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魚一下就愣住了,沒有馬上動手,他的腦子現在想的是喬封是不是瘋了。 但是他還沒問出口,就被喬封吼了:“快點的,發什麼呆?” 鐘魚隻好拿著刀在喬封胳膊上比劃著,他不知道該朝哪裡下手,事實上,他根本不想下手。 喬封見鐘魚半天沒有動作,直接抬起胳膊在刀上劃了一下,鐘魚被嚇了一跳,不得不把盆伸到喬封胳膊下麵,何羅魚知道鐘魚肯定不願意劃喬封,所以他直接從鐘魚手裡接過了盆:“你出去吧,這裡有我。” “不是,你們這個辦法到底能不能行啊?”鐘魚皺眉看著,何羅魚看了喬封一眼,為了向鐘魚證明,他把盆裡的血倒在了喬封撕開的裂縫裡。 那東西很快就躲開了,鐘魚看見了施乾發紅的皮膚。 “這要用多少血?”鐘魚喃喃道,就看見喬封又撕了一塊下來丟進腳邊的盆裡,“我不出去,我在這裡守著這盆東西。” 喬封沒管鐘魚,他見辦法有用,叫何羅魚又在他手上劃了一刀。 血液順著喬封的胳膊流進盆裡,何羅魚很小心地運用這些血,盡量不浪費一滴。 喬封開始覺得眼睛有點模糊,他現在非常疲憊,這東西一直在他手裡掙紮,他快要抓不住了。 “先淋血。”喬封深呼吸一口氣,把腦子裡的雜念排空,“等下一起撕下來。” 何羅魚知道這會用很多血,喬封回頭看了鐘魚一眼,他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疲憊,鐘魚忍不住迎著喬封的目光上前去:“怎麼了,撐不住了?” “你來幫我。”喬封把手上的繃帶扯下來,在傷口處沾了沾血,遞給鐘魚,然後朝那卷丟在地上的紗布示意了一下,“撿給我,我再給你弄點血。” 鐘魚看著地上的紗布,即使心裡一萬個不情願,還是撿起來拿給了喬封,喬封拿著紗布在胳膊上擦了擦,那一卷紗布很快就被血浸滿了,喬封把紗布遞給鐘魚,說:“裹在手上,來試試,有用的話你就把這東西抓住,我要歇歇。” 鐘魚照做,把紗布裹在手上,略帶笨拙地站到喬封身邊,伸出手幫喬封抓住他手裡的東西。 鐘魚馬上感受到了一股掙紮的力量,非常大,鐘魚略帶驚訝地看了喬封一眼,喬封確定鐘魚抓住了才鬆開手,然後在另一隻胳膊上也劃了條口子,直接把手臂伸到了施乾身上。 “乾嘛呢?”鐘魚忍不住叫起來。 “時間不多了。”喬封看了施乾一眼,發現施乾在發抖,他瞳孔一縮,看向了何羅魚,“他是不是要醒了?” 何羅魚看了施乾一眼,隨後才瞥了喬封一眼:“他早就進入假死狀態了,現在算是回光返照了?” 喬封一下就哽住了,一口氣上不來,伸出手扶著床,半跪在地上,氣得發抖:“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在給你希望。”何羅魚突然拿出一個針管丟在喬封邊上,“我給他打了強心劑,如果他能活,等會兒就能醒了。” 喬封把臉埋在手臂裡緩了緩,他跪下以後就再也起不來了,他偏過頭,看見施乾的眼睛還是睜著,他突然有點後怕,如果剛剛施乾就這麼睜著眼睛死了,是不是自己也不會發覺,還在做著那些徒勞的事情。 喬封發現施乾的嘴角有血跡,再看就發現施乾嘴裡的毛巾掉出來了,但是現在施乾又在無意識地抽搐,知道多半是施乾控製不住身體的抽搐把舌頭咬破了,就伸出手讓施乾咬著自己的手指,勉強站了起來,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血又能流在施乾身上,又能保證施乾咬著他的手。 “代價會不會太大了?”何羅魚看了鐘魚一眼,他配合著鐘魚,那東西已經快被全部清理下來了。 “不會。”喬封看見施乾的皮膚漸漸露出來,鬆了口氣,但是這口氣一鬆,喬封就覺得渾身無力了,直接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他隻記得鐘魚大喊他的名字,門外的人似乎都沖了進來。 