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涵還坐在地上。 我向她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她苦笑著問。 “我不知道。” “我猜,你一定認為我拖你後腿了。”她悶悶不樂。 “我的意思是,我沒用過,所以,我不知道你好不好用。” 她愣了幾秒,反應了過來,“好啊!你占我便宜。” 她舉起一雙粉拳,向我追來。 我假裝很害怕,跑了一小段。但由於我“體力不支”,就被她追到了。 她沒有打我。 她累得兩隻手使勁地抓著我的兩條胳膊,我感到有點疼,但我沒吭聲。 她彎著腰,喘氣的聲音很重。 “我真挺沒用的。” 她有些沮喪。 她明明想跟我開個玩笑,體力卻完全不支持她這樣做。 讓自己喜歡的人,看見了自己狼狽的一麵,她當然有些難過。 我一把抱起她。她的反應沒有我預想的那樣激烈,她幾乎不反抗。 不過,她很是驚訝,一雙眼睛瞪得圓滾滾的。 “你看,我可以幫你啊!”我對她笑笑。 我以為她會掙紮著想下來,但她沒有。 她像隻小鳥一般,依偎在我的懷裡。她把頭靠在我的左臂上,雙手從後麵攬住了我的腰。 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原以為,她會在我的懷裡,兩手亂打一通,雙腳亂踢一氣,嘴裡還會大聲高喊:“你這個流氓”,並立刻跳到地麵去。 我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我的想法是:隻要女孩子能夠精神點、開心些,自己當一回流氓,被大罵一通,那也是值得的。 眼下這情形,我有種像是在做夢的感覺。 我抱了她一會兒後,就感覺手臂巨酸無比。 之前,我還在為抱到女孩子,而感到沾沾自喜;現在,手上抱著個女孩子,就純純是在活受罪了。 “你要不要下來?”我試探性地問。 “不要。” 完蛋,我心裡大罵自己煞筆。 以後沒事,我再也不想抱什麼女孩子了。這玩意兒,入手容易,脫手難。 不過,又抱了一會兒,杜思涵總算自己下去了。 我感到一陣輕鬆。 “喂,你那一臉輕鬆的樣子是什麼意思?你在嫌我重?” 杜思涵休息好了,又有心思開玩笑了。 “我的杜美女,何止是重啊,簡直是重死了!”我有話直說。 “好啊!敢說我重,我要打你。” 杜思涵的粉拳,輕輕地落在了我的左臂上。 “啊!好疼,好疼。” 我抱著左臂,痛苦地蹲在地上,假裝受了很重的傷。 杜思涵看著我,終是有些不安,她湊了過來。 她說道:“不好意思,我隻想開個玩笑的。你哪裡疼啊?讓我看看。” 這時,我一把抓住她伸過來的兩隻小手,我把它們拉到我的胸前。 我仔細地盯著她的手心,說道:“我可得好好看看,你這小手裡麵,到底隱藏了什麼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 杜思涵被我逗笑了,靦腆地低下了頭。 她的兩隻小手沒有縮回去,任由我牽著。 她手上的皮膚光滑、細嫩,兩隻小手在我的胸前打開來,微微有些顫抖。 “你的手好可愛啊!”我說。 她兩頰通紅,沒有搭話。 我拉著她來到山頂的圍欄邊,我們開始向下俯瞰整個城市。 城市,已被黑暗所吞噬,白天的那些高樓大廈,此刻已看不見它們的蹤影,似乎它們從未存在過一樣。 城市的道路錯綜復雜,道路兩旁路燈閃亮。此時,這些道路猶如一張會發光的蛛網。 “這裡的夜景好美啊!” 杜思涵站在我的左側,眼睛望著看不見的城市說道。 “是啊!月色真美!”我感嘆道。 杜思涵抬頭望著天空,天上繁星點點,卻沒有月亮的蹤影。 “哪有月亮?”她問。 “我看錯了。” “你這視力不行啊!要是哪天,我們在街上遇到了,你可不能把我認錯了哦!”她調侃了我一句。 “那倒不會,我兩隻眼睛都是5.0。” “那你說‘月色真美’?”她問。 我知道,我要是不解釋一番,杜思涵就這個問題,她能問到天明。 我隻好耐心地解釋道:“這句話的出處是一個日本人說的。” “日本人?” “是的,他是日本的文學大師夏目漱石。