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州的事情辦妥當後,秦王便帶著大軍回到了長安,剛入長安,就被李淵叫到了宮中,如今太子出了事情,李淵在仁智宮也住不下去了,便搬回了太極宮中。 秦王剛一入宮,就聽到宮中朝臣在吵鬧不休。李世民走入殿中,眾朝臣全都住了口。 李世民向前稟報道:“父皇,楊文乾事件已經平息,兒臣特來交令,派去安撫楊文乾的人宇文穎被殺了,秋白因為沒有完成陛下的任務,不敢見陛下。” 李淵淡淡的說道:“秦王辛苦,此事既然了結,就不要再提了,眼下有一大事要討論,突厥以及吐穀渾有動兵之跡象,眾臣子都希望將都城遷入襄陽,不知你有何看法?” 秦王一愣,沒想到剛才朝臣吵鬧不休,居然是為了這件事。 他急忙勸道:“父皇,長安自古就帝都,若被外人占據,東出洛陽,一馬平川,江北可就盡歸胡人了,這怎麼能舍去,丟棄易,奪回難,突厥騷擾邊境並非一日,有什麼好怕的。” 中書侍衛宇文士及麵帶憂色,上前對著秦王說道:“秦王可能不知,這次不光是突厥,還有吐穀渾一並向大唐境內發動襲擊,敵人來勢洶洶,勢在必得。” 李淵皺著眉頭望著秦王,長安距離邊境太近,加上楊文廣造反的慶州就距離長安一百五十裡,這幾日驚的每天都睡不好覺,他再也不想過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李世民自信的說道:“去年兒臣在並州時,就知今年突厥和吐穀渾會大規模入侵,早就作好了準備,兒臣保證讓這些異族占不了一點便宜。” 聽了秦王說話如此自信,其它眾臣齊齊鬆了一口氣,李世民看著眾臣,忽然間愣住,他居然在眾臣身後,看到太子的身影。 他沒想到這才幾天,陛下就將太子給放出來了,心中瞬間有些翻江倒海,宇文化及問道:“秦王為何能料到今年胡人會大舉入唐?” “去年太冷!”秦王隨口說道。 他頓了一下,忽然想到胡人大舉入侵是秋白告訴他,他前幾日還數秋白把陛下說的太壞。陛下金口玉言,不會說話不算數,沒想到最後還是被秋白說中了,他自嘲的笑道:“這是我秦王府的屬下告訴我的,枉我自稱英雄,居然見識上還不如一個……” 說到這裡,他猛的住口,心想在此處可不能提秋哥兒的名字,他此時心中又是悲憤,又是失望,問道:“父皇,楊文乾已死,此事陛下如何善後?” 李淵支支吾吾道:“秦王去平叛期間,朕又問訊了下橋公山和爾朱煥二人,橋公山說你秦王府的杜淹曾收買過他,讓他咬死太子謀反,太子府的下屬王珪又向朕請罪,說太子私運兵甲和組織私軍之事是自己瞞著太子做的,秦王啊,你和太子都是朕的兒子,當年我們太原起兵時,一家人是何等的親睦,現在,我們父子的親情全部讓這些謀士給破壞了,我李家無論如何也不能出現前隋楊家兄弟操戈之事,此事我已經有了決斷,將杜淹、王珪以及韋挺三人驅離出京城,以後你和太子齊王三人務必多加親近,不要再受小人的挑撥了。” 秦王見李淵有了決斷,也就不再爭辯,說道:“那遷都之事,不可再議。” 李淵見秦王有了對抗胡人之法,而且自己出爾反爾,本來答應給秦王太子之位,現在又改了主意,為了安撫秦王,便說道:“遷都之議到此為止,今後這件事誰也不要再提。” 他溫和的對秦王道:“秦王平叛有功,現在令秦王帶兵北上,抗擊突厥。” 齊王此時出來奏請道:“父王,兒臣也想為父分憂,我願與秦王一起北上,抗擊突厥。” 李淵心中歡喜,秦王領軍,若是抗敵成功,隻怕他在軍中威勢更盛,若是有齊王跟隨,到時可以分走秦王大部分的功勞。 李淵在短短幾天改變主意,除了太子認罪態度好,王珪主動請罰外,最重要的是他派到秦王府的謀士封德彝的勸告。 “廢太子立秦王,就是廢了長幼秩序,陛下的命令,太子都會執行,但秦王呢?” 李淵抱怨道:“這個兒子領兵多年,在外專製一言堂,加上被那些讀書的謀士亂給他出主意,現在都不像我兒子了。他的屬下隻聽他的,卻不聽我的命令。” 封德彝道:“那麼陛下應該防誰,若是廢了太子,秦王就隻有陛下一個敵人了,若不廢太子,讓秦王的眼睛隻盯著太子,陛下從中調合,豈不更好。” 這一番話說的李淵如夢初醒,將太子叫了出來,訓斥了一番,並將他放了。 但他又不得不倚仗秦王領兵,所以李淵也是兩難。 一場禦前會議將先前的幾個問題全部解決掉了,但是在秦王心中,卻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傷疤。 “秦王,陛下封你為太子了嗎?”當秦王走出太極殿時,秋白迎了上去,興奮的說道。 秦王苦笑的搖了搖頭,秋白“哦”了一聲,但並不感到失望。 歷史的慣性不會以一個人的意誌為轉移的。 玄武門之變的事情注定要發生。 “秋哥兒,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知道陛下說話不算數。”這是秦王最不解的地方,難怪秋白比自己更了解陛下。 秋白想了一想,心道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便說道:“陛下之所以作出這個決定,還不因為老糊塗了,秦王,說句你不高興的話,陛下連張婕妤的事都發現不了……” “住口!”秦王對他怒目而視,這是李家的家醜,他不希望任何人提起。 