鐘魚看見喬封倒地,一沖動就要去扶喬封,被何羅魚按住了,何羅魚抓住他的手臂,說:“別動!你鬆手的話,這一切就白費了!” 鐘魚不得不停下自己的動作,好在那東西一下就被扯下來了,鐘魚把那東西朝盆裡一摔,就去看喬封的情況,喬封的嘴唇慘白,簾子外,衛觀海他們都進來了,郤昱一下沖到喬封身邊,就看見喬封手臂上的幾道傷口。 他想去拿紗布,卻發現紗布被血浸濕了。 他愣了一下,就看見衛觀海從外麵拖了張床進來,鐘魚把喬封抱起來,郤昱趕緊去床後麵把床抵住,加央貢布站在簾子那裡看著,滿臉的不知所措,他很想幫忙,但是這些人已經迅速又有條不紊地把施乾和喬封都安置好了。 何羅魚檢查了施乾的身體,那東西全都被剝下來了,裝在盆子裡,衛觀海進來看見那個盆子,直接一腳踢到角落裡去了,那東西黏在盆壁上,倒也沒被蕩出來。 何羅魚拿出新的紗布給喬封包紮止血,加央貢布出去找了個石頭進來遞給郤昱,郤昱蹲下把石頭卡住擋住床,防止床滑下去,但是眼淚卻留下來了,於是就一直蹲在那裡。 帳篷裡很安靜,隻能呼吸聲和喘氣聲,加央貢布看著,也沒說話。 “現在怎麼辦?”鐘魚看著喬封,“衛也和衛見山他們還沒回來,在裡麵肯定也出事了,我們這些人也進不去,隻能在這裡守著。” “他們才剛進去多久?”衛觀海皺眉看著帳篷外麵,“裡麵的情況太復雜了,我們在這裡什麼也不是。” “撤嗎?”鐘魚突然看向眾人,“管他什麼狗屁龍不龍的,就算宗巴沒了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我們要活著。” “你覺得喬封會這麼想嗎?”何羅魚很冷靜地看著鐘魚,“你這話敢在喬封麵前再說一遍嗎?” “他媽的他都這樣了!”鐘魚突然變得暴躁,“把這裡的事情搞清楚有屁用啊?他這輩子就得被那些人、那些事牽著鼻子走!哪裡有事兒他就要去哪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還算是個人嗎?他就是個工具!” 郤昱和加央貢布被鐘魚突然的暴躁嚇到了,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臉上有點驚慌,郤昱倒是想勸架,但是他不敢開口說話。 衛觀海發現了郤昱和加央貢布臉上的驚慌,把兩個小孩趕出去了,他返回來看著鐘魚,說:“也許我這麼說你會覺得對喬封很不公平,但是,他自己也說過,一步錯,步步錯,是他自己走進來的。” “不是的。”鐘魚突然焉了,他看著喬封,他們的對話聲音很大,但是喬封和施乾都沒醒,“是我們強迫他來的。” 衛觀海有點疑惑地看著鐘魚,何羅魚知道鐘魚的意思,在滇寨的時候,喬封就已經想放棄了,是他們說服喬封繼續來做這些事的。 何羅魚突然覺得有點可笑,他當初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訴喬封的時候,他心裡想的是自己徹底解脫出來,回歸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他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喬封的感受,在海南的時候,他沒有覺察到喬封的痛苦。 在滇寨的時候,他們也沒有覺察到喬封的痛苦,說起來他們這些人是陪著喬封一步步往前走,但是實際上他們也成了喬封不得不往前走的原因,喬封身陷在他們這群人中間,有過多少次身不由己? 何羅魚越想越覺得可笑,他忍不住笑出了聲,所有人都看著他,他也看著眾人,說:“說到底,我們和喬三有什麼區別?我們一樣把爛攤子帶給了喬封,喬三死了,喬封還能有放棄的念頭,可是我們沒死,喬封連想都不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