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就當喂狗了(1 / 1)

“此次南下,事關重大,務必把信送到沈莊。”李守錡鄭重其事地把信遞給了心腹李忠。   “老爺放心,人在信在,信亡人亡。”李忠接過,貼身放好,拜別而去。   此時城門已經關閉,但是出城不一定走城門,翻墻也是可以的。   李忠找到平時收買的守城官,沿著繩子下了城,剛落地,就聽一聲冷笑。   “這幾年,你們都不知道換個地方?”駱思恭不屑地說道:“做事情,最緊要的是保密,你們倒好,真以為出城這幾條線就你們知道是吧?”   “錦……錦衣……衣衛……”李忠當即就慌了神。   “老實交代,誰派你出城的,出城乾嘛?說出來,可以戴罪立功,不說的話,詔獄走一遭。”駱思恭並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噗通,李忠跪了,道:“小人李忠,襄城伯家生子,受主人指派往劉家巷送信,送給沈莊沈富甲。”   掏出信,雙手舉過頭頂。   陪在身側的駱養性接過,打開一看,就是今早朝議關於從朝鮮進口糧食的事情,加上一句討論。   “某以為,此為朝廷開海之前奏,未知兄長意下如何?”   “父親,不足以為證據。”駱養性說道。   “是不是證據,不是你說了算,皇帝說了算。”駱思恭轉身,道:“李忠違反宵禁,私越城墻,帶回去。”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李忠嚇尿了。   進了詔獄,哪怕鐵打的漢子也得橫著出來。   “放心,老實配合,保你安然無恙。”駱思恭隨口許諾。   小蝦米,唯一的作用就是口供,死活不重要。   看老爹把李忠關進詔獄後就不再管,駱養性忍不住問道:“爹,不請示陛下?”   “你有金牌嗎?”駱思恭一句話,讓兒子無言以對。   “記住,錦衣衛是皇帝的狗,不但要會叫,更要會咬,還要知道怎麼咬。   皇帝的意思,誰阻礙朝鮮購糧就咬誰,但是魏忠賢剛倒,朝中人心惶惶,大肆牽連必起風波,這不是皇帝想要的。   這很難,卻不能讓皇帝為難,我們要自己想辦法,辦的好,拿金牌,辦不好,十有八九換人。”駱思恭語重心長此教訓兒子。   駱養性若有所思,合計著是不是把咬字拆開來會不會更容易理解。   駱思恭考慮片刻,派出密探南下調查沈莊以及沈富甲,又請來了三位國公。   不一刻,三人聯袂而來。   落座奉茶後,駱思恭把信推了過去。   朱純臣看了,不動聲色地說道:“泄露朝堂事宜,李守錡該罰。”   “成國公真的如此認為?”駱思恭皮笑肉不笑。   “莫非指揮使認為其中有深意?”徐希皋問道。   “深意倒是沒有,就怕這李家暗示海盜北上襲擊購糧船隊啊。”駱思恭直直地盯著徐希皋。   “指揮使言重了,李守錡隻是透露朝堂消息而已,絕無暗示。”徐希皋才不會承認什麼。   都是老狐貍,咋唬誰啊?   駱思恭笑瞇瞇地說道:“既如此,有勞定國公主持查辦此案,如何?”   徐希皋沉默了。   能查嗎?   不能的你知道不!   李守錡就是他們指派的。   不接受?   一封信說明不了什麼,李忠的口供可是別人定的。   到時候胡亂攀咬,有一算一個,都得被除爵。   這一刻,徐希皋三個真是體會到了老狐貍的可怕。   徹底讓李守錡滅口,總有人會開口的,再說人心散了,隊伍還能帶?   “指揮使放心,下官必然查個明白,絕不教陛下大計被破壞。”徐希皋內心在滴血。   “指揮使放心,下官定然全力配合。”朱純臣和張維賢同樣選擇了投降。   不但放棄聯絡海盜破壞朝鮮購糧的計劃,連操控糧價都要跟著放棄。   如今的勛貴可沒與皇帝剛正麵的實力,想要世代富貴,就要低調做人。   