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來到了李大錘不銹鋼廠，發現這裡的情況有了很大的改觀。 　　天問號趕工期間的混亂不見了，也沒有那麼多人出入。更新後的流水線上，工人正在製作引擎零件。 　　唯一違和的是狗和羊，它倆已經成為了朋友，四處閑逛。 　　最神奇的是，它們還很遵守車間的衛生規定，拉屎都會到外麵去。 　　周通進入車間後，一眼就注意到了堆放在一側的高溫合金，上麵還印有製造商的商標以及型號。 　　“英科耐爾公司，SX500？” 　　“你發現寶藏了。這是我們定製的引擎材料，主要用於預燃室的外壁和管道。” 　　夏言從辦公室走出來，跟周通打招呼。 　　“這些可是航天級的高溫材料，依賴進口的話，沒有安全感啊。” 　　“這家公司的產品質量、價格還有交貨速度都做到很好了，我們沒必要重復發明輪子。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寧可不生產任何東西，隻負責設計就好了。” 　　夏言嘆了口氣，他真是這麼想的。可是星艦的很多零件，在這個時代不具備批量生產的條件，他隻能自己設立流水線。 　　“理想狀態下應該如此，但有些東西是禁止出口的，我們根本采購不到。 　　“李大錘不銹鋼廠已經把注冊地改到開曼群島了。現在是一家跨國企業，不受禁令的限製。” 　　周通一想，還真是這樣，這就是搞民企的好處啊。 　　不過，夏言高調的行事風格，如果引起米國議員的不爽，還是會找他的麻煩。 　　周通把他的擔憂說了出來，夏言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如果他們要擴大禁售的範圍，要麼通過行政手段，要麼通過法律手段，都要花費很多的時間，這期間我們至少可以大量囤貨。” 　　“另外，我們的金主隻認錢，供應商也一樣，他們才是米國的真正主人。如果有不識相的小官員要搞我們，結局很可能是‘自殺’。” 　　周通嚇了一跳。 　　“自殺？” 　　“對，比如腦後中槍那種‘自殺’。” 　　夏言眨眨眼，周通寒毛直豎，明白他為何要把大量米國資金帶進來了。 　　夏言把周通帶到一處廠房裡，兩臺三米多高的引擎被豎著放在地上。 　　“這就是猛禽！” 　　“沒錯，它即將成為世界上第一臺實用化的全流量火箭引擎。” 　　“我看過你給我的圖紙，是甲烷液氧引擎，有兩個預燃室。如此復雜的設備，沒想到看起來特別的簡潔。” 　　“我們的預設推力在200噸左右，室壓在280bar以上。” 　　“280bar！如果可以達到這種程度，會打破熊國保持的記錄！” 　　兩人討論引擎性能時，鐘奮和黃茅也來了。 　　“小夏總，引擎試驗臺已經安裝好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沒事，直接把引擎運過去，今晚就進行第一次測試。” 　　鐘奮立刻打了電話，安排車子將引擎運出。 　　周通看他乾練冷靜的樣子，內心很感慨。 　　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不對，是強將手下無弱兵。普通的技校青年，跟著夏言乾了一個多月，已經很有工程師的樣子了。 　　“我真沒想到，你的進展如此之快，這可是全流量引擎啊，從設計到製造隻要一個月。”周通很感慨。 　　“周工，這玩意真的很難做嗎？我看也就比天問號的引擎大一些而已。”黃茅問道。 　　他現在是工頭，按照圖紙進行加工，對設計不是很懂。 　　“鐘奮，要不要你來跟你同學解釋一下。”夏言把裝逼的機會留給了鐘奮。 　　“主流的火箭發動機，可以分成兩種類型，一種是開式循環，比如天問號的發動機。這種發動機的好處是結構簡單，容易製造。缺點是浪費大量燃料，效率不高。” 　　“另一種是閉式循環，最有名的是熊國的液氧煤油發動機RD-180，以及米國的液氧液氫發動機RS-25。我們的猛禽也是閉式循環，但使用的燃料是液氧甲烷。” 　　