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喬封高興不起來,他是第一個出去的,出去的時候腦子裡的神經崩的緊緊的,直到後麵的人都出來了,他才鬆了口氣,看著四周。 是和上一個休息站幾乎一模一樣的地方,衛也和衛觀海照例去檢查了一下周圍,沒發現什麼異常,但是現在沒有危險不代表之後沒有危險,這一點衛也和衛觀海已經深信不疑了。 鐘魚看著衛見山,他覺得衛見山現在很奇怪。 衛見山能自己依靠著他站著,但是衛見山睜不開眼睛,也不說話,完全是一副昏迷的樣子。 鐘魚看了何羅魚一眼,何羅魚出來以後就在檢查衛見山的情況,但是何羅魚查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嘆了口氣,然後重新檢查了一遍。 “什麼意思?”鐘魚忍不住問道,“別嘆氣啊,你說點什麼啊。” 何羅魚猶豫了一下,說:“他的身體沒有問題。” “他都這樣了,你說他的身體沒問題?”鐘魚不相信,忍不住反問了一句,郤昱察覺到鐘魚現在情緒有點激動了,就把鐘魚拉開,阿水和施乾去扶衛見山,鐘魚被拉開,不得不往後退,但是還是看著郤昱,一臉不可置信。 “放鬆點。”喬封安慰鐘魚,“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頓了頓,喬封笑著拍了拍鐘魚的肩:“別應激了。” 鐘魚頓了一下,他知道喬封在說什麼,也發現自己的情緒有點過於激動了,於是擺擺手,說道:“肯定是這裡太壓抑了,我沒別的意思,隻是衛見山的狀態很不對勁。” “不對勁不是隻有你看得出來。”衛也淡淡地瞥了鐘魚一眼,“不道個歉嗎?” 何羅魚馬上出來打圓場:“不用。” 但是鐘魚很鄭重地給何羅魚道了歉,何羅魚被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他的重心一直放在衛見山身上,衛見山的身體確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但是他的身體各項機能都在急速下降,就好像他的身體在迅速走向衰老。 衛也和衛觀海本來是在四處看著,衛也突然頓了一下,他慢慢踱步走到何羅魚的身邊,壓低聲音說:“會不會是因為那個?” “哪個?”何羅魚看了衛也一眼,就看見衛也的目光在衛見山和施乾的身上流轉。 何羅魚愣了一下,推了下眼鏡。他大概知道衛也說的是什麼了,但是衛見山的身體狀況不會差到這個地步,之前他說過衛見山能活到三十五歲,那是最低的限度,如果衛見山能好好養身體的話,肯定能活得更久。 “衛見山之前就來過,施乾也說過,他沒有跟著衛見山做事,換句話說,上次進來的時候,基本上都是衛見山在做這些事,我們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做了些什麼。”衛也把話說得很直白,“如果有的地方他就不能進入第二次呢?” 何羅魚的腦子裡閃過很多念頭,他自從進來以後就一直很沉默,隻是做好“醫生”這個角色,但是這不代表他沒有進行過任何思考,事實上,因為他不帶任何個人情感來看待這裡麵發生的事情,他有很多時候發現了一些東西。 比如衛見山的一些表現。 何羅魚覺得衛見山是很熟悉宗巴的,雖然原因不排除衛見山上次來過,但是何羅魚覺得衛見山的了解是超過施乾的,這種熟悉就好像他對喬封的熟悉一樣,不隻是對喬封這個人,而是對喬封的所有。 當這種感覺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何羅魚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衛見山的身上。 衛見山有很多次的欲言又止,也有很多次看著某個方向走神,何羅魚清晰地感受到,衛見山在嘗試脫離他們,隻是他一直沒有付出真正的行動,衛見山消失的那段時間,何羅魚一度認為衛見山不會再回來了。 但是衛見山還是回來了,這讓何羅魚很疑惑,他不能解釋衛見山的一些行為,他覺得衛見山是一個很矛盾的個體。 衛也看著何羅魚,何羅魚沒說話,但是何羅魚一直看著衛見山,衛也知道何羅魚現在腦子裡想的絕不是衛見山的病情。 “有話想說?”衛也試探著問了一句。 “嗯。”