至於送給畢自嚴的二十五萬兩銀子……不能想,想了就心塞的厲害。   算了,就當喂狗了。   py交易達成,駱思恭也是鬆了口氣。   他是武勛,立場和勛貴一致,不希望搞的太難看。   至於有沒有其他人聯係海商,駱思恭隻能廣布密探防患於未然,萬一真有襲擊,就看水師能不能擋住。   打發了三人,駱思恭加班寫報告。   事急從權與擅作主張的區別在於是否及時向大老板匯報,歷經三帝的駱思恭把握的住。   就在錦衣衛阻止了一起陰謀破壞皇帝戰略的案件時,遙遠的福建漳州府已經陷入了沉睡中。   但是作為海港城市,海澄縣依舊殘留著幾分熱鬧。   籌備貨物準備出海的,或者上岸接貨的,此時都在勾欄瓦舍裡肆意揮灑著白銀。   海上風險太大,肯定不能人死了還把錢留著。   天色微亮時,百多艘海船進了碼頭。   值守的軍兵不但沒有驚慌,反而揮舞著旗幟表示歡迎。   不一刻,諸多船隻靠岸,大群提槍挎刀的好漢們上了岸。   旗艦上,鄭芝龍舉著望遠鏡,頭也不回地說道:“再重申一遍,禁止殺人,禁止搶掠,禁止毀壞百姓房舍。”   “大哥忒也小心,殺幾個人算的了什麼。”鄭芝虎不以為意。   鄭芝龍回頭,厲聲道:“糊塗,我等稱雄海上,能一輩子不上岸?名聲臭了,招安也是個死。”   就在這時,前鋒登岸,吶喊著往縣城沖去。   “城是朝廷的,命是自己的,莫要自誤。”   “鄭家船隊入城,秋毫無犯,諸位鄉親且勿出門。”   “放下刀槍,切莫引發誤會。”   一盞茶的功夫,城門洞開,好漢們蜂擁而入。   待鄭芝龍入城時,正看到被押解來的海澄知縣王大同。   “鄭芝龍,攻打縣城,你好大的膽!”王大同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   守土之責可不是說說而已,真要論罪,砍腦殼都是有可能的。   鄭芝龍示意左右散開,道:“王縣尊,在下也是沒辦法啊,吳成龍那廝扣我貨物,隻好自己來取。”   “中左所扣你的貨,關我海澄什麼事?”王大同更氣了。   “誰讓貨存在海澄呢?”鄭芝龍摟住王大同,說道:“縣尊放心,絕不殺一人,取了貨就走,至於縣尊……”   鄭芝龍扭頭打了個眼色,立刻有人捧來四個大金元寶。   “四百兩黃金,足夠縣尊運作,若是縣尊想立功,不妨上奏朝廷招安我等。”   “哎呀,一官報效朝廷之心甚切,本官忝為本縣父母,豈能不具奏呈報?一官放心,本官定然全力促成此事。”王大同喜笑顏開地說道。   “若事成,定有厚報。”鄭芝龍畫了塊大餅。   招安是真的想招安,畢竟當賊的哪有當官的撈錢快?前提是價碼要合適。   真就給個千戶把總,看咱姓鄭的翻臉不翻臉。   “哎呀!”王大同一拍腦袋,叫道:海澄遇襲,本縣不能擋,當速速往中左所求援。”   說完,轉身就走。   鄭芝龍笑著目送王大同離開,沒有半點為難。   待其遠去,鄭芝虎忿忿地說道:“大哥,不殺這狗官就是好的,何故給他銀子?兩千兩啊,喂狗也得搖兩下尾巴,喂給狗官有屁用!”   “你啊你,就知道打打殺殺,卻不知道人情世故。”鄭芝龍說道:“打打殺殺能解決幾個對手?要是招安了,不聽話的直接給他斷貨,伱看他來不來求饒。   假以時日,海麵上誰能與我抗衡?   就算王大同不給上折子,幫我們引出吳成龍也不虧啊。   中左所怎麼說也有五百來號兵,十多門炮,打起來總會有死傷的,說不定燒埋銀子都不止兩千兩。”   鄭芝虎不以為然。   隻要家夥事夠大夠粗夠多,直接推過去就是,弄這麼多屁事。   雖說鄭芝龍控製了海澄縣,百姓的生活依舊如故。   該做工做工,該接客接客。   甚至因為一下子進來太多人,姑娘們不得不催促恩客搞快些,好多接幾單。   一個小小的海澄縣影響不了東南,而三邊總督領兵進入平涼府可是牽動著陜西。   