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話 洛城篇(9)(1 / 1)

劉亥仔細地看完了這本日記,但他發現這本日記並不完整,裡麵許多紙頁都被撕毀了,目前能看到的最後一篇日記是XX09年8月31日寫的——這些紙頁是誰撕的,又為什麼要撕掉呢,莫非是想隱藏什麼?   “看完了?”一旁的孫業突然問道。劉亥沒有抬頭,隻是“嗯”了一聲,眼睛還在注視著日記本。孫業緩緩地坐在劉亥一旁的木椅上,瞟了一眼日記本,然後開口問劉亥:“怎麼樣,有什麼想法嗎?”劉亥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又翻了好幾遍日記本,細細思考過後,他才吐出一句話:“我倒是想聽聽孫局是怎麼看的。”劉亥轉過頭看向孫業,但孫業麵無表情,眼睛也看不到一絲光芒,臉頰上布滿著濃密的胡碴子,刻在額頭上的皺紋展現了歲月的脈絡,劉亥很驚訝,原本看著威嚴的孫業,沒想到湊近一看,卻是滿麵滄桑之感。   孫業將還未抽完的煙頭放在地上,用腳踩了踩,又撿起扔到垃圾桶裡,然後說道:“這日記裡的文字顯得很孩子氣,不像一個正常的成年人該有的風格——但也表明了慕翌為人單純,也有些幼稚——其次也能看出他對兒女很是疼愛,是一個好父親,而至於他的愛人,全書並沒有提到名字,就僅僅隻用了一個‘她’字來代替,仿佛兩人的婚姻隻是物質的擺設,相當虛無,而在最後一篇日記裡,慕翌提到,他的愛人意圖讓慕翌身敗名裂,讓其子女當替罪羊,由此看來,慕翌有著極佳的殺人動機,說他是殺人犯也不為過。”   “但慕翌有著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啊!”一旁的劉亥提出了質疑。   “我們可以設想一下,”孫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抽起了一支煙,“一隻家鼠想要偷桌上的奶酪,但外麵有一隻貓一直守著,害怕的家鼠根本不敢出去,現在的它饑腸轆轆,那它要怎麼不被貓發現並安全拿到奶酪呢?”   “嗯……”劉亥思考了好一陣,“它需要借用一個外力來支持它。”   “沒錯,而且這個外力不能與它有任何關係,不管失敗與否,貓都不可能找上它——所以,隻要這隻家鼠擁有足夠的條件,找到一個可以代替它拿到奶酪的力量,那麼它就能安心地吃到奶酪。”   “孫局的意思是慕翌雇了殺手進行行兇,而自己跑到慶城以製造不在場證明嗎?”   “不,如果他隻是單純地製造不在場證明,那也就無法解釋今天他為什麼要從酒店跳下來了。”   “如果他真的指使他人去行兇,哪怕不是親自所為,但其內心的恐懼感不可能沒有,所以根據他昨天突然去五金店購買工具的行為,可能是察覺到了孫局你們的人的存在,意識到自己事情可能已經敗露,於是就……”   “逃逸未遂是麼?”   “嗯……但很奇怪,如果我的推理成立,慕翌應該早就在半夜的時候實施行動……”   “這也是我在思考的一個點——還有就是慕翌為什麼會選擇來到慶城,他為什麼不選擇更近的山城,那是他自己的老家,完全可以以探親的理由來作為自己出走的原因,但他偏偏就來到了這兒,要說慶城還有什麼慕翌認識的人,也就跟他一起創業的那幾個東北人,但據我所知,自從慕翌的企業倒閉之後,那幾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家鄉發展,慕翌應該是沒理由來慶城的,除非……”   “那個雨一?”   “嗯,很難不懷疑,我之前追查雨一的時候,發現他跟在邊境遊走的犯罪團夥關係相當密切——那本日記缺失了許多,誰也不清楚是不是慕翌自己撕毀的,但我們有理由懷疑其中的內容可能跟雨一有關……”   劉亥發現孫業對雨一相當執著,就好像慕翌身上發生的一切都跟雨一有關,雖說有些先入為主了,但也不是沒有道理,想想也是,自己接手的案件,至今兇手都還沒有落網,但凡有一點線索都是極其敏感的,劉亥開始理解孫業為何要親自出馬審查這件事了。   “但孫局不覺得這日記像是在引導我們,讓我們以為慕翌就是兇手嗎?”劉亥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   “怎麼說?”   “慕翌雖說有理由作案,但在我看來,還不足夠充分,反而是他的女兒慕星辰倒是有極強的動機——日記裡提到慕翌在出門的時候,他的愛人劉棠對慕星辰實施家暴,慕翌也是偶然得知,說明劉棠的家暴行為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了,而且從後麵劉棠仍然在家暴慕星辰來看,慕翌這期間並沒有采取什麼行動,恰恰表明了慕翌對家暴一事並不重視,或者說他在家裡的話語權不比劉棠,還可能害怕劉棠——另外,最後一篇日記裡提到,慕翌對劉棠的所做所為並不是太在意,卻沒有提到兒女的態度,小兒子暫且不說,但大女兒慕星辰難道不會有什麼想法嗎?所以日記裡缺失的內容極有可能掩埋著真正的真相。”劉亥說的頭頭是道,顯得很自信。   孫業聽了之後,臉一下子就黑了,夾著香煙的食指和中指懸在空中一動不動,空氣隨著輕緩的喘息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突如其來的沉寂讓劉亥防不勝防,背後發了涼。約莫半分鐘過去,不知是不是香煙燒痛了孫業,這手一激靈,香煙頃刻間就掉在地上了。然而,劉亥可以看到,孫業仍然沒有任何表情,雙眼也是黯淡無光,對他的心理活動完全捉摸不透。   “那怎麼解釋慕翌會來到慶城並做出如此奇怪的行為呢?”   “嗯?”孫業突然問話,搞得劉亥一點防備沒有。劉亥整理好頭緒,露出禮貌的笑容,說道:“我也不清楚,這隻是我的推理猜測罷了,以現有的線索證據,我還無法一錘定音。”   孫業彎下腰撿起香煙,看到火星子已經滅了,於是丟到了垃圾桶內。他轉過頭拿起木桌上的香煙,又開始抽了起來,“也是,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慕翌跟這起殺人案是脫不了乾係的,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弄清楚慕翌來慶城的目的——好了,”孫業忽然就起身了,“今天就到這吧,也是麻煩你跑一趟了。”劉亥趕忙站起來,十分恭敬的與孫業握了握手,說著“沒事,沒事”之類的話,然後退到了門口,準備拉門時,他對孫業說:“我看餘老很愛抽煙葉啊,但白肋煙尼古丁含量很高,對身體很不友好,還希望孫局為了餘老的健康,能勸一勸他。”孫業隻是“嗯”了一聲,就讓劉亥離開了。   劉亥剛出辦公室,轉頭就又看到了那扇褐色的大門呢,他感到很奇怪,裡麵究竟有什麼呢?為何要鎖著大門呢?他本想再去探一探究竟,但望了一眼手表後,發現時間不早了,於是趕緊下樓來警局外麵,看到張鵬正和警衛小劉聊得熱火朝天,就把他叫上,一起回酒店。這路上,張鵬問劉亥:“那個孫業找你乾啥啊?”劉亥如盤脫出,張鵬聽了直接說了一句“這人真是奇怪。”隨後,兩人就回到了酒店。   而此時的孫業正坐在辦公桌前,默默的翻閱著慕翌的日記本。他在思考著剛才劉亥的推理,因為他想較一下真,到底是他對,還是自己對,自從被任命為局長後,這還是第一次親自接手案件,本來隻是想從慕翌身上找到一點雨一的線索,但今晚跟劉亥進行討論過後,自己居然對洛城的慕家一案產生了興趣,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咚咚咚!”忽然,一陣敲門聲傳到了孫業的耳邊。“孫局,有事匯報。”這是林扉的聲音。“進來吧!”話音剛落,穿著便衣的林扉就開門走了進來,可以注意到林扉手中拿著幾張印有黑字的A4紙,不過孫業在林扉的臉上看到了幾分陰沉。“孫局,查到慕星辰的身份了。”林扉將手中的紙遞給了孫業,“慕星辰原名葉姝,她的親生父親叫葉羽,親生母親叫唐藝馨。”“葉羽?是那個大盜葉羽麼?”孫業沒翻幾頁,聽到名字,手就停了下來。林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嗯……二十五年前,葉羽在大英博物館盜竊唐代黃玉坐犬,隨後將其放在BJ博物館門前,引來國人關注,一時間,葉羽也成為了所謂的大英雄,再後來又從許多博物館中盜了許多中國文物,都將它們歸還到了BJ博物館,當時我國外交一度呈現緊張態勢,BJ博物館也曾試圖抓捕葉羽,但都以失敗告終——XX88年6月,也就是二十一年前,葉羽在陜西盜走了十餘個兵馬俑頭顱,遭到國人痛斥,也就是那一年,葉羽公開了自己的姓名,但也隨之銷聲匿跡——之後,葉羽化名葉一宸來到了慶城,並與當時的知名女作家唐藝馨結婚生子,但就在XX91年,唐藝馨因車禍離世,一蹶不振的葉羽將當時一歲的葉姝送到了福利院,然後就消失了。”   “沒想到啊,國安局苦苦追查的大盜居然跑到這兒來了,”孫業翻看著文件,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行吧,你把這事跟洛城警方說一下,好歹是人家讓我們查的,不然我們也不會知道。”   “嗯,好的。”林扉說完就準備離開,可就在這時,他瞄到了孫業桌上的筆記,然後笑著說道:“孫局還是改不了以前的習慣啊,都當上了局長,就該做點局長該做的事不是嗎?”孫業聽了,輕蔑一笑,然後擺擺手讓林扉出去。   ……   第二天早上,在酒店的劉亥和張鵬接到消息,慕翌的事情有了新的進展——於是兩人匆匆忙忙地出了酒店,馬不停蹄地來到了東合街區——據林扉所說,慕翌在慶城的幾日一直在東合街區活動,而警方也正在進一步偵查,所以才要求劉亥和張鵬來到東合街區。   兩人走到街區路口,還沒進去,就已經感受到了這裡的熱鬧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人流與車流穿梭在街上,汽車聲,廣播聲,說話聲雜糅在一起,細聽起來相當刺耳。兩人緩緩地走進了街區,回想著林扉說的地點,一個一個地尋找目的地。用不了一會兒,兩人就成功到達了目的地——星藝咖啡館。兩人走進咖啡館內,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前臺的林扉。   “哈嘍,你們來了。”這時的林扉也注意到了兩人的到來。劉亥邁步上前和林扉握了握手,然後詢問起了具體情況,林扉表示先等一下,因為他還在調查一些事情。於是,劉亥和張鵬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趁著林扉還在問話,兩人觀察起了店內的布局——這家咖啡館采用的是常規的布局方式,分為前廳、中廳和後廳三個區域,前廳用於迎接顧客和點單,中廳是主要的用餐區域,後廳用於儲存和備餐;設計風格采用的是現代風,明亮的照明燈具,桌椅、墻麵、天花板、前臺多以白色為主,烘托出了一種明亮清晰的氛圍。   “你說說,這慕翌來這乾啥啊,見什麼人嗎?”張鵬忽然發出了疑問。   “不清楚,但既然把我們叫來了,想必是有什麼重大的發現了。”劉亥聳了聳肩,回答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哈嘍呀……讓兩位久等了。”這時,林扉走了過來。   “沒事的,畢竟林隊也是為了公務——對了,林隊有什麼發現嗎?”劉亥笑著說道。   林扉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將手中的鋼筆和本子放在桌子上,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回答道:“哈……嗚……是這樣的,我們也是耗費了巨大的人力資源,多方調查,查到了那個慕翌最近經常活動的地點——就在這家咖啡館和對麵的那座大商場,”林扉指了指窗外的有“惠又多”標識的商場,“根據這家咖啡館的店員回憶,慕翌在9月1日的下午,9月2日的上午,9月3日的上午光顧了這裡,但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每次來都會點一杯貓屎咖啡,看份報紙,坐個約一小時的時間,然後就離開了——就在慕翌走之後的半小時,就會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坐在慕翌的位置上——也就是你現在坐的位置。”林扉指向了靠在窗邊的張鵬,此時的張鵬有些發愣,但隨後就意識到了什麼,然後開始摸索著他所在的位置。   “那店員知道慕翌離開後去哪兒了嗎?”劉亥問道。   “並不知情,但我們調查過,在這三日內,慕翌離開咖啡館的時間跟回到酒店的時間幾乎吻合,所以這期間應該不會有什麼其它的活動。”林扉回答道。   “兩位先別聊了,你們有知道這家咖啡館會設計機關麼?”蹲在椅子邊的張鵬發話了。   林扉和劉亥聽到了,趕忙湊過去看——白墻上的插座被張鵬用蠻力扳開,裡麵有一個很深的小洞,那兒存放著一個機關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