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草蛇灰線(1 / 1)

說真的,別說是小女孩這個年紀,腳力膂力各方麵不行。   就算是成年女子,獨自進山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不說碰到狼這種,就算是碰到最常見的野豬,也會有巨大風險。   好在,她的身後有秦裳蓉,還有合流後的周溯和老鄧跟著。   現在周溯反倒不急著拉秦裳蓉走了。   他對這個鄉裡的不對勁有了某些預感。   不過,現在三人的關注點,始終還是放在小女孩的身上。   看著她熟練地挖著野菜山筍的樣子,顯然已經不是頭一遭了。   “我甚至長這麼大都不知道這玩意竟然能吃。”周溯看著被挖掉還剩下殘根的“野草”,至少在他眼裡是野草一類的東西。   周溯雖然也看德爺貝爺,但他的野外求生技能並不高,隻知道嘎嘣脆,蛋白質是牛肉的五倍,還有紅傘傘白桿桿,吃完直接躺板板。   “吃是能吃,但味道麼……嗯,她避開有毒的了。”老鄧點了點頭:“這小姑娘有點眼力啊,應該是有人教過她。”   “看來是個苦人家的小孩啊,就是這鄉裡看著不太對勁。”   “疫病。”老鄧斟酌了一下,半晌才道。   “臥槽。”周溯下意識地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雖然這實際沒什麼卵用。   “少爺放心,我看剛才村頭有燒過的痕跡,路邊也沒有尚未收斂的屍骨,說明這地方是被處理過的。”   “細說。”   “對於疫病,其實沒有太好的方法,貴族會用藥石穩固病情,但窮人隻有隔離二字。”老鄧臉上的表情不笑了,眉間露出嘆惋之色:“把鄉裡封閉起來,定期在周邊燒一些藥草,死到人差不多為止,再把沒感染的活人放出去。”   周溯繃住了臉色,看向秦裳蓉,後者麵沉如水。   周溯用手搭住嘴唇想了想,嘀咕道:“不應該啊。”   “大少爺,你發現什麼了?”   “嗯,再看看。”   那女孩在山間一直忙碌到太陽西沉時,看到火紅的夕陽將雲層似火一般燃燒起來之後,她抬起頭來,開始往家的方向走。   期間,秦裳蓉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跑上去,但都被周溯製止了。   看著那踽踽獨行的孤獨身影,秦裳蓉感覺自己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但她咬著嘴唇,就是不說話。   “別急,別急,再等等。”周溯捏著她的手心安撫道。   她紅著眼睛看著周溯,那話像是再說,等,都等了這麼久了,還在等什麼?   可她也明白,自己現在都屬於寄人籬下的狀態,光憑她自己,還真幫上那女孩什麼忙。   “別說買不買吧,咱們家境還算挺殷實的吧,真要合適就雇一個丫鬟?”   周溯是不會落下把柄,讓他被人抓住買賣兒童的口實的。   “丫鬟……”老鄧攆著胡須想了想:“她雖然看著是個肯賣力乾活的,不過真要能幫上忙,還得再過個四五年,而且也隻能做些輕勞力的活,不然年紀太小身體撐不住。”   “哎。”周溯嘆了口氣:“可惜我家祖上有規矩,不養閑人啊,該怎麼辦呢?”   “大少爺,丫鬟可以伺候人啊。”   “可年紀太小了啊,我喜歡成熟有風韻的,名字裡最好再帶個裳啊蓉啊什麼的。”   “大少爺,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鄧也沒辦法了。”老鄧攤攤手,表示自己束手無策了。   “裳蓉啊。”周溯看向旁邊。   後者雖然隱隱有預感,這家夥又要作妖了,但還是帶著些許期待地看著他,希望他真能拿出個幫助女孩的法子來。   “要不我委屈一點,娶你做妾,這樣呢,你就是我周家的人,我周家大門大戶,妻妾沒個貼身丫鬟說不過去,就讓她當你的丫鬟怎麼樣?”   “……”秦裳蓉隻花了1秒鐘白了周溯一眼,扭頭便走。   而周溯則在後麵追了上去,以一副推銷外掛的姿態,繞在秦裳蓉的耳邊嘀嘀咕咕:“不願意做妾,做妻也行啊,男人三妻四妾,你先預定三房的位置如何?”   後麵看著的老鄧,用手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想想自家的大老爺的人品,再看看眼前死纏爛打的大少爺,也不知道是哭是笑,搖了搖頭。   之後老鄧還找時間專門問過周溯。   既然你喜歡人家秦姑娘,這又是第一個碰到的,即便後來還要娶妻納妾,那也是正妻才對啊。   按老鄧的意思,世人都講究個名分。   少爺如果先維持住一個癡情人設,就憑他這張臉,泡妞的路子不開闊許多?   但周溯卻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你不懂,有些權勢大的人地位也高,到時候萬一我有正妻了,對方要我休妻怎麼辦?”   老鄧心說不娶不就完事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他一想,不對啊,當今這世上哪還有什麼貴族女兒是一上來就奪人家正妻位置的,難道是……   “大秦公主啊,我萬一娶了皇帝的女兒,不該給她們騰兩個位置嗎?”   老鄧聽完想說些什麼,但愣是哽在喉嚨裡啥也沒說出口。   他本來覺得這趟老爺看著少爺去刺秦,演這麼一出其實是有些過了的,但現在一看,果然這世上還是老子最懂兒子。   ---   茲椏——   房間的門應聲打開。   “阿母(讀ma),我回來了。”   女孩柔柔糯糯招呼一聲,推開了門,從門縫間穿了進來。   但她沒有聽到熟悉的咳嗽聲。   這讓女孩些微一楞,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她丟掉手中的野菜籃子,朝著幽深的房間裡撲了過去。   再說一次,房間很暗。   因為女孩家裡買不起油燈,所以整個屋子除了打開門窗後的入射光外,一片漆黑。   整個房間約二十多平,左側是生火做飯的地方,右側是貼著土墻造的硬塌(就是磚石壘起來的床,鋪點稻草),涵蓋了起居室和生活區的所有功能。   話是這麼說,但實際看來,除了一些不值錢的瓶瓶罐罐外,其實家徒四壁。   而女孩的母親,毫無聲息地躺在床榻的孤影中。   女孩放慢了腳步,她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就像是無數次站在門桓處看著鄉裡裡有人倒下,遙遙地站在鄉裡的上風處,看著那些舉家搬離的人們。   他們都走了。   這回,似乎輪到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