“猛禽的設計更好，因為在其燃燒室發生反應的燃料都是氣態，這比氣體+液體或者液體+液體的效率要高。” 　　黃茅聽得頭暈，阻止鐘奮繼續說下去。 　　“我懂了我懂了！反正我們最牛逼就是了。” 　　但夏言覺得還不夠，補充了很關鍵的一點。 　　“重點在於，我們是全流量並使用兩個預燃室，這樣單個預燃室的工作溫度要比一般引擎低很多。” 　　“這樣可以降低對材料的要求，對嗎？”周通以為夏言是這個意思。 　　“主要目的是減少材料的損耗，讓它可以工作更長時間。” 　　“發射一次火箭，隻要能在幾分鐘內正常工作就可以了，需要那麼長的時間嗎？除非……你這個猛禽也是要復用的！” 　　“當然了。” 　　“你希望復用多少次，五次？十次？” 　　“你的汽車引擎多久換一次？” 　　“換引擎……沒必要吧，定期保養就可以了。” 　　夏言笑著點頭，但是沒說話。周通明白了，他的目標是讓火箭引擎跟汽車引擎一樣耐用。 　　如果真能做到這一點，火箭發射的成本將降低數百倍，未來往太空運送貨物，價格也就跟現在去一次米國差不多。 　　“怎麼辦，我雖然很激動，但又怕他在吹牛啊。” 　　夏言不知道周通在想啥，已經摟著他肩膀，把他往試驗場帶了。 　　“但眼下，它的任務是在測試中存活下來。要不要打個賭？” 　　“賭它是否會爆炸？” 　　“賭它能堅持幾秒，因為……它肯定會爆炸。” 　　周通不敢相信，夏言說到爆炸時，竟然有點亢奮呢！ 　　如果他們在研究所費好大勁搞出來的引擎，第一次試車就炸了…… 　　那負責項目的工程師得嚇到心臟驟停。 　　幾人離開工廠，坐著電瓶車去到了引擎試驗場。 　　他們身後是黃茅駕駛的叉車，就是農民蓋房時用來搬磚的那種。 　　引擎放在叉車上，拿麻繩簡單固定了一下，還是不穩，一路上都搖搖晃晃的。 　　周通忍不住一直回頭看，特別擔心引擎掉下來。 　　試驗場剛剛建好不久，這裡之前是農田。 　　夏言買下來後，將地麵做了硬化處理，這樣才能承受住引擎尾焰的沖擊。 　　“猛禽引擎測試，編號01，第一次試車。” 　　“數據正常，準備點火！” 　　鐘奮播報著實驗流程，周通非常緊張，夏言則翹著二郎腿，看著海鷗飛來飛去。 　　而在農田的一側，白偉星和托德也來了。自從夏言說要進行猛禽測試後，他們一直關注著不銹鋼廠的進展。 　　然後在今天，他們看到了叉車上的引擎…… 　　“未來帶我們去火星的動力裝置，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n.com 就這麼對待它？” 　　白偉星說這話不是吐槽，而是驚訝。驚訝於航天業還能這麼搞，夏言真是要把這個高大上的行業打回原形啊。 　　“偉星，引擎已經裝好了，隨時可能啟動。” 　　“我知道，這應該是第一次測試吧。很期待聽到它的聲音，還有美麗的馬赫環。” 　　馬赫環是火箭發動機在大氣層中工作時，尾部噴出的明亮耀眼的鉆石型激波。是軍迷和工業黨的春藥。 　　“來了！” 　　引擎正式啟動，無數的閥門被精確的控製著，調節液氧和甲烷的比例。 　　大量燃料進入預燃室，燃燒後驅動渦輪泵，再把氣態的燃料送入燃燒室。 　　以上復雜的機械運動和化學反應，僅僅是不到1秒鐘裡發生的事情。 　　它們的完美工作，最終變為巨大的推力！以及肉眼可見的藍色尾焰和馬赫環。 　　大地在震動！哪怕隔著很遠的周通、白偉星等人，也可以憑借想象力，去感受猛禽的威力。 　　“工作時間五秒，突破200bar了！” 　　鐘奮報告著引擎的數據，他們今天的目標是280bar。 　　“250bar，270……276……” 　　鐘奮期待著突破280bar的一刻，但是不出意外的……發生了意外。 　　轟的一聲，引擎不堪重負，發生了爆炸。聲音響徹夜空。 　　附近的村子裡，很多家裡的燈亮起，憤怒的趕海大媽跑到房頂，對著工廠的方向罵娘。 　　“大晚上放鞭炮！還讓不讓人睡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