當時,他還不以寫作為謀生手段,隻是一名英語老師。有一天,他的學生拿著一句英文‘I love you’來刁難他,問他怎麼翻譯,他就翻譯成了‘今晚月色真美’這句話。” “今晚月色真美!”杜思涵小聲地說。 我看著她,她看著滿天星辰。 我們不再說話。 我們把兩隻手擱在欄桿上,靜靜地站立著。 周圍的空氣無比沉寂,我們的身邊沒有一點兒聲音,秋季的寒意又再次席卷而來。 “你快看!”杜思涵突然喊起來。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除了滿天不動的繁星,我什麼也沒看到。 “你看見了嗎?”她問。 “看見什麼?” “你沒看到嗎?” “沒有啊!” “可惜。”她嘆了一口氣。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我實在什麼也沒看到啊! “剛剛什麼也沒有,你故意逗我,是吧?”我決定不跟她玩捉迷藏了。 “真的有東西。” “那是什麼?” “秘密。” “不能說?” “不能說。” 她微微仰著頭,目光沒有離開那一群閃耀的星星。 “你對我的印象是錯的,我沒有那麼溫柔、可愛,我這個人啊!脾氣反復無常,又愛小題大做。我想,真實的我,大家一定都不會喜歡的。”她突然說道。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沒有搭話,我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談過一次戀愛,那是我高中時候的事了。那時,我喜歡上了一個男孩,我的喜歡,是那種可以為他去死的喜歡,聽了這種話,你是不是感到很可怕?但沒辦法,這就是我的真麵目。那時,我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他,我也做到了,我獻出了自己的一切。然後,男孩背叛了我,他很快就厭倦了我,他又找了一個新女友。”她繼續說。 “我談不好戀愛。”她總結道。 我不知道我該說點什麼,我感到為難。 在這個世上,大家本來都是帶著麵具生活的,但是,有一天,人群中的某一個人,他/她突然撕掉了自己的麵具。 他/她赤裸著自己的臉龐,讓你看到了他/她的真麵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後,他/她又再次讓你對他/她做一次評價,你該怎樣看待他/她那赤裸的臉龐呢? 我現在的處境一如上麵的情景,我實在無法評斷,究竟是戴著麵具的臉是真實的臉,還是撕開了麵具的臉才是真實的臉。 “我這樣的人,很令人討厭吧?”她問。 “剛剛天空上什麼也沒有,是嗎?”我打算岔開話題。 “沒有。那裡什麼也沒有。我隻是害怕你沉默,害怕你不說話。”她急急忙忙地說。 “為什麼?” “以前,我談過的那個男生就是這樣。有一天,他突然不說話了,他沉默著。緊接著,他就離開了我。”她的言語充滿哀傷。 “我不會的,我隻是擔心你太累了。”我安慰她。 “不不,你會的,之前的男生,他跟我分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溫柔。”她害怕地說。 我隻好不再說話。 晚風吹了起來,山風很冷。 她的肩膀微微抖動,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抱向自己的肚子。 我把外套脫下來,打算給她披上。 “滾開,別靠近我。” 我剛要把衣服披到她的身上,她突然歇斯底裡地大喊。 “不好意思,我今晚有點失常。” 她很快地跟我道歉,但還是拒絕我給她披上衣服。 “山頂太冷了,我們回去吧!”她說。 她不等我的回答,就大踏步地走進了黑暗中。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情低落的要命。 我始終無法理解,女人的情緒變化,為何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