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繼常這次去的是化肥廠，他和我說過了，隻要隊裡給他保留屋後的兩分自留地，後邊他會給咱們屯爭取到化肥配額。” 　　“我是相信他能做到這一點的，不知道老魯你信不信。” 　　陳大柱說完後別有深意地看了眼魯金水，接著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 　　魯金水一縮脖子沒有吭聲，隊裡其他管事的臉上露出喜色。 　　據那些被分配到化肥的村子說，化肥這玩意兒可神奇了，隻要按說明書往地裡一撒，莊稼立刻蹭蹭蹭地往上漲，等到秋後收獲時產量老高了。 　　許繼常要是真能爭取到化肥配額，那可真是全屯的大幸。 　　所以還有啥好想的，肯定支持他保留自留地啊。 　　“隊長，我支持許繼常留下那兩分自留地。這孩子打小就不說瞎話。” 　　婦女主任率先表態道。 　　“我也支持。繼常要是真能弄來化肥，咱村就再也不用擔心吃不飽飯了。” 　　民兵排長也表達了支持。 　　其他的保管員、貧農代表等人也都表示同意，最後隻剩下了副隊長魯金水。 　　魯金水現在簡直有苦說不出。 　　陳大柱一開始隻把話說半截，明顯是在試探大夥，看誰遇上事兒了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他。 　　自己怎麼這麼容易就上了套呢。 　　魯金水想著想著，逐漸變為一臉苦相，最後才點了點頭：“那個啥，我也沒反對意見。” 　　許繼常保留自留地的事兒，就這麼定了下來。 　　下午時分，許繼常得知這個喜訊，高興得又在屯裡買了斤肉，去了陳大柱家。 　　化肥廠是他突破進取，追求進步的地方，村裡是他後方的種田基地。把這兩分自留地捏在手裡，許繼常的基地地基就打好了。 　　到了陳大柱家後，許繼常把肉交給順子媽，讓她做了倆炒菜，再配上四素一湯，放開肚皮吃了一頓。 　　回鄉後最重要的一件事，至此宣告大功告成。 　　許繼常情緒非常地高，和陳大柱還有順子一塊乾了足足兩瓶地瓜燒。 　　席間，陳大柱還主動提起許繼常帶著順子，找到白樺茸的事兒。 　　“這孩子，本事果真非同一般，放到過去肯定是個山把頭。” 　　陳大柱豎著大拇指，對順子說道，“往後跟著你繼常哥多學點兒。” 　　“知道了爹。” 　　順子摸摸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也進過幾回山，不過加起來收獲還不如許繼常這一回的大。 　　順子明白自己今後要是想進山，最好的選擇就是跟定許繼常。 　　從陳大柱家回來後，許繼常早早地洗了澡上床休息。 　　家這邊該忙的都忙完了，明天他要趕早回城，先把白樺茸賣了，再去丁夏薇那裡。 　　…… 　　次日天蒙蒙亮時，許繼常從床上起來，用折下的柳條枝蘸鹽，在村口的小河邊刷了牙。 　　洗漱條件有點簡陋，不過放在當下農村，這已經算是非常講究的。 　　現在鄉間除了隊裡的乾部家庭，還有知青外，大部分人都不刷牙，張口一嘴黃牙是常態。 　　刷完牙，許繼常從河裡掬了水上來，洗完臉回到家中，把裝白樺茸的袋子背在身上，鎖好門關上窗，朝大山走去。 　　昨晚已經跟順子、陳大柱父子倆說過自己要走了，今早不必再專門去打招呼。 　　許繼常到達山腳後沿著山路翻山越嶺，聽著沿途的蟲鳴鳥唱，往大隊部的方向走去。 　　沿途有些蘑菇、野果啥的，許繼常都沒有去管。將軍趕路不追野兔，他隻想著早點到城裡，給自己的白樺茸尋個好主顧。 　　許繼常走路的速度很快，在山路上如履平地一般，趕在太陽升起時到了大隊部，乘上進城的客車。 　　得虧走得早，許繼常乘車抵達縣城時，剛好是職工們上班的點。 　　許繼常背著大袋子穿行在縣城馬路上，多少有點引人注目。往來路人都估摸著裡頭裝的是山貨，可沒人猜得到具體是什麼。 　　珍貴罕有的白樺茸，可不是鬧著玩的，許繼常敢打賭大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這玩意兒。 　　許繼常背著白樺茸一路快步向前，經過一家家商店、機關大院，最後在縣城供電所家屬院大門前停了下來。 　　就像先前跟順子說過的那樣，他要給白樺茸找個好主顧，可不能送到收購站任由他們壓價。 　　供電所福利待遇好，裡頭的乾部職工腰包充實，不缺購買的財力。同時供電所作為掌管全城電力供應的企業，找書苑 wwｗ.ｚhaoshｕyuan.cｏm 在縣城屬於頭等單位，收購站的人就算發現供電所的人跟自己私下交易也無可奈何。 　　鐵老大電老二可不是說著玩的，在後世各個單位管理正規化前，真有單位因為得罪了供電所的人，叫人家拉了閘。 　　許繼常守在供電所家屬院門口等啊等，在前往上班的人群中，物色著合適的買家。 　　沒多久，他就有了目標。 　　有個身穿灰色中山裝，懷裡夾著公文包，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走出家屬院，往許繼常這邊走了過來。 　　“你是在這賣東西對吧？袋子裡裝的啥啊。” 　　許繼常正準備招呼著，結果中年男人先向他開口了。 　　“山貨，上好的白樺茸，剛摘的。” 　　許繼常言簡意賅道。 　　中年男人聽了許繼常的話後，微微一愣神：白樺茸？自己沒聽錯吧。那可是傳說中兩萬棵白樺樹，才能生出一個的名貴藥材。 　　這可真是太趕巧了，他正琢磨著買些野生藥材，給自己和家裡老人補身體，結果今兒一出門就遇上了。 　　“怎麼賣的？” 　　中年男人手指著袋子，向許繼常問道。 　　“300塊一整袋，外加二十張工業券，不講價。” 　　許繼常答道。 　　300塊放在當下年代絕對是一筆巨款，大部分人肯定都舍不得。許繼常合計著如果對方買不起一整袋，那自己也不是不可以考慮零售。 　　工業券則是用來購買手表、自行車等工業品的票證，沒了這玩意就算有錢也買不到工業製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