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沙河東。
以白振華為首的一行人千裡迢迢,遠道而來,下榻某家酒店。
這次來郡沙,他有公事,也有私事。
公事就不說了,私事是受燕京帶頭大哥所托,前來探字賞畫。
昨晚,白振華就事先告知柳海東,他今天要來郡沙公乾。
柳海東抽不開身,今天沒法趕回來。
白振華也不在意,公事處理完之前,柳海東回來就行。
而處理公事,非一天兩天就能搞定。
“可惜來的不是桃盛開的季節,人麵桃相映紅。也不是寒秋,楓林如火,萬山紅遍。”酒店房間落地窗前,白振華很遺憾。
現在的桃嶺不是最美的,麓山也沒什麼吸引力,平平無奇。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看著永不沉沒的航母,白振華忽然就覺得,日出東方的這兩句詞,仿佛攜帶天地之威,令人震撼。
敢問這句話的人,應當有帝王之姿,睥睨天下。
可白振華怎麼看,也沒覺得日出東方有那個氣勢。
隻有在品讀、體會這首詞的時候,白振華才能從中發現到那股開天辟地般,勢不可擋的氣勢。
正感受《沁園春.郡沙》的魅力,忽地,白振華的手機鈴聲響起。
一看,是老朋友柳海東打來的。
“老柳,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我剛住進酒店。”白振華接通柳海東的電話,心情很好。
“你不早點說,我還可以安排好工作,提前回老家等你。”柳海東是郡沙地主,老兄弟來郡沙,且還想去日出東方那,他不回去肯定是不行的。
但今天他回不來,禮節上隻能先通個電話。
“臨時出行,也不是今天或明天就去日出東方那裡,沒事。”白振華笑道。
“上次我去你老家那邊,你就回去了,這次你過來郡沙,我趕不回去,實在對不住了。”柳海東歉意道。
“沒事沒事,你上次提前好幾天跟我說的,我這次不一樣。”白振華說道。
說到老家,他心中感慨,好多年沒回去了。
剛畢業的時候,他在老家那邊上的道。
他家是村上的,但離市區不遠,工作的前幾年,他一直住村中家裡。
記得剛畢業的
青梅竹馬初中畢業就南下打工了,沒幾年就嫁在那邊。
那天,青梅竹馬告訴白振華,要回來參加村裡的白事。
自從青梅竹馬遠嫁到都後,就叮囑白振華,如果村裡有人過世,一定要通知她,然後她翻人情譜,看自己父母過世時逝者家人有沒有來。
如果來了,就讓白振華先把禮金幫忙帶上,青梅竹馬是家中獨女,父母走後,她就帶走了一本人情簿。
她說,這是她欠這個村的,一定要還。
最後一次接到青梅竹馬,在車上白振華有點責怪她為什麼每次回家都要給他帶這麼多禮物。
她說:“每次回來都吃你的住你的,給你帶點東西你還不要呀?”
白振華說道:“我家就是你家,下次再買我可不來接你了。”
青梅竹馬靠在車窗前不說話,隻是呆呆的望著外麵,忽然說道:“前麵停下,我還想回家看看。”
每次回來,青梅竹馬都會在老家房子前駐足一陣子,很難過。
來到她的家門口,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家了,很多年沒住人的老房子,早在歲月的侵襲下顯得搖搖欲墜,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其吹倒。
房子離開了人的氣味,就隻是房子,跟家沒有任何關係。
走到門前,青梅竹馬拿起上次回家用磚頭都砸不開的鎖告訴白振華,她今天是有備而來。
說著從包裡拿出一把鑰匙,對白振華說:“這是我媽媽在我結婚的時候留給我的,也算得上是嫁妝了。”
說著,青梅竹馬拿起鑰匙去開鎖,可鎖並沒有像意料中的那樣順利打開。
鑰匙插進去就轉不動了,青梅竹馬想把鑰匙扯出來,可怎麼扯也扯不出。
白振華走過去試了下,拍了下她的肩膀,怕她又難過起來。
可那一次,青梅竹馬卻沒有哭,反而笑著對白振華說:“媽媽給我鑰匙,要我想回家就回家,可是現在鑰匙在這裡,卻打不開了。”
說完她放下鎖,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其實打開了又能如何,他們又不在裡麵……”
說完,青梅竹馬又坐在門坎上,從包裡拿出她家裡的人情譜,輕輕撫摸著已經發黃的譜子,告訴白振華:“我在已經還完人情的名字下麵都打了勾,現在隻剩明天要去的一家了。這次回來,我就是想送完這最後一個人情,然後把這個人情譜埋在屋門前的柿子樹下,告訴爸爸媽媽,我已經還完了。”
還在想著怎麼安慰青梅竹馬的白振華,卻比她先濕了眼眶。
是不是還完了村裡的人情,她和這個村,和這個我們一起從小長大的地方再無一絲關係了。
可這裡明明是她的家啊。
參加完白事,走之前,青梅竹馬又一次來到老房子前。
看著門前的一草一木,她放聲痛哭,而後含淚跟父母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