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次愚蠢的嘗試,她被診斷為一種十分罕見的疾病,病名不詳,具體癥狀就是會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缺失感”,比如說診斷過程中,據醫生說,自己的脈搏時而搏動,時而消失,進行拍片檢查時有部分照不出一些器官的陰影。文瑤也感覺到有時候自己少活了幾秒鐘,意識不受控製的突然停止幾秒。 隨著自己的病越來越嚴重,她能感覺到有時候呼吸不了,有時候顱內壓突然增高引起了頭痛,照這樣發展,她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在讓人悲傷的視頻前樂了別人那麼久,結果報應這麼快就到自己身上。她像是個滑稽的小醜一樣,不過這種笑話,自己的人生中已經經歷的夠多了。 她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噩夢,無論是被取了個早夭哥哥的名字,還是受困於害死爺爺的愧疚,又或者說被父親家暴,被中年男人性騷擾... 突然生了一場病,文瑤反倒覺得無所謂,她怕死的唯一因素,就是疼,因為不管是那種死法看起來很折磨人的樣子。 從醫院檢查回家的那一天,她看到唾棄著自己的家人處於悲痛之中。 貓哭耗子假慈悲,她沒有為之所動。 不過這次他們沒有請大師為自己來驅邪,倒是科學了幾分,他們沒有那麼愚昧了嗎,還是說,從未看重過自己。 文瑤憎恨母親的軟弱,養成了自己這份退縮的性格,所以,她去做各種危險而愚蠢的事情想要證明自己很勇敢,想著用自己命去救那一對陌生的少年少女。 她憎恨父親的迷信和偏見,把自己當做彩禮的“陪嫁”,吃著他的東西沒有一點反駁的底氣。 所以,她用了一些不光彩的輿論和炒作手段在網絡上成為小有名氣的人物,將不少人逼迫至銷聲匿跡,偽造年齡、營銷炒作、散播謠言... 因此,在上學的同時賺著比自己父親還要多幾倍的錢。 然而,在“患病”之後的每一個日子裡,她卻從自己最為“矛盾”的父母那裡得來了有生以來最多的關愛。 在幾周前,因為她的事情,最討厭的親戚朋友們坐在他們家的飯桌上,她聽到父親說了一句話: “...安逸這孩子一直以來也挺不容易的,現在想起來,她可比其他孩子孝順多了。” 搞笑,你居然也會說這種話。 “錢也花的比別人少,從來都沒向我們伸手要過太多錢,人也聰明孝順,為了照顧我還想著要退學...” 母親坐在她旁邊,說著從沒聽她講過的話。 這讓文瑤壓抑不住自己的笑容。 這是她這一輩子中,聽到他的父母對她說過的第一句誇贊的話。 她並不是因為誇贊而開心,而是覺得他們離奇的可笑。 文瑤腦裡不停閃過以前的事... “我家這孩子雖然老實,但腦子不太靈光,做事慢慢吞吞的,也不喜歡和別人說話。往後如有麻煩盡管幫我教訓她,也請各位親戚在接下來幫我關照一下。” “你什麼時候能像別人一樣,看看老劉家的大兒子,別人初中沒畢業人家現在一個月都賺了五千多塊錢,你這腦子隻會讀書花著我的錢,啊?今天還敢跟我吵起來!” 小小的她低著頭,望向地麵上蠕動的螞蟻。 人們說,打是親罵是愛。 家長們教導說,得到幫助就要學會感謝別人。 他們那一輩人卻很少有人對著孩子們說,隻要做了正確的事我就會誇獎你們。 就算是兩對不同的家長之間對於自己孩子的交流,不在乎都是詆毀自己家的“麻煩”,誇贊“別人家孩子”。 “安逸她啊,平時成績也不錯,我早就勸你不要讓她那麼早退學去養活自己。” “是是是。” 比較老的親戚望著父親斷在半空中的酒水,晾著他說了教訓的話,看著父親帶著掐媚笑容點頭哈腰,不情不願的碰了杯。 “上高中以後每個月都很少問我們要錢了。想到以前的事情,總覺得在她小時候,可比別人節省多了。” 母親也不知道在悲傷還是在笑。 “那時候你家孩子還哭著跟我說過,她從小都沒聽到過你們一句好話呢。” 韓叔叔還是和以前一樣,說的他們抬不起頭,或許是相處的少,她覺得韓叔叔比父母都更加親切。 但不知道為什麼,平時看著各類苦情劇嬉皮笑臉的她,看慣了生離死別的人間風景,她的笑容下,此刻竟有一絲傷感。 