性打招呼時憋出的窘迫的笑臉,在別人眼裡可能形象更差:“我不需要錢。”   “這個工作跟錢沒有多少關係。”她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你想……你想當假麵騎士嗎?”   “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