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溯和老鄧回到墨家,已近子時。 秦裳蓉正枕著已經睡著的小丫頭,坐在有“天窗”的那段甬道裡用扇子為她扇著風,也不知道是在納涼,還是在等著他們。 看到周溯和老鄧,秦裳蓉一雙美眸定格在了周溯臉上。 月光灑在她窈窕妙曼的身姿上,三分清冷,七分嫵媚,超像周溯以前很喜歡一部老電影裡的女主角,隻不過那個女主角在電影裡演的是個女鬼。 “大晚上的不睡覺,擱著嚇人吶?”周溯故意逗她。 秦裳蓉算是習慣周溯的調調了,她麵色不變地解釋道:“聽說你們今天接了矩子的命令出去辦事了,霸天說想要在這裡等你回來,不過她畢竟還小,等著等著還是睡著了。” 周溯微微一愣:“這又沒說什麼時候會回來,要是咱們今天沒回來怎麼辦?” “我也勸過她。”秦裳蓉搖了搖頭:“可是她還是說要等你,問我,少爺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周溯一開始還想再說點什麼,但聽到秦裳蓉說的最後一句,閉上了嘴。 周溯在秦裳蓉地身邊就勢坐了下來,伸手順了順霸天的劉海。 “你安慰過她了麼?” 秦裳蓉姑且點了點頭。 “說了些什麼?” “我說你不要她的話,我會帶她走並且照顧她的。” 周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後點頭:“你是懂安慰的。” 兩人就這樣默坐了一會,然後秦裳蓉問道:“所以這次你和鄧叔去乾什麼了?” “我那可是……”周溯正打算吹吹自己的功績,渲染一下那鑼鼓喧天,夾道歡迎的場麵。 結果秦裳蓉望著他的胳膊,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 “你的胳膊好了?” 周溯的姿勢瞬間走形,然後捂住自己的胳膊道:“沒有,都是老鄧砍掉的那頭山主,我就在邊上出出主意,打打下手。” 秦裳蓉美眸一瞥,倒也沒再說什麼。 半晌,在周溯偷偷打量她的時候,她才說道:“剛才矩子差人來了,讓你回來的時候就去養心堂一趟。” 周溯聽聞此言的第一反應是眉頭一緊:“怎麼,老東西又想使喚人?” 剛才一言不發的老鄧開口道:“也有可能算到我們回來了。” 周溯回頭看他,一副你就扯淡吧的表情。 “還有可能是我們回來的時候有人去通報了。”老鄧見周溯對自己的話不認可,又說了個一個可能性比較高的回答。 周溯這才點點頭。 秦裳蓉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而是抱起了睡著的周霸天,開始往回走。 “我帶霸天回房去了。” “老婆,待會跟矩子聊完我來找你啊。” 秦裳蓉站停腳步,沒有回頭:“你敢進我房間半步,我就敢跟你玉石俱焚。” 看著她走遠的身影,周溯回頭問老鄧:“她開玩笑的吧?” “我覺得秦姑娘是認真的。” “這年頭不是說大家都很奔放的嗎?” “大少爺你是聽誰說的。” “嬴政他娘啊,還有宣太後。” 宣太後就是電視劇裡羋月的原型,是個武則天式的人物,都是出生一般,入宮不顯,然後憑借因緣際會和自身努力一朝得勢,權傾朝野,最終晚年失權黯然退場。 老鄧哭笑不得:“大少爺,那都是什麼人啊,你是不是對普通人有什麼誤解。” 周溯抓住下巴摩挲了起來:“那你說怎麼辦,我的手實際上已經好了,再拖能拖多久?” 老鄧道:“大少爺不是還要教授那些村民曬肉,製皮麼,那不妨帶秦姑娘和霸天去今天的亭裡看看。” “為什麼?” “大少爺你想,秦姑娘最不忍見那些可憐無助之人受苦,而改變這命運救民於水火之人是誰?今天亭長一行人的反應大少爺你也看到了,這要是回頭他再把少爺給的條件跟其他村民一說,那下次再去,村民還不把大少爺當成山神土地給供起來?” 周溯一聽,對啊。 裝逼不就是人抬人麼,正好布置一下。 周溯一手搭在老鄧的肩上,道:“老鄧,我一直覺得你這個老鰥夫這麼多年不找女人不生小孩,沒想到你竟然懂女人。” 縱使是老鄧,嘴角的笑容一時間也有些抽搐。 “大少爺啊。” “嗯,你說,還有什麼點子?” “下次出門的時候呢,一定記得多帶點人。”老鄧說完,也沒等周溯,徑直扭身走了。 讓周溯站在原地暗自猶疑。 “為什麼啊?” --- 墨家養心堂中,一盞油燈孤懸,白日裡修行的墨家門人隻留下一個個空寂的蒲團。 唯有正首位置上,如石雕泥塑般靜坐著一道挺拔的身影。 墨家矩子一席白衣,閉目冥思。 像是感覺到屋外漸進的腳步聲,燭火微微一動。 “矩子。” “請進。” 陸玄子睜開了眼,對門外的周溯和老鄧露出了微笑。 “事情辦完了?” “辦完了。” “不愧是……”矩子正要開始施法前搖,被周溯打斷了。 “矩子,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哦,但說無妨。”矩子拈著自己的山羊須和藹地說道。 “你對這次的事情了解多少?” 周溯這麼問的時候,看了一眼身側的老鄧。 老鄧說這老頭過去就擅長布局,莫非是早就知道其中因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故意讓他趟這渾水? 但陸玄子卻疑惑地皺了皺眉:“不就是一些山精野怪麼?” “你真的覺得是一些山精野怪?” “不然還有其他何物?老朽聽聞那些村民的說法,就是山精野怪惹的禍事,殺了他們的牲畜牛羊對吧?” 周溯微微挑眉。 如果把“山主”也算作尋常的山精野怪的話,這個解釋你也不能說是不對。 而且在出發之前,老頭確實交代他可以帶上管家。 周溯借著燭火望向眼前的矩子,那矍鑠的眸子泛著光。 他也不打算同對方玩猜謎了,直截了當地問道:“我聽說,矩子善布局,知天命。” “謬傳而已,”矩子笑道,不禁自嘲:“老朽若是如話中所說這般,墨家又如何會落到今天這般,偏居一隅的下場。” 這麼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畢竟現在的墨家,真的是不如從前了。 說好聽點,是隱居避世,說難聽點的,是被逼得當野人了。 愣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在江湖上保留下一些名聲。 可估計也保留不了多久了。 周溯品著之前老鄧的話,如今又念著矩子的話,不知道誰說的才是真的,又或是都是真的? 畢竟天下大勢這東西,真的很難根據一個人的能耐而做出改變。 不過有件事周溯其實已經聽懂了,就是矩子在這事上已經定了性,再問也不會有其他答案。 念及此,周溯也不再這個話題上多做計較。 他真正在意的東西,別有他物。
第89章.問道(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