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的風吹的格外猛,梁木在穿了三件圍了圍巾還戴了帽子的情況下還是覺得非常冷。原本他都已經躺在床上看漫畫了,但安東突然來了一個電話把他叫了出來,還是用警車把他接出來的。之前說過的那個藝術家又出來犯事了,現在梁木要來抓住他。 這次的案發現場是市劇院,在鮮紅的幕布和灼熱的燈光下,兩具屍體被擺在舞臺的正中央。根據錄像來看,是在表演進行中突然發生的事情。 女主角突然倒下,然後另一個人從她身體中竄出。那正好是那一幕表演中的最後一點,幕布恰好放下擋住了觀眾的視線,運營方立即叫停了表演並報警叫來了警察。事務所收到了消息自然立即趕來並叫上了梁木。 警官們在一邊忙著記錄現場收集證據,他們自己也有一個處理這事的專案組,從這方麵來說,他們和事務所還有點競爭關係。 看得出來很有一部分警察並不服氣讓事務所來專門處理異界人的案子,他們穿這身警服可不是來吃閑飯的。 他們在現場給事務所留了個空間,跟他們用的地方差不多,不過他們那邊有二三十人在那裡討論,而事務所這邊卻隻有四個。這次事情還是發生在第七區,所以隻有第七區的三個人和支援組的劉孤來了。 梁木四人在一位警察的陪同下勘察現場。他們都沒有學習過刑偵方麵的知識,所以為了不破壞現場有一位警察在一旁跟著。他們沒去看舞臺上血跡、腳印之類的東西,那些要交給專業的來;他們是來看那些魔力痕跡的。 “那個……是什麼?”梁木指著兩具屍體連接處放著的一張卡片,上麵寫著字。 “之前的案子兇手中並沒有留下任何信息。這是第一次留下了一張名片,擺在上麵的內容是——‘我從汙穢和淤泥中復蘇/我是灼熱的青蓮’。這應該是某個充滿藝術氣息的遊戲角色才會說這麼中二的話。”安東頗有些不服氣,他覺得這種在現場留字的行為對他而言是種挑釁。警察們也這麼覺得。“看清了嗎?” “看清了,魔法並沒有消散。”那個色彩很美麗,魔力都很美麗,隻有亞托的魔力是個恐怖的東西。“順帶一說,我們頭頂的穹頂上也有一團一樣的魔力。那個也是魔法對吧?” 安東三人的動作同時停了下來。然後梁木就感覺到自己大衣的後領被揪住,整個人被拖上高空,冷風呼呼地灌進他的領口凍得他直打哆嗦。 “是人!”安東的聲音如此喊道。 他們從穹頂的天窗翻了出去,那個窗戶早已打開,有人從這裡出去過。從屋頂上看,一個異界人的身影正好要消失在百米外的建築後。 安東和劉孤立即追了過去,但等他們轉過彎那個異界人的身影又消失了。 “還感覺得到嗎,梁木?”安東問自己右手抓著的梁木,他差點吐出來。但他還是好好履行了自己的職責,顫巍巍地抬手指向一個方向。 梁木又感覺到一個相當誇張的沖擊,安東抓著他像炮彈一樣轟向他指的方向。當他停下來後周圍也沒有任何異界人的蹤影,梁木立刻指向下一個地點,兩人就這樣跑了兩三個地方但始終沒看到異界人,他們跟丟了目標。 等梁木從劇烈的眩暈感中恢復後,安東給他買了杯熱飲,他們現在的地點離劇院有點遠,劉孤開車過來還要點時間。 “我們被耍了是嗎?” “未必。我覺得他可能是想試探出我們感應魔力的範圍。”安東靠在椅子裡微微皺眉,“太奇怪了。這完全不像一個異界人。他會搞藝術,對那些以戰死為榮的異界人來說,擺弄屍體是一種褻瀆的行為。他也知道來試探我們的實力,我估計接下來我們將更難抓到他。” 兩人同時輕輕嘆息一聲,碰了個眼神不再說話。 —————— 淩晨。 街道上偶爾有車經過,清潔工忙著整理路上的垃圾。有的24小時營業的飯店已經開張,架在店門處的大鍋噴吐著白霧,吊在頂上的白熾燈放著刺眼的光芒。 在這每個人都正忙碌而無暇他顧的時候,一個瘸子走進了一家酒吧。它馬上就要打烊了,大老板們互相打了招呼告別,每個人的臂彎裡都摟著一位動人的姑娘。