她覺得自己的父母很蠢,對網絡上那些同齡人的悲慘青春共情。 她甚至覺得,等到他們老死病死的那一天,在進行葬禮的時候,自己要不要想辦法擠出一點眼淚? “哈...” 聽著飯桌上的話,她疑惑著,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微笑,但自己為什麼覺得鼻子有點酸。 明明沒有什麼好傷心的事,原來自己比其他人都要矯情嗎? 這有什麼好傷感,不就是他們兩個人覺得自己時日無多,才說了那些話嗎?他們覺得死者為大,對著“殺人犯”都能惋惜起來? 要是沒有這件事,他們心裡還會這麼想? 別開玩笑!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知道! 人渣! 畜生! 我這輩子就是因為他們,所以才活的這麼痛苦。 “我...我吃飽了。” 文瑤向往常一樣,吃完碗裡的東西很沒有禮貌的離開位置,但今天,卻沒人責備她。 沒人跟她說: “坐下來!多多和大人們交流,將來出社會的時候比你玩那些手機交那幫朋友要有用多了”。 也沒人對她指指點點,向她拋出厭惡的眼神,說: “這小孩怎麼一點禮貌都沒有啊。” 她背過身,咬緊了嘴唇,鼻子傳來久違的酸澀感讓她不能克製,淚水在眼眶中醞釀。 居然哭了。 她心想著,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前方。 “乾嘛啊,我是愛哭鬼嗎?” 自己心裡明明沒有什麼感覺,可為什麼,眼淚卻控製不住呢? 她狠狠地拍著自己的臉頰,抿上雙眼,淚水剎時就止住了。 望著房間內鏡子中自己的身影,她想明白了,那是因為說這些的並不是別人,而是最熟悉,最“討厭”自己的人承認了自己吧。 這十幾年來的生活、糾結、叛逆、爭吵,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他們而起的嗎? 所以是因為自己得到了他們的第一次肯定。 所以,正是因為是平凡的一件小事,也平凡的觸動了她的心弦,觸動了她一個平凡人最渴望得到的小矯情。 這一切,都是“病”帶來的。 都是世人皆懼的死亡送給自己的“禮物”。 啊,所謂死啊。 或許真的,很美好呀。 望著一樣的天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刻卻多了些許的血腥味道。 ....... 文瑤看向眼前持刀的陌生人,望著天臺門口,那位名為茉莉的外國少女正不知所措看著她。 她早就準備好了說辭,陶醉於自己的人生之中。 “...啊~過不久,我也能看到你們兩個人在被押赴刑場的路上,你的家人看著你被打穿腦袋的場景,從此以後,你們的家人一輩子都要背負罵名。生不如死。” 文瑤拿著辣椒噴霧,貪婪著呼吸著世間的空氣。 真好...這最具儀式性的臨終儀式。 “...你敢威脅我!” “噠...噠...” 她微微傾頭,好像聽到了一個聲音,她有一種感覺,眼前的歹徒像是變成了一個廉價的玩具。 於是,在感覺的驅使下,她伸出手,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伴隨著男人發瘋一般的慘叫。 “啊?” 是自己捏斷了他的手臂,望著自己的雙手,手中還殘留著溫滑的觸感。 誒?這是什麼? 喂...真的假的?超能力嗎? 她沒有恐懼,心裡充滿了欣喜,一種殘虐暴戾的快感瞬間從內心深處升起。 慢慢的,她向著男人的方向抬起了手,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在殺人,是在親手犯下不可饒恕的罪。 自己的手在顫抖,是在恐懼嗎?是在緊張嗎?還是說,是難以抑製的興奮。 她雖然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她卻知道,如今浮現在自己臉上的,是久違的笑容。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