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裡到底是不是精神病院,還有待商榷,畢竟精神病院建在太空很合理, 但隻有自己穿藍白衫,甚至內衣內褲也是藍白條,這就比較古怪了, 先不說那些衣服都穿不好的外星人,比如狗哥,狗道長,整天披著個袍子,來去如風,腰帶也不係,就很有耍流氓的嫌疑, “茍哥早上好啊” 餘堯親切地結著問好印,打起招呼。 再比如美人魚小姐姐,正把尾巴往盆栽裡埋,麵向日光燈,雙手搭肩,裝作一顆向日葵,臉上充滿聖潔,不斷輕聲贊美太陽。 她的鱗片到底算不算衣服,就很有研究的價值。 再比如那住在魚缸裡的石殼一家,到底殼算衣服,還是殼上麵精美編織的青苔算衣服? 如此問題,不一而足,時刻挑逗著老餘的好奇心,他邊走邊思考,有時甚至會旁若無人地笑出聲來,惹人側目。 來到二樓201室,趙醫生已等候多時,今天是例行體檢並詢問心理健康的日子,餘堯順手關上門。 “趙醫生好”老餘看起來很開心。 “你也好” 趙醫生倒是很冷淡“今天叫你來,是有些話想跟你說”。 “您說”小餘收起了嬉皮笑臉。 “我已經辭職了”趙醫生摘下眼鏡,用手指來回摩擦,“我準備回老家結婚去”他苦笑“孩子已經三個月了,還沒見上妻子一麵”,然後將不存在的眼鏡戴好。 “以後就再也不能和你討論時空的連續性問題了” 趙醫生頗為惋惜地嘆了口氣,起身朝門口走去“唉,你也好自為之吧,珍重” 老餘跟在身後,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把抱住正要跳樓的趙醫生,扯著嗓子就朝樓下喊起來, “該死的魅魔,你個天殺的,叫你不要做好事,你非不聽,還不趕快上來幫忙!” “兄弟,你別攔我,我要去和妻兒老小團聚啦”趙醫生笑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魅影一閃,撲棱著不斷掉粉的翅膀,老魅魔提著拐杖,趕緊落到餘堯頭上,喘息不止。 “小後生,又咋了?” “你還問我咋了,我倒要問問看你又咋了,快想想你昨天乾了些啥” “昨天…昨天也就是一起下了幾盤棋而已,他說起家鄉和親人,我一時不忍,想起自己的孫女,就好心給他下了祝福,有什麼問題嗎?” 餘堯有些撐不住了,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您老快收了神通吧,我的拳頭已經硬了!” “有啥可急的,摔碎了又不是拚不回來,他不是外科醫生嗎?” “您老可閉嘴吧”小餘氣不打一處來。 魅老於是拔起根頭發,在空中燃燒盡了,用拐杖淩空虛畫,形成火焰痕跡,念了個咄字,又在剛拔完頭發的地方敲了幾敲,然後又拔了一根,正準備拔下一根, “您老有完沒完,您記仇,我也記仇,我跟你講”老餘真有些生氣了。 “行了行了,完事了,誰叫他不讓悔棋”魅老大聲嘀咕,從餘堯頭上跳將下去,拐杖敲敲打打地離去了。 趙醫生雙眼泛紅,臉掛淚痕,與餘堯四目相對, “餘先生,你…還請自重” “不好意思,我這就下來” 旁邊王小姐不知何時來到,磕著瓜子,眼神曖昧。 餘堯倒沒怎麼,趙醫生卻風也似地逃進辦公室,砰的把門關上,差點沒把掛在脖子上的人形掛件腳給夾斷。 “趙醫生,我腳疼,今天就不體檢了,對了,日記本你還要檢查嗎?” “什麼日記本?”“哈?” 一時之間,兩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趙醫生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麼,餘堯覺得有些頭冷, “我難道以前就禿頂的嗎?”… 整理好藍白上衣和褲子褶皺,餘堯一跛一跛地推開門, 王小姐也沒離去,靠著欄桿在笑,夕陽緩緩落下,幾縷紅色餘暉透過天窗打在她散落的發絲間。