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的鐘聲響起。 龍鳳廳中賓客齊聚一堂,為首的是美術家協會副會長兼任魔都美術館館長的任東先生。 臺下收藏家,各單位的領導,大大小小的畫廊,畫家們翹首以盼。 任老先生手持話筒站在酒店專人搭建的實木方臺子上,一件得體的條紋襯衣,一條黑色的西褲,將軍肚用皮帶約束著,臉上紅光滿麵,被眾人又如眾星拱月一般擁簇著在臺上講話。 客隨主便,任老先生是江浙滬藝術圈德高望重的人物,同時也是此次畫展的牽頭人,大家無論抱著什麼目的來的,都安安靜靜地聽著他的發言。 同時也時不時點頭交流著,烘托宴會氣氛。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舉辦這種宴會了,但本次的規模相較於從前還是很大的區別 畢竟從前隻是魔都本地的畫家參加,而這次江浙滬地區的畫家都應邀參加。 經過多家單位通知與協調,一眾畫家們以及畫廊主,畫廊的負責人們都來到魔都,前來參加本次的宴會。 為的就是本次畫展開放給年輕藝術家們的名額,一共十個名額。 不一會兒老會長在臺上說發言到此結束,接下來大家自由交流,不要在意我這個老頭子的存在。 有了老會長這句玩笑話,大家這才熱熱鬧鬧的交流起來。 有年紀四五十的中年男人在一起聊著畫技,兒女情況,今年的市場行情,誰家畫廊又簽約了新的潛力股畫家,哪個老朋友出軌之類的話。 程鹿和林乙裙兩人坐著沒動,說實話若是沒有人親自帶著程鹿進入這個圈子,將程鹿介紹到這些畫廊畫家麵前,還真擠不進去。 顯然薛世文在讓程鹿來參加的時候,可能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邀請函隻是敲門磚,進來了也不代表能夠結交到什麼有實力的人脈。 無緣無故的人家憑什麼要認識你。 沒錯,認識也是有門檻的,這裡任何一位看似不起眼的畫家,畫廊在剛踏入美術圈的美術生都有著不小的分量。 任何一個有誌向往畫家這條道路上走的美術生,都無一不想早早和一家畫廊簽約,這樣代表著有了穩定的收入。 若是和有著一定名氣的畫廊簽約,更是能抬升自己畫作的含金量,若是程鹿與佩斯簽約,那幅在納高拍出380萬歐的浮船起碼能翻個一倍。 因為畫廊代表著市場渠道還有隱藏在他們背後的人際網絡, 既為藝術家提供了一個展示自己作品的大平臺,也是打通畫家和收藏家,藝術愛好者的橋梁通道。 這次的宴會,不僅有像趙令薑一樣的優秀美術生,更有許多在野的畫家們。 比如張帆,一位三十五歲的中學老師,蘇北惡毒,早年在省裡得了一些獎項,學校便將其安排來參加畫展。 張帆臉上帶著的晴朗的笑容,站在一家名為永靈的畫廊負責人麵前,滔滔不絕的講述著自己對藝術的理解,可惜麵前這個滿麵油光的中年男人興趣缺缺的應付著,目光看向人群中心的任老先生,或者其他有名的畫家。 尋找有實力的畫家,不是本次宴會的主要任務,從任會長手中為畫廊簽約主推的畫家獲得一個參展的名額才是關鍵。 若非顧及臉麵,這位負責人早就將張帆趕走了,簡直就像一隻蒼蠅一樣煩人。 負責人隨意敷衍了兩句,隨即轉身離開,去到他擠不進去的一個圈子,一個五人的小圈子,三男兩女,其中就有程鹿認識的三立畫廊的趙平安。 三立畫廊雖然衰落了幾分,但是畢竟深耕魔都多年,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的。 “老趙啊,令嬡這次也參加了,怎麼不見人影呢,早就聽聞她天賦過人,但是從未見過麵,聽我們家小子說在央美可是很受歡迎,一提到她就喜歡的不得了,說畫技高超,人又漂亮。” 一個年輕的婦人笑著開口道,她家的兒子也和趙令薑一樣在央美,兒子就讀國畫係,這次聽聞趙令薑會參加宴會於是慕名而來。 “她呀,和那幫年輕人在一起呢,而且最近在忙著搞畫展,令薑也忙得不行。”趙平安克製的笑了笑,自己最大的成就就是培養出了一個天才女兒,無論是油畫還是國畫都有著不錯的實力,幾乎比肩職業畫家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年紀小,成長空間大。 “還要搞畫展?這不是臨近美術館的年展嗎?”一行人驚訝道,現在正好是美術館年展的時候,有這個必要嗎? “是令薑的個人作品展,這也是她在央美的老師劉教授建議的,說是這孩子和一般人不同,已經有這個能力辦展了,今年更是在全國大學生藝術展覽上廣受好評,甚至登上了新聞報紙。” 趙平安頗為自豪的說道,個人展自然是要有一定的實力,這對趙令薑自然不成問題,而且其姣好的容貌和自帶的天才畫家的噱頭更是錦上添花。 “果然是美名在外的天才,老趙什麼時候開展我們也去捧捧場,說起來你們三立畫廊這兩年還沒大規模的辦展了呢,上次還是在趙老爺子在的時候吧?。” 一個小平頭中年男人,一幅斯斯文文的樣子,但話裡話外的意思都不怎麼好聽。 趙平安擰了擰眉,沒說什麼,現在自家畫廊順勢而起,難免有人心生嫉妒。 “我倒是看過幾次令嬡的畫作,畫得的確不錯。” “這次的美術館畫展名額已經穩了吧?” 趙平安此話一出,周圍人紛紛感慨道。 “這次聽說任會長邀請了一位大人物到場,也不知道是何等的人物,聽著名字似乎是一個女人。” 大廳前方還有搬來了電腦,投影儀,畫布上幾個領導的名字掛在上麵,同時還有著他們的畫像,下麵寫著他們獲得過的榮譽和當前的職位,身份。 “李青瀾是誰?老趙你關係多,知道嗎?”有人好奇的問道,這人還是任會長親自邀請? “李青瀾是佩斯的藝術總監,香港李氏家族的人,據說還是任會長和她家有舊,這才答應來參加本次的宴會,不然人家看都不會看一眼。” 趙平安笑著解釋道,一群人圍著的感覺讓他有些恍然,這都多少年沒這種盛況了,當年老爺子在的時候,三立畫廊就是魔都畫廊的領頭羊老大,號令群雄。 “佩斯,就是美國的那個畫廊?” 圈子裡的幾個畫家頓時眼冒精光,打起來小心思。 而幾個畫廊主和負責人則麵色凝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藝術總監的確位高權重,即便是去到韓國,霓虹等國家都是座上賓。 在魔都,起碼也是書記親自接待。 據說最少可以調動數億美元的資金救市,他們這些小畫廊和它比起來就像是螞蟻和大象,毫無可比之地。 另一邊。 任會長看了看手上的名貴腕表,對秘書說:“李總監他們怎麼還沒來,這宴會都要開始了,之前說好了一個名額,不會是要放鴿子吧?” 雖然任會長於李家有舊,還是李青瀾的長輩,但這不代表兩人之間的有什麼地位之間的差距,相反李青瀾在圈內的地位要隱隱比任會長高出一截。 李青瀾前來參會自然是經過了利益的交換,並非是任東一句話就能讓李青瀾拋開工作前來。 “那倒不會,會長,剛才李總監的助理發來了消息,說是路上堵車了,過會兒就到了。”秘書彎著腰肢,ol裝的前領露出一抹白皙。 任東會長點了點頭,這次年展將是自己退休之前的最後一舞,為了圓滿卸任,他特意利用自己的人脈加大了規模,目的就是為了站好最後一班崗,順便發掘一些有潛力的青年畫家,為後人鋪好路。 畢竟任何一個有機會參展的青年畫家,都要領他的香火情。 沒有他就沒有這次的大型畫展。 “會長,而且魔都衛視的記者來了。” 秘書低聲提醒道。 任會長抬眼瞥了眼會場中幾個舉著攝像機的年輕人對著一個身姿妖嬈,眼美無雙的年輕女生,正在拍攝。 “那是趙家的姑娘吧?” 任東嗬嗬一笑,他與這女孩的爺爺還是老朋友,這次的名額可以說對方已經內定了一個。 