此時,知府衙門裡,洪承疇拄著寶劍端坐在上,堂下站著一乾文武。   卯時末,洪承疇開口道:“本官接任伊始,便令靖虜衛出兵三百來此,今日期滿,千戶周文治以及兵將何在?”   “末將來了,來了~”周文治一陣風般沖進來,滑倒到近前,拜道:“總督開恩……”   Duang~   洪承疇把大寶劍蹾到桌麵上,喝道:“克期不至,斬以徇!左右,押下去斬首示眾!”   立刻有軍兵上來,拖起周文治往外走去。   周文治不敢掙紮,叫道:“總督開恩,總督開恩啊,末將隻是遲了一刻鐘而已……”   “總督開恩……”   相熟的軍將剛要開口求情,洪承疇喝道:“求情者一體治罪。”   看著總督手裡的大寶劍,眾人沉默了。   “平涼知府蔡興旭何在?”洪承疇喝道。   “下官在。”蔡興旭出列。   洪承疇問道:“本督令平涼籌糧八千石,何在?”   “在……在……”蔡興旭腦門見汗,吱吱嗚嗚不敢說話。   在下官腰包裡?怕不是想死。   緊張是因為可能革職,被砍頭是不可能的。   大寶劍隨便砍武將,砍個文官?立刻讓你知道什麼叫“全國轟動性新聞,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洪承疇舉起大寶劍,喝道:“來人,蔡興旭抗旨不尊,阻礙平賊,請天子劍,斬以徇!”   “你敢!”蔡興旭叫道:“我乃朝廷欽命牧民官,爾幸進之臣,豈敢濫用職權?”   “有何不敢!”洪承疇見沒有軍兵敢動,上前抽劍,徑直捅進了蔡興旭胸口裡。   武藝不精,傷而不死。   蔡興旭啊地一聲慘叫後,捂住傷口叫道:“洪承疇……本官必彈……啊……啊……”   洪承疇連捅三劍,直到大寶劍卡在肋巴骨拔不出來才住手。   在場的小夥伴們真驚呆了。   知府啊,正四品大員,犯法處置都得三司會審的存在,卻被總督捅死……哦,沒死,疼的發不出聲來。   “來啊,梟首示眾!”洪承疇怒喝。   立刻,左右軍兵上前就是一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把蔡興旭腦殼砍了下來,又拔出大寶劍遞給洪總督。   噤若寒蟬。   諸文武低著頭。   一言不合就捅人,惹不起。   洪承疇提著滴著血的大寶劍環顧左右,道:“皇恩浩蕩,授天子劍,總督陜西剿賊,今周文治蔡興旭阻礙剿賊,皆斬!   左右,送二賊首級至韓王府,質押銀一萬兩,糧兩萬石。”   “遵總督鈞令。”   韓王朱亶塉看到兩顆血淋淋的腦袋,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旋即勃然大怒,罵道:“好賊子,欲謀殺皇親,定奏報皇帝,令其死無葬身之地!”   “大王要殺臣,也得先給錢糧。”洪承疇提著大寶劍說道:“韓王府上下,出府者必死於天子劍下,或許大王可以親自進京麵聖。”   “好賊子……”朱亶塉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嚇的。   誰敢跟個瘋子賭命?   殺知府,威脅親王,隻有瘋子才乾得出來,朱亶塉真不敢賭會不會被砍。   “來啊,取錢糧給這條瘋狗,讓他滾,滾出去~”朱亶塉尖叫著認慫。   跟在洪承疇後麵的文武臉色全變了。   殺人也好救人也罷,有錢糧的就是大爹,不服不行。   洪承疇見眾人服了,內心鬆了口氣。   三邊總督當然威風,乾不好的後果很嚴重。   皇帝臉疼,誰的脖子會疼?   為了自己的腦殼,洪承疇砍了一文一武的腦殼立威,又訛了韓王一筆錢糧示恩。   如今萬事俱備,隻差出兵殺賊,證明皇帝燭照萬裡英明神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