秋白伸了伸舌頭,心道:“隻要你不問我,我也不會提起這事,陛下那麼老,漂亮的張婕妤找個年富力強的太子有什麼不可。” 他的思維還處在現代,認為男歡女愛沒什麼大不了的,隻要不被人發現就行,發現了算你倒黴,誰讓你不小心來著。 “秋白,太子府你是不能去了,你告發了太子,太子對你恨之入骨。若不是你年齡小,我很想把你帶到北方去見識一下。” “我也想去,可惜太小了。”秋白嘴上應承著,但心裡卻說道:“老子又活了一次,可不願意冒著性命給你們李家賣命,想讓我打仗,這輩子都別想了。” “杜淹可能要被趕出京城!”秦王幽幽的說道:“還有太子府的韋挺和王珪。” “這,陛下還真是老糊塗了,杜淹揭發太子有功,怎麼像是犯了大罪一般,秦王,陛下這是各打五十大板,處置的可不太公道。” 秦王默然,認同秋白這句話,他安慰道:“本王知道杜淹有功於我太子府,放心,我會補償他的?” 重重深宮之中,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泛著金光,朱紅色的高墻映著青天,顯得高大威嚴。 太子府大殿中,太子陰沉著臉,正在聽取魏征講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楊文乾事件讓太子府損失慘重,不但輸送的兵甲讓秦王接收,長林軍也要被迫解散,手下的兩位心腹要被迫離京,更重要的是,自己還引發了父皇的猜忌。 “太子,此事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太子之位依然穩如泰山,以後做的事隻要不超過這個度,陛下是不會廢太子的。”魏征直言相告。 這件事情試出了李淵的底線,在李淵心中,李建成依舊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太子人選。 太子嘆了一口氣,“玄成此言有理,但這一次還是對太子府打擊太大,更重要的是叔玠將要離開長安,太子府痛失一位乾才。” 王珪此時臉色平靜,對這樣的結果他早就想到,慶幸的是太子地位沒廢,隻要太子依舊在,接下來他必定會卷土重來。 他皺了下眉,說道:“我有一件事想不通,就是為什麼楊文乾會反,此人對太子甚是忠心,而且也不是魯莽之輩,如沒有太子的命令,他不應該造反才對。” 魏征道:“此時我等分析過,可能壞就壞在楊文乾太過忠心,知道太子被陛下關起來了,情急之下,才做出這樣的舉動。” 王珪搖了搖頭,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皇上派去兩個人,一個是秋白,一個是宇文穎,如今楊文乾和宇文穎都死了,那麼唯一知道內情的就是秋白。 太子府另一個謀士李源說道:“現在據說秋哥兒在秦王府。” 太子愣住,詫異道:“秋哥兒投靠秦王府做什麼?” 魏征苦笑道:“因為秋白告發了太子,估計是怕太子問罪,所以才找秦王尋求庇護吧!” 太子搖了搖頭,說道:“此事怪不得秋哥兒,他也料不到自己會被綁架,他又是一個小孩子,被人慫恿出來告發,也是有的。” 王珪道:“也許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此事有些不對勁,哥惜近日我要離開長安了,太子對秋白切莫吊以輕心,此子絕非你我想的那麼簡單。” 太子腦子裡想著秋白的那一張臉,搖了搖頭,秋哥兒不過是個孩子罷了,楊文乾造反之事雖有蹊蹺,他更傾向是宇文穎搞的鬼,何況秋白和楊文乾二人認識,絕對不會慫恿他反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眾人略過這個話題,開始討論以後的事情。魏征說道:“我相信秦王在此事情中扮演著不光彩的角色,杜淹是他的人,說不定宇文穎也被他收買了,畢竟楊文乾造反對他獲利最大。” 王珪嘆了一口氣道:“此事實在是僥幸,這也證明秦王不似之前那般被動,也開始反擊了,近二年的局勢隻怕會更加兇險,太子府和秦王府的摩擦隻會越來越多。” “放心,有我在,保太子無事。”說話的是四十多歲的男子,麵無表情,正是太子府新請來保護太子的人……紅塵客。 馮立終於忍不住開口罵道:“秦王府有什麼好怕的,我們太子府也不弱,真若是硬碰硬,我們太子府可不會認慫。何況在外地也就罷了,在長安城,秦王的勢力是不如我們,硬碰硬吃虧的是他們。” 在座的都是太子府的親信,對太子忠心耿耿,是太子身邊最為有力的幫手。 魏征麵帶憂慮,他摸了摸鼻下的胡子,沉思了一會說道:“若是硬碰硬,太子府自然不怕,怕的是秦王府玩陰的,就如這一次搞的猝不及防,那我們就太被動了,如今陛下甲子之歲,若是太子耐的住寂寞,順其自然,帝位遲早是太子的。” “不行!”王珪斷然拒絕。 “陛下不是沒有想過削弱秦王的權力,但大唐初定,邊境依舊不太安穩,陛下還有倚靠秦王征討平叛,若太子府被動不主動打擊秦王府的勢力,秦王的聲譽和權力會越來越大,彼長此消之下,太子會愈來愈被動,太子此時不但不能消停,而且加大針對秦王府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