既能賣一個香火情,而且對方的確配得上天才之名,在一些美院學生還在苦哈哈的畫雕塑的時候,這姑娘已經無限接近職業畫家的水準了,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拜上一位好老師,說不定就是未來魔都藝術圈的頂梁柱了。 “趙平安這小子還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任會長感慨道,自己家裡怎麼就沒有這種天賦的孩子,不然憑自己的權勢說什麼都要扶起來。 可惜藝術就是藝術,天賦就是天賦。 當你還在勾畫線條,糾結明暗關係,畫物體結構的時候,人家已經學完了一整套的流程,開始了自己的畫作練習了。 你還在為下筆構思為難的時候,人家已經能夠創作出一幅像模像樣的畫作。 藝術是天賦高於一切的領域,努力在天賦麵前不值一提。 什麼努力就會有回報? 那都是騙小孩子的。 …… 在距離程鹿二人不遠處的人群中,一群年輕人將趙令薑圍了起來。 他們都是二十多歲,不到三十的年輕人,自然對年輕貌美,身負天才之名的趙令薑另眼相待。 更有甚者,恨不得兩顆眼珠子掛在對方的身上。 攝像機前的趙令薑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神態舉止端莊優雅,米白色的晚禮裙精美典雅,渾身散發著一種青春少女向著成熟知性過渡的美感,更加令人欲罷不能。 攝像小哥也是懂節目效果的,眼前這位女生容貌氣質上佳,更是天才畫家,屬於是新聞爆點,在了解到對方還是知名畫家的子孫更是熱情不已,恨不得將所有的鏡頭都記住在趙令薑的身上。 趙令薑仰著高傲如天鵝般的脖頸,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眼中的神色飛揚,所過之處令人不敢與之接觸。 汪靜一看得入神,身旁的樊勝美與雙馬尾緞帶少女則是咬牙切齒,義憤填膺就差把他們的靜一哥哥捂住眼睛不許看。 隨著趙令薑的掃視,一些人都感慨著她氣場的強大和洋溢的自信。 當看到幾個乳臭未乾的少女氣憤的盯著自己之後,趙令薑平淡一笑的回應,令兩人不敢和她對視。 趙令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環境,在場的所有人都眾星捧月一般的擁簇著自己,這一刻仿佛是最尊貴的藝術公主,所有人看到她都要低頭。 至於什麼汪靜一小弟弟,自然隻是用來彰顯自己吸引力的工具罷了,在趙令薑心中隻有比自己更天才的男生才配得上自己,當然目前是不存在的。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讓趙令薑眼神一凝,翹著二郎腿悠閑自得程鹿自顧自的吃著桌上的晚餐。 嗬……哪裡來的鄉下人,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有那麼好吃嗎?趙令薑心道。 為了保持身材,她一般晚上都是不吃飯的,吃一顆蘋果就好了,但是今天由於出門得急,就沒吃,現在肚子還是空空的,至於什麼甜點自然是絲毫不敢碰。 在看到程鹿吃得正香的時候,女孩有些饞了。 而且其他人都圍著我,你這鄉下小子憑什麼敢無視我? 趙父在車上就叮囑過趙令薑,讓她照顧照顧程鹿。並從父親那裡得知了程鹿是程家的鄉下老親,也是學美術的,很受薛叔叔的重視,說趙令薑是姐姐,讓她留心照顧照顧,薛叔叔也是老熟人了,少女自然不會拒絕。 結果,兩人一見麵,這小子就出言不遜,還說什麼比自己懂藝術。 這讓趙令薑有些搞不懂,就算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力,也不至於這樣嘩眾取寵吧? 你十五六歲的水平怎和我比? 本來趙令薑都打算照顧照顧程鹿,發天大的善心跟著自己見識見識自己的圈子了,也有對方長相氣質太過出眾的原因吧,對此女孩自己也說不清白。 