可能她們實際上沒多麼美麗,但酒精讓這一點現在變得不重要了。 那個瘸子給這群吵鬧的人讓了路,朝他們微微點頭躬身行禮。處於幻夢中的老板們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而小姐們對這種卑躬屈膝的人也並不在意。 他就這樣一瘸一拐地下了樓梯,走到吧臺前,朝酒保要了杯水,然後一直坐在那裡直到所有人都走乾凈。 “你有什麼事?”給他倒水的酒保收回了那杯完全沒動過的水問他。這間酒吧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是異界人,這是個異界人活動的聚集地。 “我叫盧多·巴克。我之前有個外號,叫‘殘酷血手’。” “......哦。我有點印象,很久之前的消息說,有一個叫這個名字的人會來報道。如果你是這個人,你已經遲了半年了。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哦,如果你眼神夠好的話,你應該能注意到我的右腿不見了。”他不自然地咧開嘴微笑,“我遇到了一個怪物,我差點死在他手上。他肯定不是什麼無名之輩,你應該知道。他身上的魔力是黑紅色的......” 酒保瞬間震驚了:“你不會是碰到了亞托吧?” “亞托?你們怎麼叫他這個名字?那不是一個傳說嗎?啊——倒也形象。”瘸子的嘴角不停地顫抖,整個笑容扭曲又醜陋,“亞托......跟他相比,我這‘殘酷血手’簡直純潔無害的像個嬰兒。” “你怎麼做到的?” “什麼?從他手裡逃出來嗎?你知道嗎,他有個限製的活動區,他應該一般不會離開那個範圍。我和另外兩個蠢貨一起進去的。然後我留了點東西在他那裡。他可能覺得已經給夠我教訓了所以沒追出來。” 酒保沒去問另外兩個人留了什麼在那裡:“就算你遇到了亞托,你為什麼拖了半年才來?” “啊,我當時被一個本地人救了。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我跟了他一段時間。現在的我,可以說......”他的笑容終於自然了一點,“重獲新生!你是不會懂的,那種感覺。對你們而言,人,除了朋友就是敵人,是享樂或消遣的工具。你們根本不懂人是多麼美的東西,無論生還是死......” 他有點要滔滔不絕地講下去的趨勢,但酒保冷漠的臉色讓他意識到這個話題不適合繼續講。 “你......算了,說正事吧。想必你已經知道事務所的存在了......” “等等,事務所是什麼?”盧多打斷了他的話,這個事務所的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 酒保愣了下,然後無奈地嘆息一聲說:“也對。你連亞托都不知道那自然也不知道事務所了。簡單來說,事務所就是邊境王設立的用來監督處罰我們這些人的組織。最近也有傳言說那群人是女王的手下,我更傾向於他們是邊境王的人。亞托也是他們的一員。雖然他們並非人人都跟亞托一樣強大,但也不是誰都能打敗的。嗯......實際上,沒人打得過他們。” “不可能吧。” “你是不是不清楚邊境王和女王有多強?” “沒有......好吧。我不會去招惹他們的。” 酒保嚴肅地說:“最好如此。接下來跟你介紹一下任務......” “不過我可能已經把他們全惹毛了。” 酒保盯著他的臉,他保持著微笑,嘴角上揚到一個完美的位置,像是雕刻一樣充滿了藝術的美。 然後他的臉就被按到了桌麵上。 “聽著,新人。”酒保說話的聲音很平靜,好像把他的腦袋死死地按在桌上並不需要多大力,“你可能覺得自己有個稱號非常牛逼,這半年裡跟著這兒的本地人學了點東西就覺得自己能夠好好地生存下去。這讓你有了些優越感。但在我看來,你缺少了正確的教育。