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正道籌不到錢,要不去混社團吧?(1 / 1)

竇衷扯著鴨公嗓,就開始念了起來。   “大昌裡市籍公士樊千秋,當交市租1000錢。”   “另有掃塵錢500,炭冰錢200,撫孤錢100,巡夜錢50,修隧錢100。”   “一正五雜,總計1950錢!”   “三日之後,本官會親自帶人來此收繳,若敢拖延不交,判司寇兩年,罰沒全部家訾!”   如果樊千秋是第一次聽到這番話,那麼一定會這可怕的後果嚇住。   但一個多時辰前,他已被錢萬年嚇過一次了,早有了免疫力。   你們這些吃人的使君再厲害,難不成還把人吃下去兩次不成?   心中有了這點的底氣之後,樊千秋冷靜了許多,沒有被嚇退。   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反倒放在了剛才竇衷提到的那幾種雜稅上。   和之前錢萬年所提到的雜稅一樣,樊千秋通通都沒有聽說過。   沒聽過歸沒聽過,但樊千秋對這些巧立名目的雜稅可不陌生。   那什麼除塵錢,不就是後世市場管理處所收的衛生費嗎?   拉虎皮做大旗和亂收費亂攤派的傳統還真是自古就有啊。   製度是好製度,就是被人弄壞了。   “竇使君,敢問這五種雜稅收往何處?送到少府還是大司農,又或者留在長安縣自用?”樊千秋笑著探聽道。   竇衷先是一愣,而後就“桀桀桀”地笑出了聲。   “你這無賴子也配問這錢用到何處?這雜稅收了幾十年了,你難不成想翻個底朝天,弄個明白清楚不成?”   “小人隻是一時奇怪罷了……”樊千秋佯裝驚慌地擺手說道。   “那你最好別多管閑事,把自己的錢備足即可……”   “你若真想問乾明白,那就到市樓的犴室去問,那裡自然有人給你講明白!”   竇衷陰著臉說完這幾句狠話,那幾個充當狗腿的市卒圍了過來,似乎要對樊千秋不利。   眼看著情況要變得更糟,淳於贅趕緊出來打圓場,又摸出幾十錢塞過去,更不停地給樊千秋遞眼色。   “倒是小人孟浪了,還望竇使君莫要計較。”樊千秋強忍著怒意,討好地笑道。   也許是忌憚樊千秋的身強體壯,也許是耀武揚威夠了,也許還憋著什麼壞水……   竇衷那綠豆眼轉了一下,狠狠地剜了樊千秋一眼,就揮手帶著幾個狗腿子到下一肆催稅去了。   樊千秋臉上的假笑收斂了起來,心中的怒意越來越旺。   來到大漢的長安已經半天了,這半天裡,他始終像被悶在水裡一般,喘不上氣來。   餓殍遍地、苛捐雜稅、胥吏歹人和嚴刑酷法……眼前的大漢和他想像中的大漢相差甚遠。   也不知是後世史書對大漢進行了美化,還是他沒有看到大漢的全貌。   不過,這讓樊千秋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不管強大與否,大漢終究是一個封建王朝,那麼就會按照封建王朝的方式運行。   帶有太多浪漫主義的幻想,又或者是循規蹈矩地當個順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現在和兩千年後那個溫和的時代可不一樣。   就拿拖欠稅款這件事來說,後世你就算拖欠幾億錢,隻要補齊就罷了,可以接著奏樂,接著舞。   但現在可不同,三日之後,自己若交不足那幾千錢,真的會被派為司寇,到鞭子下去塑編竹筐的。   兩邊的租稅加起來已經快五千錢了,全都拖欠不交的話,那懲罰隻會更重,極有可能已經逼近梟首之刑了。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是封建時代的潛規則。   “大兄莫和他們計較,這不值得……”淳於贅也許是看出了樊千秋的不悅,連忙上來勸道。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樊千秋說了兩句意味深長的話,倒讓淳於贅一愣。   “大兄今日火氣很大,似乎很平日不大一樣。”淳於贅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忍得太久了,這任人魚肉的滋味,不想再嘗了。”樊千秋又問道,“此人平日一直如此橫行?”   “這是自然,莫看他隻是百石的市嗇夫,卻管著東市九分之一的地方,背後更有竇家作靠山。”   “竇嬰?”樊千秋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大兄又口不擇言了,你怎麼能直呼魏其侯的名字呢,他可是當今縣官的舅舅啊!”   魏其侯已蹦躂不了幾天了,在孝武皇帝麵前,外戚就是夜壺:用完了就扔的那種。   “狗仗人勢,豈能長久?”樊千秋岔開話題說道。   “大兄還是小意一些,我等黔首鬥不過他們的。”淳於贅再勸道,很怕樊千秋莽撞行事。   “我不會行險的,現在得先湊五千錢來交稅。”樊千秋笑著搖搖頭,又想到了眼前的主要矛盾。   “大兄莫急,小弟已經想到辦法了!”   “嗯?”   “方才去找大兄,就是為了說此事,卻被大兄攔住了。”淳於贅笑道,剛才受辱的低落已不見蹤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樊千秋這也才想起來,從開始到現在,淳於贅確實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誒呀,倒是我心急了,有何法子,你快快說來!”   “大兄如果實在湊不出錢,可去私社走一趟,找你的義父籌措一些。”   “等等!義父?”樊千秋聽了這兩句話,隻覺得腦子有些亂,這義父怎麼來的,自己是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大兄難不成忘了?”淳於贅非常不解,似乎樊千秋忘了一件大事。   “昨夜飲酒飲多了,一時轉不過彎來,”樊千秋又一次搬出了這個醉酒的借口,“你且往下說,我先聽著。”   宿醉未醒,這是最好的借口。   果然,淳於贅雖然還半信半疑,卻沒有往下再深究,直接就開始解釋了起來。   樊千秋細細聽著,再結合以前讀書了解到的關於“私社”的知識,豁然開朗。   “社”也被稱為墠,有官社和私社之分。   它本是黔首聯合起來祭祀社神的活動,後來逐漸演變了一種自發的互助組織。   再往後,官社沒落,私社則蓬勃發展起來,成立私社的的目也變得日益豐富。   有遊俠結社,有商賈結社,有惡少結社,有豪猾結社……可能還有朝臣結社。   私社之風氣從兩漢開啟,往後延續幾千年,構建出了獨立於朝堂的秩序體係。   說白了,這五花八門的私社,其實就是大漢的幫會!   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稱之為社團、字號、政黨……   這名字雖然有所不同,但本質上都是一個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