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立即執行。” 當楊長青聽到這聲宣判之時,他的整個世界崩塌了,大腦處於震驚狀態,渾渾噩噩的半天沒有回響。 前往刑場赴死的七日內,楊長青度日如年。昏暗的牢房中飄滿了雪點一樣的灰塵,墻上有斑駁的刻痕,都是前輩們留下的絕望的痕跡。 前來送飯送水的獄警看楊長青的眼神多多少少帶著審視,他們和楊長青不會有任何廢話,因為在他們眼中楊長青是一個殺害親人的極惡之人。 隻有楊長青自己知道,他沒有殺人,卻也無處申辯。那天他回家之時,家中的父母與妹妹早已倒在血泊之中。他沉浸在巨大的悲痛當中,渾身無法動彈。當警察發現呆立原地像一樁木頭似的楊長青時,首先看到的便是他手中的獵刀。 楊長青莫名奇妙變為了兇手。 冷靜下來後,他細細回顧那一天的細節。 為什麼當時我就像被點穴了一樣,無法動作? 為什麼殺害親人的兇器會出現在我手裡? …… 牢房外響起腳步聲,楊長青抬起頭,看到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走向牢房,他手上的公文包有節奏地搖擺。西裝男在牢房前停住了,筆直地站立,和楊長青隔著一層鐵欄相互對望。 隻見他從公文包內取出了一份A4紙疊成的材料。封麵是兩個字“絕密”。 “咳咳……”西裝男搓了幾下被灰塵瘙癢的鼻子,將手中資料翻到靠後的一頁,手指在一張人員表單上滑動,最終按在了序號19的一欄上,念了出來:“楊長青,夏國國籍,男,20歲,2027年9月出生於Z省,大學肄業,在外創業,一年虧損三十萬……” 楊長青安靜地聽西裝男闡述他的生平,聽到最後的“回家借錢遭拒之後,一時沖動,以殘忍的手段殺害了其父母和妹妹”,再也無法忍受。 楊長青抓住鐵欄:“人不是我殺的!我不可能殺我的家人。真正的兇手還在逍遙法外!” 咆哮聲激起了灰塵,仿佛四周的空氣都隨著楊長青的聲音在震動。 西裝男很鎮定,沒被楊長青的咆哮給嚇到,合上資料,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假使你真是被冤枉的,也找不到真兇了。因為七日之後,你已經是一具無人收屍的屍體。” 楊長青抓住鐵欄的手失力垂下,麵無血色。“所以你是來替我伸冤的?” “我是來給你活著機會的。不管你是否冤枉,我都可以讓它一筆勾銷。追查真兇?那是你的事。”西裝男的食指有節奏地敲打在資料的封頁上。楊長青沉默之時,西裝男的手指敲擊聲便成了唯一的聲音。 “你是誰?我憑什麼相信你?” 西裝男的手指停止了敲打,懸留在空中:“我是誰並不重要。我的任務是出現在這裡,告知你活下去的方法。若你想要活下去,隻能選擇相信我。” 楊長青偷偷觀察西裝男手中的資料,試圖發現背後的秘密。但西裝男早已將他的資料合上了,楊長青隻能看到“絕密”二字。 楊長青曾在網上看到過一些未經證實的都市傳聞,有的國家官方會在背地拿死刑犯進行實驗,研究長生的秘訣。 一想到自己會被活生生解剖,取出五臟六腑製成切片,楊長青就一陣戰栗:“如果你是想讓我死在連名字都未曾聽說過的實驗室,那請您回吧。” 西裝男發出一聲輕笑,臉上的肌肉擠出魚尾一樣的皺紋。“實驗室?不不不,我要你辦的事情在一家酒店。況且,若真想讓你進實驗室,你認為你有拒絕的機會?” 楊長青在西裝男的臉上讀出了“忍俊不禁”,又仔細考慮了一下西裝男的話語。西裝男所說不無道理,以楊長青的死刑犯身份,一定是某件需要自願配合的事,才會過問楊長青。 自願配合加之是在酒店進行……楊長青聯想到一些小日子劇情片裡才會出現的情節。可隻要能夠活下去,哪怕是多活兩個月,給他一定時間查清真正的兇手,那又有什麼關係?楊長青的臉上恢復了些許的血色。“好,我同意。” “看來我們的楊長青先生終於有了合作的意願。”西裝男保持紋絲不動的微笑,從資料中取出幾張照片,穿過鐵欄遞到楊長青麵前。 楊長青把照片拿到手上,逐張翻看。照片裡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這些照片是她的生活照,或穿著高中校服走在放學的路上,或穿著白裙在遊樂場中遊玩……“我要去酒店,找她?” “是的,這個女孩叫陳琪雅,你的任務是進入酒店,在不傷及她的情況下將她帶出來。” 西裝男拿出一份協議,一支筆和一盤印泥:“現在,請你在這份協議上簽字。” …… 簽下協議的第二天,一隊武警闖入楊長青的牢房,強硬地給他銬上手銬,用密不透風的黑色尼龍布套住他的頭。 兩個武警一左一右地挽著楊長青走出監獄,坐進一輛車。 車輛平穩地在油柏路上行駛了三十分鐘後,在坑窪的泥路上顛簸了起來。硬得像大理石一樣的座椅把楊長青的屁股差點顛腫了。 不知是哪個方向說了一聲“到了”,車輛停止了。 楊長青被推搡著下了車,踩在一塊泥濘的地上。 暖暖的陽光照在了身上,所以應該是白天。但沒有光能透過尼龍頭套,眼見是一片漆黑的,楊長青很難受。 一個武警解開了楊長青的手銬。 “大哥,能摘頭套了嗎?” 武警回應了楊長青,用手中的步槍抵住楊長青的後腦勺。 冰冷的槍口在楊長青的皮膚上烙下圓環,金屬的質感十分強烈。 楊長青冷汗直冒。 武警威脅道:“向前走,直到風聲消失,音樂響起,才能摘下頭套。” 楊長青小心地邁開右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走出第一步。 “繼續。”那個武警說。 楊長青走出第二步。 “繼續。”聲音變得遠了。 第三步。 “繼續。” 第四步。 五步六步七步八步九步……適應了在黑暗中行走,楊長青有了少許的心安。喊他“繼續”的聲音隨著他步數的增加越來越小,然後直接消失了。就連陽光照在身上的溫暖以及吹在臉頰上的微風也隨之一並消失。 舒緩的音樂聲響起。是常常能在酒店大堂裡聽到的交響樂之聲,聽不出具體是哪首名目,既熟悉又陌生。 “大哥,現在能摘下頭套了嗎?”楊長青嘗試地詢問,沒得到回應。但剛剛武警說音樂響起時就能摘下頭套,於是楊長青用雙手拉住頭套邊緣,作出隨時要把頭套摘下來的樣子。 沒有槍響之聲,也沒有人嗬斥阻止,楊長青緊張的心情略有些放鬆,把頭套摘了下來。 眼前是一堵白墻,腳旁是一張兩米長的單人床。天花板上沒有燈,卻亮著無源的光。 楊長青轉身,看到了身後的“門”——一扇雙麵滑動開合的金屬電梯門,光滑的表麵將楊長青的相貌完全照入其中。電梯門邊,還有層數的按鈕,從1至7,總共七層。 “我走進了酒店的電梯?可電梯裡為什麼有床?裝飾得還像個小房間?”楊長青四處張望。 空間四平米大小,兩米高,加之一旁的床,擁擠得無從下腳。況且,整個空間極為乾凈,隻有一張床和一扇電梯門,除此之外就連通風管道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