何羅魚點了點頭,他看了喬封一眼,喬封和鐘魚兩個人跟著衛觀海進了前麵的裂縫,三個人剛剛在商量再往前探一段。 看見喬封他們進去了,何羅魚打算把郤昱也打發走,他回頭看了郤昱一眼,說:“你去找一下喬封,他該吃點藥。”說完,何羅魚掏出一個藥瓶子遞給郤昱,郤昱一臉緊張地接過,進去了。 阿水看見何羅魚把喬封身邊很親近的幾個人支走,頓了一下,她本想跟著郤昱一起走,她理由都想好了——保護郤昱的安全——但是何羅魚沒有避諱她,隻是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說道:“衛見山的情況不是我能處理的,我覺得和病沒有關係,是別的東西。” 阿水頓了一下,隻能繼續扶著衛見山,她感覺到衛見山的呼吸很輕緩,但是她不需要刻意去支撐衛見山,衛見山現在很像沒有思考能力的行屍走肉。 這讓阿水很惶恐,衛見山的狀態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是那個東西嗎?”阿水遲疑了一下,看著衛也他們,“宗巴給人吃的那個?” 施乾一直沉默著,他沉默不是因為插不上話,而是因為他在回憶上次和衛見山一起進來的情況。 “不清楚。”衛也說著,看了施乾一眼。 施乾看懂了衛也的眼神,衛也希望從他這裡知道更多的東西,而不是那幾句三言兩語的猜測。 “我在想。”施乾揣在包裡的手握緊了拳,現在是他第一次正視上次他和衛見山一起進來的全過程,對於自己經歷的事情,施乾從不會去復盤,但是他也不會刻意去忘記。 隻是這次,施乾突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他可以清晰地回想起所有的事情,他們是怎麼到日喀則的,是怎麼找到洛桑卓嘎的,是怎麼進來的,但是自從他們踏進宗巴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記憶都變得模糊了,之後的所有記憶就像是被打了碼,施乾甚至想不起他當時到底做了什麼,他隻記得做事將未做的感覺。 “想不起來了。”施乾發現自己越嘗試去想,就越想不起來,這讓他有點惶恐,他試著想了想這一次進來之後的事情,就發現自己幾乎回想不起來第一天到這裡的時候自己做了什麼。 衛也看著施乾的表情,知道施乾沒有開玩笑,他臉色一沉,何羅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走到施乾身邊,伸出手扯著他的衣服領口往下拉,然後打著手電去看施乾的肩胛骨。 何羅魚停了一下,施乾偏過頭去看何羅魚的表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知道事情不對勁了。 “可是那個東西被清理了,對吧?”施乾看向衛也,他現在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未知、沒法解釋的事情一旦多了起來,施乾就開始感到害怕了。 “本來是這樣的。”衛也的聲音冷下來了,他回憶著那天晚上的所有事情,最後他突然意識到什麼,一股怒火直沖上頭,他強壓著怒火,阿水看見衛也的手電在輕微顫動,她盡力跟上他們的對話,這個時候她也意識到了什麼。 “你們那天晚上遇到了假藏巴?”阿水喃喃道,“假藏巴真的會幫你們?” 施乾愣了一下,何羅魚拿著手機在拍施乾的肩胛骨,施乾站在原地不敢動,阿水的話無疑是給了他一擊重擊。 衛也現在極度後悔,當時他隻顧著擔心施乾了,完全沒想到藏巴會不會是假的,他應該能想到的,畢竟他已經見過加央貢布了,加央貢布都能模仿成另一個人的樣子,他怎麼能保證那晚見到的藏巴不是假的? 何羅魚把手機遞到衛也麵前,衛也愣了一下,抹了把臉才看向何羅魚的手機。 何羅魚的手機裡,施乾的肩胛骨上傷口已經好很多了,但是以傷口為中心,黑色的線條朝外擴散著,沒有任何規律,但是擴散的麵積不小。 “施乾也會變成衛見山這樣嗎?”衛也看著何羅魚問,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不能思考了,或者是說,他不願意用自己悲觀的想法去想這個事情,他現在更多是希望何羅魚說一個好結果出來。 衛也突然很希望喬封在這裡,因為喬封是個樂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