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19日 青立大學研究院 “我叫...周長生,家不在本市。” “對,一個小縣城,來這裡讀研的。” “名字啊...因為奶奶走的早,家裡就給我取了這麼個名,雖然上學時沒少被笑話吧,但我還算喜歡這個名字。” “家庭條件哈...是不算好,但再過兩年,不,一年,大概就能找到工作了,這樣多少就能給家裡減輕點負擔了吧...” “你問我...我的生活嘛...” “跟平常人差不多吧,稀裡糊塗的考個普通大學,又在家長的磋磨下考了本校的研,跟著一位新入職的導師一起混日子。” “你看嘛,就是...這樣普通了...” “直到那個...晚上吧...” ———————————————— 「我不是兇手」 「人不是我殺的」 「我認識她」 「但是,不是...」 「我不認識她」 「真的不是我殺的啊啊啊啊啊」 「真的不是...不是...」 ———————————————— 當我回過神來,她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裡,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映照在她的臉上,了無生機,任憑血色從她腰間的傷口處流出。 我不記得我是為什麼要來到這裡,為什麼要殺害她,我認識她,但「我」和她的關係僅限於打零工的同事。 我不清楚。 但她和「我」的關係可能不止於此。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感知到,在我的身體裡,藏匿著許多蠢蠢欲動的「我」。 日歷上被跳過的日期,被不認識的陌生人搭話,沒法遵守的約定,以及莫名需要由我承擔的罪責,無不向我揭發著「我」的存在。 我認識的「我」共有四人。 第一個是一個大姐姐(28?29?),我在初中時發現了她的存在,某一天放學後,一個我暗戀許久的同班女生突然在校門口摟住了我的胳膊。 “喂,怎麼上課都不搭理我啊,明明昨天你還那麼大膽的說。” 說實話,當她突然湊過來的時候,我的心臟都差點要漏了一拍,你懂那個感覺嗎?一個在班上幾乎沒和女生說過話的,不對,可能連同性都很少交流的陰暗小男生,突然有一個暗戀許久的女生湊過來對你做出像「摟胳膊」這種親密動作,我相信任誰都很難繃得住。 不過輪繃得住這一點,我還是很厲害的,我僅用了數毫秒的間隙,便把自己的精神狀態調整到最佳。我裝作「略微」受驚的樣子,無意識般的把臉的位置調整到最能夠凸顯出輪廓的角度,壓製住猛烈揚起的嘴角,把雙眼睜大,但不至於過大到激起抬頭紋的程度,用著明明初三了都沒完全變聲,還要使勁壓著的嗓子讓自己盡可能的發出渾厚的聲音,就這樣,我以最完美「自認為」的姿態和我暗戀許久的女生說出了第一句話: “額...哈哈...你好...我們認識嗎...” 啊啊啊,可惡,為什麼,為什麼第一句話會說這個啊啊啊,明明我已經在腦中幻想過無數次我們的相遇。 比如在收作業時,她不小心被地上的橡皮絆倒弄掉了一大摞練習冊,而這時,我紳士的站起身,半弓著身子對著癱坐在地上的她伸出右手,“哦~沒事吧,我親愛的組長,你一定是累著了,這收作業的重擔不如交給我來承擔吧。” 又或者是在課間時,一些看她不爽的女生把她叫到廁所對她言語羞辱,用水桶潑他臟水,而這時,正巧在廁所裡的我挺身而出,將這些刻薄的女生係數趕跑,掏出隨身攜帶的乾毛巾擦乾她的臉頰,然後用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的注視著她說:“哦~我的親愛的女士,請不要被那些的粗魯的話語乾擾,鮮花不會因為雜草的妒忌而失去美麗。”之類的。 總歸不該是在這奇怪的場合麵對如此主動的她擺出如此生人勿近的譜子。 “哈?” “這是什麼新型玩法嘛。裝作陌生人?” 說實話,真和她搭上話後才感覺到她和我印象中的不同,真難想象這種互聯網陰暗角落的用詞會從她的嘴中脫出,怎麼說呢,我竟然還有點小興奮,仿佛自己最柔弱的部分被狠狠的攪撥,一種奇怪的認可感從下頭直沖上頭。 “哈哈...對...對啊,這種玩法,你不喜歡嗎?” 壞了,沖動讓我的理智徹底喪失了。