趙令薑看到程鹿和不久前被自己責罵刁難的林乙裙裹在一起,更是令她甚是不滿。 難道這個女生還能比自己更厲害? 不來巴結我,和一個小姑娘鬼混! 於是趙令薑越發看程鹿不順眼了,覺得這人就是和自己不對付。 這時,程鹿敏感的察覺到身後有人在窺視自己,於是嘴中叼著一塊牛排轉頭看去,嘴角扯著笑,眼中帶著戲謔的神色,好似嘲諷一般的看向趙令薑。 不笑還好,一笑直接讓趙令薑美眸圓睜。 這什麼意思!他居然挑釁我! 高傲如趙令薑怎麼可能放過這小子,於是朝著攝像小哥揮了揮手,指著程鹿說了兩句什麼。 “還有這種事情?真的假的?”攝像小哥很驚訝。 在場的眾人都是沖著趙令薑來的,女孩的動作直接讓眾人看向她指的地方。 隻見一個年輕的寸頭男孩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頤,於是心中不禁想著這是哪家的孩子,這麼淡定? 汪靜一愣了愣,這不是程鹿嗎? 好家夥,大家都沒吃,你來這兒就是吃飯來了? “你好,我是魔都電視臺的,能接受一下采訪嗎?” 女主持人拿著話筒走上來問道。 “不接受,忙著呢。” 程鹿頭也不回的說道,媽的牛排真難吃,還帶著血,讓人想吐。 “聽趙小姐說,您的實力比她還厲害?請問您有參加什麼大型的比賽嗎?” 主持人就是個魔音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在看到程鹿的模樣之後,頓時眼前一亮。 這男生真的好帥,頭一次見到留著寸頭還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帥哥,比學校裡的校草還要帥一百倍,特別是這一身的灑脫的藝術氣質更是令人向往。 果然是趙令薑都自嘆不如的男生呢。 “什麼比賽都沒參加過。” 程鹿老老實實的說。 “那請問您目前在什麼學校就讀呢?” 主持人又問。 “哈哈,不用問了,這家夥啥學校都不是,藝考都沒過呢。” 汪靜一在那邊開口說道,講真趙令薑說程鹿比自己強,讓他有些不爽了,雖然知道令薑姐是在玩,但作為好弟弟,他也必須立馬戳穿這人。 “哦?是嗎。” 眾人了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原來是趙令薑在逗弄著大吃大喝的小子呢。 一些人都不約而同的覺得趙令薑真是可愛,看到人家吃得正香,還要逗弄一下他。 看到這人出醜,眾人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反而覺得解氣。 我們都沒吃,在座的大家誰不餓,就你一個人吃是吧? “學校?怎麼都問這個?之前柏林藝術大學的教授讓我免試入學,但是我沒答應。”程鹿認真的回答。 “啊?這麼厲害?” 女主持也不懂什麼學校好,但是免試入學還是聽得懂的。 一旁的雙馬尾女孩扭頭抱著汪靜一的胳膊問,“靜一哥哥,柏林藝術大學是什麼學校啊?比起央美哪個厲害?” “柏林?還是要比央美強一些的,不過這家夥一看就是吹牛的,人家可是全球有名的美術院校,怎麼可能看得上他。” 汪靜一解釋道。 “愛信不信。” 程鹿無語了,什麼狗幾把美術圈宴會,分明是搞小團體的,烏煙瘴氣,一群人在那兒互相吹捧,吹牛裝逼。 “小林我們回去好了,沒什麼意思。” 程鹿扭頭對一旁抱著手機發消息的林乙裙說道,這一圈下來果然如他所料,收獲為零。 不過吃飽了也還行。 “服務員拿個打包盒。” 程鹿把服務員叫了過來打包。 “啊?” 眾人驚呆了,還能這樣? 汪靜一樂得不行,不愧是你啊! 趙令薑感到深深的挫敗感,這人臉皮太厚了,一般人不能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