就像從小到現在一直缺少了家庭教育,然後,才學了點歪門邪道就以為自己活的多麼滋潤,以為自己多麼優秀一樣。實話告訴你,你在我眼裡狗屁不是,甚至還讓我有點討厭。你能從亞托手裡逃出來也算有點本事,不過你去惹他這件事本身就夠蠢了。而且讓我非常不愉快。不過無所謂,接下來我們會教你一些正確的東西,讓你認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用擔心我們會殺了你,我們一般會讓事務所的人代勞,他們對我們有著深仇大恨,所以十分樂於親手了結我們的生命。懂了嗎?” 盧多發出了痛苦的嚎叫聲作為應答,他覺得自己的頭骨已經裂開了。他雙手撐著桌麵努力地想要掙脫酒保的手,但就算他使出全部魔力卻連吧臺都沒弄壞,那些魔力撞到吧臺上就跟普通人撞到厚重的城墻上沒什麼區別。 “現在我教你第一件事——說話時你最好少跟我嬉皮笑臉。” —————— 距離上次追捕藝術家已經過去兩周了。他像是消失了一樣再沒出現,也再沒犯過案子,梁木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這兩周他每天巡視完街區後都會往西邊跑,在那個異界人的俱樂部裡坐一下。從俱樂部的窗戶可以看到亞托,他離得很近,但不會過來。他已經有些習慣了那個恐怖的身影,雖然還是忍不住畏懼他,但不至於見到他就嚇到手足無措。 亞托好像也一直看著他。不是梁木自我意識過剩,那個高大的虛影上有著眾多的麵孔,每張臉上至少有著一個眼睛,它們通通都看向這裡,很難不覺得那些視線是在看向自己的。而且貌似就是因為他的原因,來往這個俱樂部的異界人非常少,跟本區中的另外三個異界人集會點相比可以說是非常冷清。不過非常奇怪的是,這裡經常出現的老麵孔沒幾個,絕大多數都是從沒見過的人。 “我可以坐這裡嗎?”有人向梁木搭話,是個異界人,從沒見過的麵孔。梁木點點頭同意了和他拚桌。 “你介意共享一下你收集到的信息嗎?當然,我也會說出我所搜集到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個人自然地開始詢問,梁木並不知道他說的信息究竟是指什麼。而且他才剛剛進入這個行當,就算知道這個異界人問的是什麼多半也沒有可共享的信息。 “你不妨先說說你所知道的。” 那人嘖了嘖嘴,並沒有拒絕他的要求直接說到:“我聽說他不會出那個市區,是狼族的人,用一把龍族做的大劍。他很仇視我們,從來沒有人能從他手裡逃生。嗯……最近都傳貌似有一位從他手裡逃生成功了。不過他自己斷了手腳作為代價還犧牲了兩位戰友,而且從一開始就打算逃跑……懦夫,這種人總是能活下來。就像老鼠一樣。” 梁木立刻意識到他說的極有可能是亞托:“……你這都是些老黃歷了。就想拿這個糊弄我?” “唉——這哪來更具體的消息啊。所有進那個市區的人一個都沒回來。他就跟遊戲裡的大boss一樣,我就是想挑戰他一下才來這裡的。這裡不就是專門為了監視並收集那人的信息所以專門設立的據點嗎?我了解到的哪能跟你們比?” 這話包含的信息讓梁木愣住了。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擺著冷漠的臉色,他準備再套一些出來。不過通訊器此時卻恰好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是安東的來電趕忙出去接了。 那人叫了梁木幾聲想攔下他,但梁木根本不為所動,連離席的客氣話都沒說。他有點鬱悶,他本來是要跟這裡的酒保了解點信息的,可他恰好要去廁所於是便讓他在這裡隨便找個人問就可以了,結果剛剛卻是他一直在說消息,自己想知道的什麼都沒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