陌生人,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到底什麼時候認識的她,又是什麼時候跟她發展到這種情侶?關係的,完全沒有印象,簡直不可理喻啊。周長生,你清醒一點,這樣的女生突然湊過來隻會有一種可能,要不她就是個壞女人,單純的喜歡玩弄純情小處男:要不她就是缺錢了,貪圖你那毫無用武之地的腰子。周長生啊周長生,你總不會真的天真的以為,自己的人格魅力就如此之大,以至於完全沒有交集的女生會來主動接近你吧? ———————————————— 嘛~ 說不定真有這種可能,事實上就應該如此吧。說不定是我常年在班級內透明到了極致,以至於產生了一種奇妙的神秘感,就是那種...怎麼說呢... 好奇心。對對對,青春期女生都是很有好奇心的,比起普通的那種優秀男生,她們也許就是喜歡我這種平平無奇,幾乎找不到共同語言,但又總是略帶神秘感的感覺,也許交到這樣的男友能夠給她們帶來一種標新立異的感覺? 原諒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說服自己這不是一場針對我這種社會透明人士的腰子大收割,但事實上,她最終真的接受了這場微妙的「陌生人」,即便我表現出了諸多的違和感,她依然欣然的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我也開始沉浸在這場似夢般的奇妙邂逅,開始幻想起來:說不定我和她真的在一種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以我不知情的方式成為了一對單方麵的情侶,也許是我不經意間向她發出了一種奇怪的流行暗號?比如做出什麼什麼手勢就代表我想和你成為情侶的意思,而她看到後就這麼欣然接受了? 直到我看到了她的手機壁紙,一張「我」和她在廁所門口的合照,照片上的她濕漉漉的,手上拿著一張毛巾,紅色的字寫在壁紙上——鮮花不會因為雜草的妒忌而失去美麗。。 不對 哪裡搞錯了 不對 幻想成真了? 不對不對 照片裡的「我」是誰? ———————————————— 就在這時,我意識到了另一個「我」的存在,「我」真的如我的青春期小男的奇妙幻想一般,作為一名白馬王子拯救了他的公主,即便我根本不清楚她真的在遭遇霸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根本沒有隨身攜帶過乾毛巾。 我開始留意日期的空缺。 每當我一覺醒來,我都會仔細檢查日歷上的日期,檢查她是否替我做了一天「我」。 我大概注意到了一定的規律,每當我惹到女友不開心時,她都會在第二天現身,代替我修補好這段關係,然後不爭氣的我又回來,又搞砸了一些事情,如此反復。 我和女友的關係就這樣大起大落的持續了下去,我對「我」的好奇心也在與日俱增。 我想知道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於是我稍微留了個小心眼,稍微(真的隻是稍微)地故意的惹女朋友生氣,然後給第二天醒來的「我」留下了一封信: “你好,我是我,你也是我對吧。我注意到了你的存在,看起來你似乎了解我的所有事情,可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這太狡猾了... 所以,給我回信吧,我想知道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信不算長,主要是我實在不知道該寫些什麼,雖然說我的語文作文寫的很不錯吧,但那也是建立在對寫作主題的已知上的,叫我給一個陌生人寫信?拜托,那是英語作文該寫的東西,我甚至都不知道該用什麼關鍵詞,這根本就不在課堂知識範圍內,更別說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好是壞,有著什麼樣的目的,對我按著什麼心,以及,她究竟是怎麼占用的我的身體的。 但我沒有收到她的回信,準確點說,我不知道那是誰的回信,但通過字裡行間的感覺...我覺得不是她... 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